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海岸線終於能看見,海南國那破爛的碼頭終於也隱約能現輪廓了。
黑俠站在船頭,注視着前方喃喃道:“怪了,爲什麼這一次海南國還是沒有駐軍防守碼頭?”
陸震風甚至比黑俠更驚訝,他的印象中海南國的軍隊也可算是兵強馬壯,每次交戰對方兇悍起來像倭寇、狡猾起來像小偷,爲什麼這次一點動靜都沒有?
碼頭邊甚至連一艘戰船都沒有,零零散散排着幾艘破爛的漁船。
“既然來了,今日絕不再徒手而返。”黑俠冷冷的一揮手,“放蟲。”
號令一傳下去,各艘戰船立即響起迴音:“是!”
隨着一陣古怪的笛聲響起,各船士兵紛紛從船艙裡擡出大箱子。
箱子一打開,無數的蝗蟲呼嘯而出。
陸震風遠遠的就看見了這些蝗蟲,這一次,蝗蟲更多更大更密,少說一隻就有拳頭兩倍大小,張牙舞爪的不但看上去噁心,而且令人毛骨悚然。
陸震風硬是想不通這黑俠到底是從哪裡搞來這麼多的蝗蟲,但眼前的事實又告訴他,黑俠確實有這麼大的能耐。
隨着一片片的“黑煙”刮上岸,岸上便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難民慘叫聲,房屋倒塌聲,蝗蟲啃屍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就像是一曲來自地獄的惡魔交響曲。
這些蝗蟲不但生長得很好,而且訓練也一點不比軍隊差。
陸震風等人遠遠望去,蝗蟲羣在空中形成了幾把“鐮刀”的模樣,像收割莊稼一樣不斷低空橫掃,不到半個時辰,碼頭就徹底夷爲了一片平地。
這時候黑俠的戰船上靠上碼頭,士兵們又把箱子打開,笛聲一響起,蝗蟲居然又奇蹟般的飛回了箱子裡。
陸震風突然嘆了口氣,道:“我們也上岸去。”
岸邊的泥土裡忽然鑽出來一個人哈哈大笑:“這蝗蟲簡直是妙,妙不可言啊。”
所有人大吃一驚,低頭望去,原來水邊一直躲藏着一個人。
看到這個人,黑俠反而先笑了:“我就知道你陰魂不散,一直纏着我。”
白雲飛笑道:“我本來還在猜,釋放這些蝗蟲大軍的人到底是誰,原來是你。”
“你知道又如何?”黑俠冷笑道:“我告訴你,既然來到了海南國,大家都別想活着回去。”
“哦?”
黑俠道:“白大俠,若不是我給你提供戰船,你怎麼可能飄洋過海來到這裡?”
白雲飛沉吟着,道:“原來那天假冒海南國士兵在海上放蝗蟲的人是你。”
黑俠大笑,笑了好半天才道:“是我又怎樣?”
“我終於懂得這是怎麼回事了。”白雲飛鬆了口氣,“在風陵城北城門門口,幹掉了廖七星公館一大羣爪牙、然後試圖把馮青梅、四大名捕一行引開、再嫁禍給我的人應該是你。”
黑俠仍然笑着,沒有答話。
那表情無疑是在說,是我又怎樣?
白雲飛道:“這樣一來,表面上一看,舍利子是被老總搶走,其實神不知鬼不覺的落到了你的手上,大家都忙着去追查老總,而你卻高枕無憂的暗自做你的勾當。”
這時候陸震風已經率領着大批士兵走了上來,白雲飛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他,繼續道:“只不過我想不通的你後來煞費苦心的安排了公子楚這些人弄了那麼大一串事出來,到底意欲如何?”
黑俠冷笑道:“人稱白大俠智慧過人,今日一見,我真不得不說句,佩服!只不過我奉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哦?”白雲飛盯着他。
黑俠淡淡道:“一個人知道得越少,其實反而活得越長。”
陸震風瞪着白雲飛:“我夫人在哪裡?”
白雲飛冷笑道:“你夫人就在這裡。”
說完,他身後果然出現了花如玉的身影。
陸震風大喜,也不顧衆人的眼光,趕緊走了上去,握住花如玉的手,花如玉的手冰冷,臉色十分蒼白。
“夫人,你受驚了。”陸震風關切的說道。
花如玉一臉的焦灼:“震風,回去吧,這裡……”
花如玉的聲音立即被白雲飛的冷笑打斷:“你最好不要勸他。”
陸震風和花如玉赫然一驚。
白雲飛盯着花如玉道:“我從來就不相信陸震風這麼好心,會爲了你冒險來海南國。”
這句話說出來,陸震風和花如玉都同時一怔,惟獨黑俠在一旁冷冷的瞧着他們。
陸震風怒道:“哼,白雲飛,長州一戰,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清楚。”
“陸震風,你別再裝下去了,你來海南國,我還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白雲飛一臉不屑的神情,“你無非是趁此機會登上海南國,尋找傳說中的魔教令牌而已。”
這一次,所有人全都震驚了。
就連黑俠的表情也微微一震。
花如玉驚駭的看着陸震風,陸震風的瞳孔在收縮。
“你知道得竟然比我們都還多。”黑俠驚訝道。
“你胡說什麼?”陸震風忽然握住了刀柄,“你血洗我長州城,這筆血帳我還沒和你算清楚,今日就在這裡作個了斷。”
看情形他就準備動手,誰知黑俠冷冷道:“我勸你不要亂動。”
陸震風又吃了一驚,黑俠已經揚起劍對準了他。
“你什麼意思?”陸震風驚訝道,“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來管閒事?”
黑俠並沒有答話,只是迎着海風回頭望去。
海面上又駛來一艘大船,船上並沒有旗號,但白雲飛等人目力超強,一眼就看到了心眉心向十一郎等人。
“來得好,今天人都來齊了。”白雲飛大笑。
“阿彌託佛。”心眉低頭合十,“白檀越平安無事,那就太好不過了。”
十一郎緩緩的走了過來。
白雲飛也慢慢的迎了上去。
爲了一把假劍的承諾相別一年,可算曆經滄桑變化,朋友相見總是有許多話想說。
可惜這時候並不是說話的時候,白雲飛看着雙手空空的十一郎,笑道:“你的劍法好象更加精進了。”
十一郎淡淡道:“你也一樣。”
白雲飛忽然抽出了暗夜流光劍,送到十一郎面前:“這是真正的暗夜流光劍,還給你。”
所有人都把他們看着,誰都不明白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但陸新月注視着白雲飛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欽佩之色,因爲她明白,她懂得這是完成了承諾的交割。
英雄之間講情義,守承諾,才無愧爲英雄本色。
十一郎沒有動,只是那雙久已冷漠的眼神中閃現一絲火花:“這劍適合你用。”
“好,我收下!”他沒有客套,也沒有向十一郎說出燕南來一直活着的消息,如果十一郎真知道燕南來是什麼人的話,他恐怕要失望。
白雲飛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讓朋友失望的人。
“黑俠在這裡。”十一郎忽然問道。
黑俠冷冷的看着十一郎,十一郎也注視着他,注視着他手上的烏鞘短劍。
這實在不像是一把神兵利器,它實在太過平凡、太過普通,這種短劍街頭的鐵匠鋪一抓就是一把出來,但十一郎的目光卻落在上面久久沒有移動。
黑俠也緊盯着十一郎的手,自從九州神光劍被十一郎扔下天劍山,江湖中就沒有人再看見過十一郎出過手,因爲十一郎只要一出手,就肯定有人要死亡。
絕頂劍客與絕頂劍客之間就像是磁石一樣,一見面就被對方所吸引,再也分不開。
黑俠和十一郎正是這樣的磁石,就如同十一郎第一次見到辛夢來一樣。
“你確實懂劍。”十一郎忽然對黑俠說道。
黑俠道:“你的劍呢?”
十一郎道:“我的劍在。”
“在哪裡?”
十一郎道:“在我心中。”
這句話聽得衆人都莫名其妙,心中焉能藏劍?
黑俠沉默了好一會才道:“無劍勝有劍,此戰爲動手,我卻先敗了。”
他居然先親口承認自己失敗了,這話在旁人聽來簡直不可思議,但十一郎的瞳孔卻突然收縮,連白雲飛、陸震風等人也面露驚駭之色。
要一個用劍的人死容易,但要一個劍中高手承認失敗,那真是太難了。
這麼困難的事他隨隨便便就說了出來。
白雲飛頓時有種感覺,這黑俠實際上比以往任何對手都難對付。
十一郎忽然道:“今日不能戰。”
“是的。”黑俠一臉的嚴肅,“因爲大事未完,我不能和你一戰。”
十一郎道:“我今日不和你戰,是我要你拿到令牌。”
“譁”的一聲,所有人全部震撼了,白雲飛也吃驚得無以復加。
陸新月和馮青梅等人張大了嘴巴,他們就只差沒衝上去指着十一郎的鼻子問道:你是不是腦子出毛病了?
黑俠也愣住,十一郎遠比他想象中可怕。
“我要你拿到令牌,是因爲你即使你有令牌,我一樣可以殺你。”十一郎淡淡的說着,他的表情冷得像塊冰,像塊石頭,像是在平淡的敘述着一件事實。
“我若真拿到了令牌,你就要爲你這句話付出代價。”黑俠咬牙說道,“動手。”
衆人又吃了一驚,每個人都在暗中運功,但黑俠卻並沒有動手。
這時岸邊傳來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衆人回過頭一看,黑俠手下不知什麼時候居然把停靠在岸邊的二十多艘戰船全部點燃,海風涌來,熊熊大火瞬間吞噬了碼頭。
衆人想趕過去撲救,但已經來不及了。
白雲飛忽然大笑起來:“你終於現了原形,哈哈哈……”未完待續,預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www.17k.com 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