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走了之後嶽寧也沒有多少睡意了,便起身了。
隨意地挑了一件素色的衣衫,她端端地落座與銅鏡之前。
鏡子裡的人兒,彎彎的兩道柳葉眉,很是婉約,狹長的丹鳳眼,眼角微微地翹起,小巧白嫩的鼻翼,薄薄的櫻脣,不點而朱,雙頰更是染上了昨夜的緋紅,久久不肯散去。
嶽寧對着這幅容顏久了,竟然也有些忘記了自己從前的樣子了。不過也是無所謂了,她現在不過是想做好嶽寧,做好莫問的阿寧罷了。
如今夜羽也找不到了,她的髮髻怕是也要自己來了。嶽寧倒也不是不會梳,只是梳得不太好罷了。
她的柔夷上握了一把桃木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得在自己的青絲上倒騰來倒騰去,鬧了半天倒是也想不起來梳個什麼髮髻好。
這時候莫問已經回來了,盯着嶽寧許久了,淺淺地笑,甚至是連平日裡冰封了一般的黑色眸子裡也露出了一絲絲的笑意。
好半天,嶽寧似乎是才感受到了莫問的動靜,便瞪了他一眼,只是一手拿起那根青帶想要把髮絲給直接綁了起來。
誰知莫問卻走了過來,輕輕地一挑她的青絲,靈動地翻飛了幾下,一個反挽髻便已經躍然於眼前了。他從懷裡拿出了一支金翅蝴蝶步搖,綴了長長的流蘇,輕輕地別在她的烏黑的髮髻之間。
嶽寧在銅鏡裡照了一下,忍不住笑道:“我們阿問可真是心靈手巧,這樣的事情也會。這支步搖,也是好看的很。”
莫問聽了她的話之後,眸子裡立刻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尤其是那句我們阿問,甚得他歡心。剛想誇讚這個丫頭很會說話的時候,嶽寧的下一句話卻是讓他變了臉色。
嶽寧巧笑,接着說道:“只是,不知道這些個玩意兒都是從哪個姑娘的香閨學來的。”
莫問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他現在真是想好好地把嶽寧給數落一頓,看到她在旁邊笑得已經合不攏嘴的樣子,更是恨的牙根癢癢,說道:“你這個丫頭越發嘴壞了!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說罷莫問便作勢上前要捉住嶽寧,嶽寧心裡有些沒底,態度便軟了下來,有些可憐巴巴的樣子,說道:“阿問,阿問,我錯了……”
莫問只是走了過去,卻看到她被嚇成這個樣子,忍不住彎腰附身到她耳畔,小聲地說道:“晚上給你好看……”
嶽寧頓時臉紅得跟一直煮熟的蝦子一般,別過臉去,不再理他。
那邊裴皓的侍衛急急地跑了過來,喊道:“莫先生,莫先生……”
莫問沒有應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嶽寧覺得有些奇怪,便跟着他的腳步想要去看個究竟。
誰知三人還沒到裴皓的房間便已經聽到了痛苦而沙啞的喊叫,那是裴皓的聲音。
等到三人開了房門,嶽寧纔看清,裴皓的表情已經扭曲,面容微微地顫動。此時他的整個身子也已經從牀上痛的下來了,跌坐在地上,只是不斷地在打滾,只覺得腹內五臟內,一切都在不停地攪動,痛到站臥難安。
侍衛已經十分着急,趕忙過去扶了裴皓,便向着莫問發了求救的眼神。
莫問故作深沉,像模像樣地探了一下裴皓的脈息。
“脈息沉穩,看來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這些不過是解了毒性之後的後遺症,忍幾日便好了。”說罷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已經有些失去知覺的裴皓。
嶽寧一下子便有幾分明白了,看來這一切應該都是莫問的傑作了。果真是她的阿問,順便也幫她報了仇了。
嶽寧也附和着莫問的話,瞥了一眼裴皓,說道:“王爺可是個頂天立地的人物,想必這幾日的小小苦痛還是受得住的吧。”
她的語氣間帶了大多的諷刺,讓裴皓忍不住擡頭看她。
眼前的嶽寧幾乎是一個他已經完全不認識的嶽寧了,不僅連相貌變了,就連着那顆從前真心愛他的心也成了莫問的了。
這一刻,他甚至希望眼前的嶽寧並不是真正的嶽寧,這樣他的心裡還是能得到一絲安慰。可是現實仍舊是剝裂了想象的,一切都在告訴着她,這個女人就是從前的嶽寧。她是回來報仇的,她已經跟了莫問了!
嶽寧看着他發愣的樣子,勾了脣角,拉了莫問,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此時正是春天,最美好的時節。春日裡的迎春已經開了,淡淡的嫩黃色的小小花朵兒藏在碧綠的藤蔓之中,偶爾露出一個淺笑的姿容,和春風相互逗笑。
嶽寧隨意地折了一支,輕輕地嗅了嗅她的芬芳。別在髮髻之間,斂了斂神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轉頭對着莫問說道:“好看嗎?”
莫問溫柔地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滿眼寵溺地說道:“當然好看,我們阿寧怎樣都是好看的。”
嶽寧淺笑,嗔道:“你何時也學會這般哄我啦?”
莫問收斂了笑容,凝視着嶽寧,正色道:“是他告訴我的。”說罷便拉了嶽寧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