阿嬌走回長樂宮的時候,竇太后和劉徹都在殿門口焦急的等待着。他們還以爲阿嬌出了什麼大事,這隻有半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的被阿嬌走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劉徹看着阿嬌臉色微微蒼白,立刻問阿嬌說:
“嬌兒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帶你去休息一下。”
竇太后也察覺到了阿嬌的異樣,阿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見過什麼人?她明明是要阿嬌取蜜餞的,現如今阿嬌卻是這般神不守舍。
“嬌兒,說話啊。”劉徹又是焦急的詢問,然而阿嬌的表情始終還是剛剛那樣的呆滯。
竇太后見此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是微微擡手抱住阿嬌。阿嬌輕聲的嗚咽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劉徹幾時見過這樣柔弱的阿嬌,心裡也是十分的凌亂。
“嬌兒,是誰欺負你了?徹兒爲你報仇,好不好?”劉徹輕聲的誘哄,漸漸的阿嬌開始沒有那麼呆滯。她應該相信徹兒,舅母的悲劇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阿嬌的臉色如正在盛開的桃花,終於從那件事的陰影裡走了出來。她和徹兒以後一定會好好的,至少要比舅舅和舅母要好很多。她要給徹兒生很多孩子,屬於她們自己的孩子。
“徹兒,欺負我的人一直都是你。你自己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哼!”阿嬌在竇太后懷裡輕輕靠着,粉拳毫不留情的砸在劉徹身上 。
劉徹一臉不解,無奈的搖搖頭,接着就打算很沒出息的給阿嬌認錯。“對,是徹兒錯了。嬌兒不要氣了,好不好?”阿嬌聽得很舒服,這小豬的認錯態度也太好了吧。
“你錯了,你錯哪裡了?我纔沒有生氣,生氣的明明就是你。”無理取鬧的水平阿嬌已經爐火純青了,劉徹很爲難的撓了撓頭,這下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阿嬌姐姐,簡直重新刷新了他的忍耐新高度。
阿嬌小臉上還很得意,從竇太后懷裡出來,繞着劉徹走了一圈。劉徹發覺他越來越不懂阿嬌了。
“還是這麼胖,我也不難爲你了。本翁主姑且今日饒了你 ,還不去讀書嗎?”
阿嬌是要劉徹去讀書,要不要說的這樣婉轉呢?真是夠夠的了!竇太后還在這裡,很尷尬的站在那裡。走,走去哪裡?這是她的宮殿。留,留在這裡,殿裡有一對活寶。幸好,宮人都被她打發出去了。
“遵命,謝過翁主今日的不殺之恩”等着,有一天我一定以身相許。劉徹這樣想,嘴上也是這樣賤賤的笑着,說出來的話也是那樣不着調。大哥啊,你知不知道你是皇子呢?未來還極有可能是漢朝的皇上,請問你的面子是被自己吃了嗎?
“祖母,徹兒告退。過些日子,我想阿嬌姐姐陪我一起住在東宮。”
東宮,徹兒你還嫌阿嬌不夠鬧騰嗎?主要是東宮還是太清閒了,罷了,這徹兒一定是忘記了吃藥。
“還阿嬌姐姐的叫着,你剛剛不是叫的嬌兒嗎?祖母是過來人了,你們只有不鬧騰就好。阿嬌她願意住在哪裡就讓她住在哪裡。哀家年紀大了,也越發的渴望清閒了。你們最好都離我這個老太婆遠遠的,看不到你們最好了 。”
竇太后這一番話說的有些吃味,本來就喜歡阿嬌。現在劉徹這是明晃晃的跟她搶啊。
“嬌兒,還不謝謝祖母。”劉徹輕輕的在阿嬌耳邊說。
“謝謝外祖母恩典。”阿嬌說的絕對無比真誠。不過,她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說。
阿嬌難得被劉徹蠱惑,說完後看見竇太后的受傷的表情就後悔了。原來她被小豬的溫柔給騙了呢,真是害羞的要暈倒了。她這樣說,不就是等於要告訴外祖母她要和徹兒一起住嗎?
“阿嬌會經常回來看外祖母的,阿嬌不會有了徹兒就忘記祖母的。”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又傷害到了竇太后。
這女孩子長大了,真是不能留在身邊了。說這話,真是有夠刺激她那顆老心臟的了。
隨後,劉徹很不拉仇恨的走了。只剩下傷心的竇太后和滿臉嬌羞的阿嬌了,有時候她說話是真的有些不經大腦。
難得阿嬌能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也難爲竇太后這麼久的的醋沒有白吃。不過,阿嬌可以瞞得過徹兒卻瞞不過竇太后。
竇太后最寵愛阿嬌,當然阿嬌的心思她也懂。阿嬌這樣的反常是第一次,想必一定是藏着事情在心裡。
“阿嬌你連外祖母都要欺瞞嗎?不是說好了外祖母一定會保護你的嗎?阿嬌,告訴外祖母你去拿蜜餞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好不好?”竇太后輕輕的哄着臉色蒼白的阿嬌。
有一件事情,你以爲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甚至,可以笑着假裝一切都過去了。最後,往往不能被騙的那個人是你自己。阿嬌盡力的說服自己,可是當竇太后說起的時候,阿嬌還是軟軟的靠着竇太后無助的輕顫。
“阿嬌怕,我真的好怕。徹兒他總有一天會像皇帝舅舅一樣有許許多多的美人相伴,那些女子可以比阿嬌貌美也可以比阿嬌聰明。外祖母,阿嬌……真的…好怕。有一天,會不會連你和徹兒都不要我了。那個時候,阿嬌該怎麼辦?”她真怕那個時候,她連最後的驕傲都沒有了。
阿嬌明明就擁有劉徹最好的愛護,這個時候偏偏就沒有安全感。得到的越來越多了,她就越來越害怕失去。
竇太后聽着阿嬌這樣說,連她的心裡都涼了。阿嬌的性子始終不適合成爲將來的皇后,而徹兒是註定要成爲天子的人。阿嬌現在要你放手,可還來的及嗎?
“阿嬌,哀家聽說丞相之子也不錯。外祖母送你出宮,你試着去了解一下好不好?”
阿嬌的心裡波瀾起伏,就在猛然一瞬間彷彿就聽到了劉徹讓她留下來的聲音。她的心裡全都是劉徹,千千萬萬個劉徹都要她留下來。
竇太后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朱脣輕啓說:
“有外祖母一天,哀家便會護着我家阿嬌。劉徹要是敢欺負你,哀家就剝了他的皮。”
景帝聽到自己母后說要剝了兒子的皮,這樣是不是真有些狠了呢?“對,朕也會剝了那臭東西的皮。”景帝輕笑的說,身邊還跟着劉徹的孃親王夫人。
“好了,哀家只是哄着阿嬌開心。啓兒,你都是當了皇帝的人了,也開這樣的玩笑。你看王夫人都要不高興了,盡是胳膊肘往外拐。”王娡輕笑,微微向竇太后行禮。
阿嬌憤憤的望着竇太后,開口就要給景帝告狀說:
“皇帝舅舅你看看外祖母就會哄我,皇帝舅舅好…舅……舅母好。”
聽到阿嬌把王娡叫舅母的時候,景帝就看了眼這個不爭不搶卻擁有一切的女子。好一個舅母的稱呼,真是讓他都佩服。
“王夫人啊,徹兒要阿嬌陪他住東宮。”竇太后告訴景帝和王娡這個消息的時候,那兩個人都滿意的點點頭。反正就算到最後,阿嬌還是他們的兒媳婦啊。
“阿嬌若是被徹兒欺負,臣妾也不會放過徹兒。”王娡低頭乖巧的說,景帝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沒說幾句話,王娡就被景帝給尋個藉口打發走了。
“阿嬌,王夫人可不是你舅母。朕的後宮,只有那一人是你的舅母。”景帝說完心裡的那些知心話,內心也不堵得慌了。她雖然沒有孩子,沒有幾日真正得到過快樂但是她有他的陪伴,她有帝王無私的愛。他的靜嫺,永遠都是他的皇后。
“諾。”
阿嬌從未那樣莊重而又嚴肅的說過“諾”字,這一次阿嬌看出了景帝的傷心難過。
“皇帝舅舅別怕,舅母總會好的,不是嗎?阿嬌最喜歡舅母了,舅母是那樣美麗的女子。其實皇帝舅舅,您貴爲皇帝也有身不由己的事情。”阿嬌不知道怎麼說出這樣一番話,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安慰皇帝舅舅?皇帝舅舅,您難道不是最討厭舅母不允許她出宮的那個人嗎?舅母這些年,裝病裝的都真的病了。
“阿嬌……”
景帝和竇太后異口同聲的喊着阿嬌,阿嬌眼底的那份孤獨難過分明就和薄皇后一樣。
“阿嬌,皇帝舅舅真的後悔了。皇帝舅舅要你出宮,要你擁有真正的幸福。”
趁着一切都還來的及,他一定要送阿嬌出去。這皇宮,遲早會逼瘋她!朕,不想你重演靜嫺的悲劇。
“不,我要跟徹兒一起”晚了,她已經覆水難收了!阿嬌的聲音不大但是很堅決,原來她已經非劉徹不要了。阿嬌都沒有發現,她已經認定了劉徹。
她堅決,景帝比阿嬌更加堅決,竇太后早已明白了一切。
薄皇后一夜白髮,不久後就崩於椒房殿。自薄皇后發喪那日之後,景帝便一病不起,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了。每每都讓竇太后頭疼不已,各種方法都用盡也沒有辦法。薄情,這孩子只薄情了那一日。絕子湯,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給最愛的女人端過那樣傷心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