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
大會場的擂臺依然熱鬧喧譁。
一個小小的擂臺,四周圍了不下數萬人。
人們都在等,都在等着十一郎的到來。
江湖中的消息傳得就跟風一樣快,暗夜流光劍落在十一郎手上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江湖。
人們都在猜測,都在議論。
這十一郎會不會回來?敢不敢回來?
名劍!美人!榮譽!
他到底要哪一樣?他是不是三樣都要?
看臺上,金澤林踱着腳步不停的走來走去,辛夢來一行武林名宿雖然表情還很鎮定,安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着湖畔大道,但空氣中卻攪動着不安與焦躁。
“那個十一郎到底會不會來?”蘇長靈忍不住問道。
陸新月也忍不住道:“郡主,加上這次,你這句話已說了九遍了!”
蘇長靈頓時有些臉紅。
其實她的內心,也說不出多麼希望十一郎能來。
十一郎那漠然冷淡的神態雖然令她很惱怒,但十一郎那種傲視一切氣質也令她好奇。
她實在是很想知道,這個冷冰冰的男人究竟是不是男人?爲什麼對她的容貌連看都不看一眼?
但她更想看見,十一郎在天下英雄面前出醜的模樣,他出醜的時候還能不能那麼神氣?
“來了,來了,十一郎來了!”人羣裡忽然有人喊道。
人們紛紛踮起腳尖張望。
“是十一郎,是十一郎!”又有人喊道,聲音興奮而激動。
只見湖畔大道上遠遠的出現了兩個人影,其中一個一身藍衣短衫,一把“木棍”插在腰間,神態冷漠而淡然。
另一個人青衣長衫,神態從容瀟灑,手上提着一個黃緞錦盒。
一看見這錦盒,又有人激動的喊道:“暗夜流光劍,是暗夜流光劍,暗夜流光劍在他們手上!”
一剎間,全場所有人聳然動容,這“暗夜流光劍”簡簡單單五個字中,不知含有多少神奇的魔力,足以令風雲激盪,山河變色!
辛夢來臉上也煥起一種奇異的色彩,他點頭喃喃道:“好,果然不愧爲學劍之人的本色,果然回來了!”
空智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劍在,大會纔可論劍,想不到果如辛莊主所料,兩位檀越攜劍去而復返。
辛夢來微微一笑,暗中運力,郎聲道:“閣下去而復返,攜劍而歸,顯然寧可不要名劍也要聲名,但凡修爲越高之人,聲名亦越高,閣下返來已可證明一事,閣下絕非貪圖名劍,確是爲劍道而來,無論這劍曾易於誰手,老夫既往不咎!”
辛夢來語聲祥和平柔,一個字一個字傳人耳中,幾萬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聽來就如同在耳邊說話一般。
人們不禁聳然動容,暗道:“好深厚的內力!”
十一郎冷漠如昔,也不答話,只是從容的走進人羣主動分開的一條道路,緩緩的走上了擂臺。
白雲飛提着錦盒跟在他身後,也尾隨着走上臺。
十一郎站定後,拿過錦盒,淡淡道:“這裡面裝的是暗夜流光劍!”
人羣立即安靜下來了。
十一郎又轉過頭向看臺那邊說道:“這裡是論劍擂臺!”
辛夢來一行人皺起了眉頭,誰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十一郎又道:“取我命者,獲此劍;取不了我命者,留下命!”
這句話一出,全場猶如炸開鍋一樣。
臺下有人忍不住喊道:“你這可是向天下英雄宣戰麼?難道你妄想憑一人之力挑戰天下英雄?”
辛夢來等人不禁面面相覷,但都沒有說話,因爲論劍大會本來就是比拼技藝的,誰真有本事,誰當然可以口出狂言。
臺下雖然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敢上臺去挑戰。
十一郎的劍法不少人已經看過,那劍法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地方,只不過它一招就要人的命。
光這一點就足夠嚇退一大堆人。
因爲這世上真正不怕死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突然間,一條黑影掠上高臺。
衆人忍不住擡頭看去,這人已拱手道:“在下高一飛!”
這句話一說出來,四周就有人開始喝彩。
太原一劍高一飛是去年論劍大會上的優勝者,被辛夢來稱爲“劍之尊者”。
此刻他率先上臺,也就意味着論劍大會一開始就是重頭戲。
十一郎看了看高一飛,淡淡道:“劍之尊者?”
高一飛拱手道:“不敢!”
十一郎道:“很好!”
那個“好”字一出口,一道寒光就衝高一飛閃出。
“錚”的一聲,擂臺上好象有火花閃了閃,只見兩人好象還是動都未動一步,但仔細一看,衆人全都駭然,因爲兩人看似未動,實際上,十一郎站着的地方是高一飛剛纔站着的地方,而高一飛卻站到了十一郎的剛纔位置上。
也就是說,兩人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過了一招。
這份身法,令白雲飛都看得瞠目結舌。
十一郎的手還是按在劍柄上,他不禁脫口讚道:“好劍!”
高一飛也不答話,只是突然抽出了細長鋒利的長劍,低喝一聲,舉劍向前俯衝而去。
他這姿勢就像一個戰士拿着砍刀向前衝去,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劍法名家的招數,但正是這麼笨拙而簡單的一招,十一郎反而退後不敢上前。
人們看得暗暗稱奇。
高一飛的劍就快接近十一郎的時候,他又斜上向前騰空掠起,整個人就像是燕子般飛掠而出。
白雲飛看得清楚,高一飛這是地裂斬變化爲衝殺劍術,衝殺又變爲縱雲梯的輕功,在空中他的劍都還在不斷的變招,這不斷變化着的招數就像是一隻雄鷹沖天而起,穿破雲層。
這招數中蘊藏的變化與後着纔是最可怕的,所以十一郎並未硬接。
不過白雲飛根本沒有想到,這就是高一飛的成名絕技——燕返。
它人一掠到十一郎身後半空,整個人突然又向下反彈回來,這一着萬萬出人意料,一般人絕難抵擋,高一飛就是憑這招,去年才成爲劍之尊者。
“來得好!”十一郎一見高一飛突然返回,忍不住大喊一聲。
只見“唰”的一道劍光,“噗嗤”一聲,高一飛的“燕返”頓時成了“風箏斷線”,他整個人一下子“返”到擂臺外去了,直到他人倒在地上許久,鮮血才從他喉嚨上的口子上急噴而出。
普通人十一郎只需要一招,對付去年的劍尊,他現在也不過才用了兩招。
人們已經看呆:“這到底是什麼劍法?”
“呼”的一聲,又有一條人影掠上臺來。
“在下幽州鷹爪門范特西!”范特西拱手道。
十一郎盯着他的手道:“你的手套不錯!”
白雲飛放眼望去,只見范特西的手上果然戴着一幅白光閃閃的銀絲手套,顯然是奇門兵刃。
范特西的想法一點沒錯,他已經注意了很久,十一郎在臺上屢屢得手,全是因爲劍快、劍利,他的鷹爪功和千蠶手套不懼任何鋒利兵刃,只要十一郎一劍划來,他用手抓對方兵刃即可,這就比用刀劍去架招的效果要好得多。
所以,范特西怒喝一聲後,一招“大鵬展翅”就向十一郎撲去,千蠶手套在陽光下閃着懾人的兇光。
“砰”的一聲悶響。
這是十一郎的腳踢在范特西的胸口上。
“噗嗤”一聲。
范特西的身子向後飛出,只不過他並沒有飛出擂臺,因爲十一郎在他未落地之前就到了他的身後。
劍,從他的後背刺入!
他的手套雖然可以抓住幾乎所有的利器,但卻永遠抓不到自己的後心。
又是“砰”的一聲。
十一郎的腳踢在他的後背上,劍就從他後心抽出,他人在空中灑下一串血花後倒在臺下的沙石地上。
“咔嚓”!劍已入鞘!
一腳、一劍、一抽手!
沒有半分累贅、沒有一點特別,這種招數每個人都能用,但要像他這麼快,那就不是每個人都能用的了。
全場沒有半點聲音,人們無法形容心頭的恐懼滋味。
臺上又串上來一個人拱手道:“在下京都風雷掌汪天容!”
十一郎道:“風雷神掌,京都四傑?”
汪天容道:“不敢,請!”
十一郎道:“很好!”
汪天容不再客套,猛的向前衝出。
他比前面兩個人都聰明,他知道人在空中若沒有御氣飛行的絕頂輕功,那是根本沒有辦法躲避十一郎利劍的。
所以他採取了地面跑動中出手的策略,而他的風雷掌恰恰也是隔空釋放內勁的絕學。
“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劇烈爆炸聲響起,整個擂臺似乎都在顫抖。
人們睜大了眼睛,只見汪天容的雙掌在距離十一郎還有十多米的時候就開始推出,掌中釋放出的一道道無形氣勁擊在了十一郎的劍鋒上,十一郎迎着掌風揮舞着劍衝了上去。
白雲飛看得清楚,十一郎使用的是最簡單的基礎劍術,邊劈邊向前衝。
“唰唰唰唰唰!”
掌風一擊打在劍身上就宛如遇上了一面銅牆鐵壁,紛紛爆裂並消失,但兩人的身形還是越靠越近。
眨眼之間,兩人身形交錯,忽然都背對着對方靜止不動了。
十一郎長嘆一聲,緩緩的把白亮的劍插入鞘中,既不回頭也不說話。
汪天容卻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人們又驚又喜,他的風雷神掌果然名不虛傳,一擊就得手。
誰知笑聲卻又忽然斷絕,大笑變爲了慘笑:“好,好快,好快的……劍!”
最後一個字艱難的吐出,他的喉嚨上才迸裂出一道細長的口子,鮮血噴射,然後他就很乾脆的躺下了。
不到一刻鐘,擂臺上下多了三名頂尖高手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