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無招勝有招
天開眼是白雲飛的自創武功,當初在《劍光》裡,他機緣巧合下領悟了這個技能,這技能的確是相當有用的本領,只不過它的毛病也不少。
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天開眼需要不斷的修煉升級,只有技能等級高了,才能發揮相應的作用。
白雲飛的天開眼現在只有2級,就只能看見等級差距10級以內的人物屬性,於是問題就出來了。
他的屬性跨級提升,但是等級這個東西卻不能跨級,它就像每個人的人生一樣,需要年年歲歲的長大,沒法弄虛作假,總不能說這人今天出生,明天就10歲了。
所以白雲飛的屬性儘管很強悍,但仍然看不見何楚舞的等級,看不見等級自然也就看不見屬性。
推算下來,這何楚舞至少也是13級以上的人,即使他天資平平,他的屬性起碼也是這樣分佈的:何楚舞,14級,體力60,筋骨60,身法60,內功60,精神力60,這種人一旦要拼命,白雲飛還是沒有勝算,更何況天曉得他是14級還是20級。
如果他30級呢?
那白雲飛可能就不是暗自叫苦了,而是暗中喊天了。
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而畏懼,白雲飛也不例外。
一看見何楚舞拿着鬼頭大刀慢慢的走了上來,白雲飛暗歎了一聲:“事到如今,看來也只有搏一搏了!”
何楚舞走上來的時候腳步顯得十分沉穩,他的性格也許很簡單,但他這個人卻不容讓人低估。
沒有足夠的勇武和大腦,他也不可能成爲這亂石山強盜窩的大當家。
一看何楚舞沉穩有力的步伐,白雲飛就輕輕吁了一口氣,在這個世界裡,他現在纔算遇上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白雲飛往常那股劍俠豪氣不禁涌了上來,向何楚舞抱拳道:“請!”
這是深諳武道之人的禮貌之舉。
何楚舞默默的點點頭:“好個小白臉,他媽的是條漢子,請!”說完,鬼頭大刀豎了起來,鋒利的刀身反射着夕陽豔紅的光輝。
白雲飛沒有再答話,只是微微扭了扭身軀,那模樣好象就似全身鬆弛下來,然後他的手就垂下,手裡的短劍也隨隨便便垂了下來,彷彿這柄可以嚇傻陳大鵬的利劍現在變成了鬆軟的竹條。
這個動作,就象是剛剛經歷完一場大戰後,因爲太疲累而放鬆的模樣。
看見白雲飛這模樣,何楚舞不但沒有趁機先出招,反而怔住。
剛剛白雲飛劃破陳大鵬衣服的那一劍他已經見識過,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白雲飛是個扎手的人物,對方突然之間的身法和出手都快得驚人,如果自己硬拼也難免大傷元氣,可是見到白雲飛這種漫不經心的姿態,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因爲白雲飛這隨隨便便的一站,全身上下無一不是空門破綻,可是再看對方的站位和姿勢,他突然發現,自己如果隨便怎麼一刀揮出,對方的空門和破綻全都會變爲厲害的後着。
想到這裡,何楚舞忽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麼出手纔好。
一刀劈過去,對方大有可能揮劍一架,反手一劍直刺自己胸口。
一刀掃過去,對方也有可能猛的閃開,利用快如風的身法給自己側面一擊。
一刀捅過去,對方更有可能或跳或閃,或擋或更快的正面一擊,吃虧的還是自己。
……
一時間,何楚舞握着大刀愣在原地不動了。
白雲飛忽然道:“爲何不動手?”
何楚舞遲疑着,獰笑道:“老子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麼快,你這身法破綻白出,完全是自尋死路!”
白雲飛冷笑道:“只怕是因爲我這一招破綻太多了,你反而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吧?”
何楚舞不說話了,因爲這句話切中了要害。
正是因爲空門太多,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出手了,出手肯定吃虧,唯一能不受傷的辦法就是不出手。
於是白雲飛垂着劍,何楚舞豎着刀,兩人都在夕陽雪地上一動不動,這幅對峙的畫面讓兩幫人都驚詫無比。
白雲飛面帶微笑,舉劍一動不動。
何楚舞滿臉狐疑,握刀凝神靜氣。
這兩個人就像兩塑靜止的雕像,都在等對方露出真正的破綻。
可是對手死也不動,於是他們只有這樣永無止境的等下去。
夕陽豔紅,雪舞荒野,刀客和劍客的對峙就如雪地光輝和夕陽光輝一樣相互映射,誰也不肯退讓半分,本應是筋骨身法內功的比拼,此刻變爲了精神力的較量。
所謂的精神力,就是一個人的耐性、意志和定力。
真正的高手,武功只是形,內在的精神纔是神。
也許,他們都只是爲了生存。
人類爲了生存,無論多麼長遠的痛苦和寂寞都可以忍受下去。
白雲飛是人,何楚舞也是人,劍客也好、山賊也罷,這種無形無招的寂寞他們都必須對峙下去、消耗下去,忍耐下去。
這幅古怪的畫面讓苗人風和陳大鵬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兩幫人先是莫名其妙,然後又無比驚訝,繼而又對他們萬分佩服。
這二人雖不出招,但實比出招兇險幾十倍,這種無招對無招的較量,如果沒有足夠的耐性和意志、普通人頂多支撐幾分鐘就非倒不可。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夕陽最後的光彩也消失在大山深處。
別說白雲飛二人感覺怎樣,就連旁邊的兩幫人都看得視覺疲勞,兩幫人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白雲飛的利劍就會洞穿何楚舞的喉嚨,何楚舞的大刀突然之間把白雲飛劈成兩半。
事實上,白雲飛兩人的情況都相當惡劣,白雲飛根本就不敢動,他雖然唬住了何楚舞,但他知道自己一動對方肯定也會動,對方如果動了一切結果又成爲未知數,他絕不能讓這批糧食落在山賊手上。
而何楚舞一開始還不覺得怎樣,等得久了他才發現對方簡直冷靜得可怕,竟然長時間紋絲不動,愣是不給自己半分出手的機會。
隨着天色變暗,何楚舞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昏沉,眼皮開始打架,手上那把鬼頭大刀彷彿逾越千斤,整條手臂都麻了。
可他還是無法出手,還得等下去。
這時候,苗人風和千衝大概覺得天色已晚,肚子餓了,兩人打開腰間皮囊,拿出準備好的乾糧和肉乾,給趙四、勇子還有納蘭真都分了點。
“大師,這裡到落葉國還有段路程,吃點東西吧!”苗人風寬厚淳樸,對出家人很是尊重,說完分了一大塊乾糧給心眉。
心眉低頭合十道:“阿彌陀佛,檀越樂善好施,出家人不勝感激!”
苗人風笑道:“大師言重了,出家人傳經說法,普渡衆生,比我們這些鄉下人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心眉笑道:“出家人鄉下人都是人,天下人本是一家,衆生皆平等!”
說着說着,一行人就開始吃東西了。
乾糧和肉乾並不是什麼美味佳餚,鄉下獵戶在外都會準備一點以備不時之需,但這氣味對一羣三天沒吃過大米飯的山賊們來說就不是誘惑了,而是活生生的折磨。
一見納蘭真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樣,陳大鵬和衆嘍羅都情不自禁的吞了好幾口口水。
當這氣味飄進何楚舞鼻子裡時,何楚舞只覺得心裡好象有千萬條小蟲在爬,他簡直恨不得放下兵刃馬上衝上去把納蘭真手裡的肉乾給搶過來,不過一見白雲飛那一直都沒有變過的古怪姿勢,他忽然覺得,就算現在想衝到對方身後都有很大的難度。
不過那香味越來越濃,何楚舞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的左手悄悄在身下比了個手勢,附近的陳大鵬立即會意,大當家和這小白臉儘管拼內功吧,他們就趁機上去把獵戶與和尚亂刀給宰了。
陳大鵬一揮手,衆嘍羅也心領神會,紛紛操起了傢伙。
高手相爭,哪容得他們如此小動作。
就在這時,雪地裡劍光一閃,陳大鵬愣住了,何楚舞也愣住了,所有人全都愣住。
一招!
赫然就一招!
白雲飛的短劍不知怎的就架在了何楚舞的脖子上,何楚舞沒有絲毫反應。
他唯一的反應就是能夠感覺那冰冷的劍鋒距離自己脖子不到半寸,對方的手只要稍微動一動,自己馬上就血濺當場。
“這……”陳大鵬斷然懷疑自己眼睛花了,衆嘍羅也傻眼了。
這個書生模樣的小白臉竟然眨眼之間就把大當家給制住,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雲飛那慵懶的笑容又浮現出來,道:“都別亂動,乖乖的把兵器放下,我有手抖的毛病,我這手一抖,你們頭兒就完鳥!”
雪地上一陣“淅瀝嘩啦”的聲音,山賊們的兵器痛快的散了一地。
何楚舞一看這情形,心知今天遇到高人了,他立即拋掉大刀,冷冷道:“要老子的命容易,但莫傷我兄弟的性命!”
他的意識裡,白雲飛的劍法和武功簡直深不可測,要取他們這幾十個人的性命不是什麼難事,就憑剛纔的無招對決就可以說明。
白雲飛忽然道:“苗大哥,把他們的兵器都收起來!”
苗人風和千衝二話不說就開始動手,直到二三十把大刀都被裝上馬車,白雲飛才笑道:“你走吧!”
何楚舞愣道:“走?你放我走?”
白雲飛笑道:“對,我放你走,殺了你又沒有銀子,我殺你何用?”
何楚舞半信半疑的退後幾步,直到他確信退出白雲飛的攻擊範圍,他才恨恨道:“好小子,有種別讓老子再遇見你,下次再遇上老子,你就沒這麼走運了!走!退!”
他一揮手,二三十個山賊灰溜溜的向遠處叢林跑去,跑出很遠,還聽得見何楚舞的聲音:“孃的,老子就伸了兩個手指頭,這小動作居然還是被小白臉發覺了,這狗日的眼睛好厲害!”
“可是大當家,那今天晚上咱們吃什麼呢?”
“吃狗屁,孃的,吃飯的傢伙都沒了!這下好了!”
“哎,肚子餓得厲害!”
“唉,我也是啊!”
……
聽到這些話,白雲飛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