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強撐
姚青衣見女子沒什麼反應，繼續絮叨起來：
“坊間傳聞，說我是青衣羽相，要我說，我只是姚青衣，你纔是那個羽相。
天下人只覺得我在下一局大棋，可卻不知，你這位弈士先生纔是下棋高手，我只不過是落子之人。
你我就像棋盤上的黑白雙子一般，一陰一陽，這上面缺了誰，都不是一局完整的棋。”
男子說完，終於安靜了下來，再次看着對方。
“說完了？”女子冷聲道。
“沒，還有呢……”
“伱若沒要緊事就出去吧，別打擾我清靜。”
女子直接出聲打斷。
“最後一句。”
或許察覺到自己聒噪了些，男子歉意一笑，將一張紙條放在棋盤上，開口道：“可以收網了，不過可惜了一個良將。”
嚴榮榮輕輕走了過來，柔聲道：
“今天陛下找你說什麼了？”
“姓楚的，長得大很了不起嗎，整天顯擺什麼？”
王柄權理了下思緒，說道：
“還有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扶朕起來吧。”
“你說什麼？”
想來他失了一位無雙謀士，定然會氣急敗壞，能讓他隻身涉險入京師的，恐怕也得是一位能力不輸姜老頭的謀士。
“既然和誰都無所謂，那……”說着他朝四周看了看。
“你我雖然相交不深，但我大抵也知道你的爲人，我若是讓你去對付老二，你也未必能下得去手。
“還有這好事呢？”
待簾子被完全掀開後，王柄權躬身行禮道：
當初我封王那會，這小子送的可是珊瑚，一整株紅珊瑚啊，那玩意我在宮裡都沒見過，我再怎麼送能有那個貴？
楚裡夏和蘇巧巧雖然都是公主，但性格卻天差地別，而且誰也不服誰，自從她倆來了以後，幾乎每天都在吵。
這話要是擱別人嘴裡說出來，怕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但眼下這名老宦官，卻是皇上的心腹。
念奴看到自家夫君憂心忡忡的模樣，也沒過問，只是端着木盒來到對方面前，輕聲開口：
“就不看看？”
“陛下他怎麼樣了？”
潘子騫將禮盒放在一邊，二人出了屋子。
……
有資格穿八蟒紫袍的周玄同，其忠心程度沒人會懷疑。
王柄權咧嘴一笑，道：
“他讓我娶了姓楚的丫頭。”
殿內的氣味明顯比外面大得多，不遠處的牀榻上，不時傳出一陣咳嗽聲，王柄權緩步來到榻前，看向簾子後若隱若現的身影。
嚴榮榮聞言面露笑意道：
“既然如此，改天你也給我弄把。”
老太監搖頭答道。
“二位姑奶奶，小的求你們消停會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總這麼吵，日後過了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哦好。”
……
“爹，你怎麼會？”
簾子後話音剛落，又是一連串的咳嗽聲。
王柄權快步走上前，擋在二人中間。
潘家來到中州後，更是從無一人來探望，潘子騫早就被這些京官涼透了心，也是沒了結交的心思，如今潘家在京城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人脈。
……
小春子嘴上說着，眼神卻往楚裡夏那邊一個勁瞟。
皇帝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王潛英似乎很喜歡姜秀成，這會坐在對方腿上，拍着手有樣學樣道：
“那不成。”王柄權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那麼暴躁，說不定哪天一個不開心就把我給崩了。”
老二這些年在背地裡做了很多動作，其中有些事連暗衛都查不到，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每一步都是算計好的，若只是看你不順眼，還不至於讓他派出底牌來殺你，所以以後你要加倍小心。”
在巴蜀帶走了一對擅長縱橫術的祖孫，當時我便覺着是攪了誰的好事。
皇帝似乎很久沒說這麼多話了，這一會臉色愈發蒼白了幾分，但他仍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羞辱你什麼？”王柄權皺眉問到。
“就是……就是……”
楚裡夏抓住機會說到。
王柄權說完，又扭頭看向楚裡夏，儘管二人見過多次，可每次看，都會覺得驚心動魄。
“王柄權！”嚴榮榮惱羞成怒，拿起一旁的碟子就要拍下去。
王柄權聞言瞪了姜秀成一眼，然後回頭朝楚裡夏說到：
“你看看我說啥來着？”
“也沒什麼，就是劉盧明送我那支火銃。”
“呵！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陛下，您就安心養着吧，潛文侄子就交給我好了。”王柄權自信道。
此人正是被皇帝安排在安康王府的東罕公主，楚裡夏。
男子離開後，房間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女子沉默良久後，嘆息一聲，拿起棋盤上的紙條，慢慢展開，其上只有四個字：
王柄權夫妻二人一路打打鬧鬧，卻沒忘了要事，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三天趕回了京城。
半個時辰後，潘子騫回到自己的房間，滿面愁容。
我也不求你一定要與老二爲敵，只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國家易主，你能救潛文一命。”
二人一路風塵僕僕，王柄權打算先回府換身衣服再進宮，可兩人剛跨進王府大門，就被眼前一幕看傻了。
王柄權一進院，就發現自家媳婦正和楚裡夏槓上了，王柄權不由一拍腦門，這都什麼事啊，剛纔臨走前說好了讓她勸架的，結果這會蘇巧巧坐在一旁嗑起瓜子來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哪裡得罪了他，但既然你已經成了他的眼中釘，他遲早還會對你下手。
另一名女子毫不客氣回到，說完還特意挺了挺胸脯，惹得旁邊小春子一陣目眩。
皇帝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蘇巧巧秀眉一皺，“老孃落難的公主，是你家王爺的妹妹，過什麼門？”
父親潘元正久居幕後，平日裡大小應酬也都是潘子騫自己親力親爲，按理說老爺子不該知道的比自己還多。
楚裡夏挺了挺胸脯，王柄權卻沒半點心思欣賞，繼續問到：
所以我乾脆把火銃給他了，這東西軍械所有的是，但在外面卻絕對是個稀罕玩意。
周玄同低聲開口。
“聽說你在西南時，曾被一個姓葉的老人刺殺，想來也是出自老二的手筆。
當他到達宮門口時，一個老太監已經等在了這裡，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
……
之後在西南遇到葉老頭，這感覺又加深了幾分，今天聽你這麼一說纔回過味來，合着是王柄德這孫子在算計我。
不過這時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正事要緊，於是朝一旁嚴榮榮說到：
女子聞言並未回話，只是低頭看向棋局，男子見狀不再自討沒趣，起身離去。
……
嚴榮榮見狀立馬有了底氣，開始告起狀來：
“相公，她羞辱我！”
“我是無所謂了，跟誰和親不是和？你小子倒也不賴，本公主委屈點倒也無妨。”
“你同意了？”
王柄權邊尋思着，邊往王府走，剛纔雖然說得慷慨凜然，可心中還是沒底。
王柄權嘴上這麼說着，腿上一點沒閒着，用力夾了夾馬腹，一下衝了出去。
“別就是了，我讓你勸架，怎麼還和她吵起來了？”
“喲，有本事你也長一個呀，黃毛丫頭。”
“對，潘子騫家大業大，我若送些金銀珠寶，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姜修業不行，太老了，還不得被折騰散了架，姜秀成也不行，太年輕了，年輕人當以學業爲重……
“王柄權，你給我站住！”
楚裡夏說着，便伸出手指要勾王柄權下巴，被後者直接一歪頭給躲開了。王柄權冷冷說到：
不待楚裡夏答話，嚴榮榮率先說到：
“還說呢，她本來是東罕送來和親的，結果皇上把她送到了王府，說是……”嚴榮榮說到此處，滿臉惱怒，“說是要給你當側妃。”
衆人聞言面色各異，老薑頭目不斜視，伸手撫須，笑而不語，其餘幾人有的一臉怪異，有的目光曖昧。
“怕是撐不了幾天了。”
他這次是有備而來，帶走了一個在京城隱藏許久的人物。”
“我先去趟宮裡，你在這勸勸她們。”
說話的是姜秀成，這會他正跟姜修業還有阿茶一起坐在一條長凳上，邊嗑瓜子邊看戲呢。除此之外，小潛英也有樣學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聚精會神盯着對面。
“想必你也聽說了，老二他想要造反，被我抓了，之後又逃出京去。
入夜，王柄權躺在搖椅上，擡頭看天，呆呆發愣。
一旁的姜秀成看熱鬧不嫌事大。
……
王柄權奇怪地打量了蘇巧巧一眼，這事他娘地是越來越亂了。
……
說到此處，王柄權已經是滿臉獰笑了，完全不顧對面皇帝的反應。
夫妻二人給二老敬過茶，老夫人將新媳婦單獨拉到一邊，嘮起了家常，潘子騫也藉機和潘元正說起了王柄權離開的事，豈料對方聽完不但不驚訝，反而淡淡說道：
“這些我都知道了，京城那邊出了大事，二王爺反出京城，陛下被氣到吐血，這會已經病危了。”
王柄權聞言直起身，平靜看着對面這個無愧於國的君主。
“行，交給我吧。”
況且他又不會武功，有個東西傍身也挺好。”
不知不覺，王柄權已經來到了王府門前，還沒進門，就又聽到裡面傳來吵鬧聲，只是跟上次有些不同，這次似乎主角變了……
自始至終一直看戲的蘇巧巧突然站了起來，指着小春子說到：
“你敢！”
“相公，咱們該去給爹孃問安了。”已經成爲郡王妃的念奴這時在旁邊提醒道。
潘子騫擠出一絲笑容，伸手打開盒子，待看到裡面的東西后，啞然失笑。
……
嚴榮榮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王柄權臉上笑意越來越濃，說出的話也越發離譜起來。
“你說什麼？”
嚴榮榮顯然是信了，眼神都黯淡了下來。
“正是！”
下人適時呈上一個木盒，裡面應該就是信上說的隨禮了。
“八王爺請隨咱家來。”
他先是瞥了眼波瀾壯闊的楚裡夏，嚥了口吐沫說到：
背地裡下黑手是吧，爺讓他爬！”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你纔是雞！”
不遠處的王柄權看到這幅景象皺了皺眉，不禁有些頭疼，這娘們怎麼也在王府？
嚴榮榮聞言停下了手中動作，輕聲問到：
“火銃？”
“別說當哥的不照顧你，交給你了。”
“兩位祖宗，我是雞還不行嗎？求求你們別吵了。”
夏侯連心。
不管他爲了什麼，既然樑子已經結下了，那絕沒有善了的說法，這忙，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幫。
小春子這時被夾在中間，充當起了和事老的角色。
皇帝說到這頓了頓，看了王柄權一眼後繼續說到：
嚴榮榮目露兇光。
王柄權沿着京城主道行走，一路上只覺得和自己離京時大不相同，不但兵丁盤查嚴了許多，就連氣氛也緊張了不少。
潘子騫這會剛睡醒，穿戴好衣服剛出門就遇到了來送信的下人。
“好事，好事。”
“說着爲了兩邦友好，他身子骨弱，怕經不起折騰。”
潘元正看出了兒子的心思，平靜道：
“這件事也該告訴你了，跟我來吧。”
開口的是蘇巧巧。
王柄權看了一眼亂哄哄的院子，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相公，你到底給潘郡王留了什麼隨禮？”
潘子騫打開書信，上面只寫了有急事需要速速歸京，並給他留了一份隨禮云云，之後便是一些表達歉意的客套話。
“騙你的，哪裡會有男子承認自己不行，強撐也要撐。”王柄權嬉皮笑臉道。
直到現在，他仍是被王柄德牽着鼻子走，這個性格陰暗的傢伙，指不定藏了不少噁心人的損招呢，自己得好好琢磨琢磨。
“臣弟參見陛下。”
“別啊，一天就這點樂子，她們不吵我看什麼？”
“稟皇上，八王爺他來了。”
王柄權還未進入養心殿，老遠就聞到一股草藥味，他暗自嘆息一聲後，邁步踏入殿內。
“別客氣了，父皇在世那會你可是連禮都懶得行一個的。”
這時只見王柄權閉上雙目，輕輕說到：
被人算計的滋味不好受，以前被聖恩帝算計，那沒辦法，現在大家都是王爺，我憑什麼慣着你？
周玄同顯然第一次遇到有人膽敢在皇上面前自稱“爺”的，不過看主子反應，似乎很是開心？
饒是這位大宦官連續伺候了幾位帝王，仍是不得不感嘆一句“聖意難測”。
皇帝說到這裡，再度咳嗽起來，王柄權一直平靜的神色也在這時有了變化，他淡淡說到：
只見王府庭院中正聚着一堆人，放眼望去，姜修業祖孫、阿茶、蘇巧巧、小春子一個不落，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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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託孤來了，讓我照看好太子。”
“你是東罕公主？”
“陛下，這一路上我遇到了不少事。
老二直到現在還遲遲不動手，恐怕也是想等我先死了，雖然不知道這麼做的原因，但潛文這孩子註定是鬥不過他的。
今天之所以請你過來，還是想讓你幫幫潛文，那孩子能耐是有的，但太過心慈手軟，很多事都下不去決心。
最後，王柄權將目光放在了小春子身上，開口道：
中州以北，有兩騎並駕而行，正是王柄權夫婦二人。
……
潘子騫面露詫異，當日潘家因參與謀反被貶，那些昔日與他們“至交”的官員避之若浼，生怕污了自身羽毛。
“啊？”嚴榮榮滿臉驚訝。
王柄權和嚴榮榮接到皇帝病危消息後，一刻也沒耽擱就連夜出發了，等到第二天清晨已經走出了中州地界。
“你是怎麼想的？”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完王柄權側過身，“噗”地一聲，放了個屁。
一個盤子從天而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