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從她記事以來,她的世界就只有頭頂那片四方的天,和溫柔的就像媽媽一般的修‘女’。
小小的路遙經常站在院子裡望天,一望就是一整天,她一直記得修‘女’說過,說她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總有一天會長出翅膀飛上天,她,是記在了心裡。
“遙遙,今天有兩個阿姨來孤兒院,你要不要去看看!”
修‘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那般溫柔好聽,數着節奏,一下一下幫路遙梳着她黑絲般的長髮,路遙低着頭,手指揪緊了手裡的布偶,她都7歲了,早就過了被收養的最佳年齡,期望了很多次,每次都失望而歸,看着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一個又一個的離開孤兒院,她能笑着說別離,嘴上說不失落,那是騙人的。
“修‘女’,你也嫌棄我了嗎?”
路遙埋着頭,聲音還帶着尚未褪去的稚氣,聽得修‘女’心裡如針刺般的疼,這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她怎麼會嫌棄。
七年前的一個雪夜,修‘女’將院裡的孩子們一一安頓好,待到他們進入夢鄉,才踱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間,孤兒院是一個很大的四合院,修‘女’的房間和孩子們的房間正對着,院裡一片寧靜,地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雪,鞋子踩在上面還會發出格嘰格嘰的聲音,修‘女’小心翼翼的走着,紛紛揚揚的雪‘花’灑落,修‘女’擡頭,昏黃的路燈下散落了一片一片晶瑩的光,美得‘迷’了眼,c市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冬暖夏涼,下雪這等憾事真是千年難遇,也難怪孩子們如此開心,修‘女’微笑,駐足在孤兒院的中央,擡起頭,閉上眼,感受雪‘花’在臉上融化的那一絲極小的喜悅。
小貓般細碎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傳入修‘女’的耳朵,修‘女’疑‘惑’的皺了皺眉,循着聲音,修‘女’走到了孤兒院的大‘門’口,隔着鐵‘門’,把耳朵貼到‘門’上,清晰的能分辨出這是一個嬰兒的哭聲,卻是極其的微弱,修‘女’趕緊打開鎖,拉開大‘門’。
鐵‘門’嘎吱一聲從內打開,黑暗的角落裡,一個小竹籃孤零零的隱於其中,修‘女’掏出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撥下按鈕,走近一看,竹籃裡躺着一個裹着單薄棉衣的新生兒,小臉已經凍得發紫,雙眼緊閉,使出吃‘奶’的力氣哭,卻也只能發出一些微弱嘶啞的聲音,應該是躺在這很久了,剛纔孩子們太吵,以至於都沒聽到她的哭聲,新生兒彷彿感受到修‘女’的靠近,停止哭泣,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盯着修‘女’,修‘女’心疼將其摟入懷裡,還好她發現了這個新生兒,再在外面凍一夜,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被拋棄的嬰兒是個‘女’孩,修‘女’從襁褓裡找到一封信,信是‘女’孩的母親留下的,修‘女’從信裡得知‘女’孩的母親是走投無路才把孩子放在了孤兒院的‘門’口,信的末尾說了一些祈禱祝福的話語,落款單字一個路,修‘女’猜想應該是‘女’人的姓,‘女’孩被修‘女’抱回來後,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止,差一點就燒成了腦癱,好在後面總算是把燒退下來,也沒留下什麼後遺症,修‘女’就按着母親的姓爲孩子取了一個名字,路遙。
路遙從小就話不多,她聽話,懂事,小小年齡就展示出與其他小朋友不一樣的氣質,往人堆中一瞟就知道這‘女’孩日後一定於人有異,可能也就是因爲這份不同尋常的氣質和超脫她人的外貌,才使得這個優秀的孩子遲遲得不到那些領養夫‘婦’的親睞,也使得孤兒院其他小朋友總是不待見她,有時候,太優秀反而會讓人覺得危險,路遙從不解到失望再到後來淡然,反正,她只在乎修‘女’,其他的人,她根本不愛理。
“我怎麼會嫌棄你呢,遙遙可是修‘女’最最喜歡的小朋友!”
修‘女’從身後將路遙摟在懷裡,輕聲細語的安慰這個漂亮的小人兒。
“真的?”
路遙灰‘蒙’‘蒙’的雙眼,‘陰’轉晴般的放出光亮,有修‘女’這句話,即使不被領養,跟着修‘女’那也是極幸福的。
“那遙遙今天要不要去看看呢?”
修‘女’雖然極其捨不得路遙,可孤兒院的條件着實不好,她從心底希望路遙能有個好一點的歸屬,這樣對她的未來發展也會好一點。
“嗯!”
路遙點了點頭,雖然她還小,但修‘女’的想法她還是能模糊的感應到,既然修‘女’讓她去,她就去看一下吧。
出乎路遙的意外,這一次見到的居然是兩個很漂亮的‘女’人,以前來孤兒院□都是夫‘婦’倆,經常會遇到一些‘肥’頭大耳的怪蜀黍很喜歡她,想要收養她,堅決的被她們的太太給攔了下來,而這一次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這兩個‘女’人都異常的漂亮,尤其是坐在沙發上明顯有些疲倦的年輕‘女’人,她的美貌是路遙從未見過的。
自己以後長大了能像她那麼漂亮就好,路遙紅着臉偷偷的想。
“寧寧,這個不錯!”
稍稍年長的‘女’人叼着菸斗,興高采烈的看着路遙,路遙有些無語,僅僅是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笑得魚尾紋都出來的臉有些喜感,卻一點都不違和,年歲只是讓她更美麗。
“蕭瑾,你別嚇到人家小朋友!”
年輕‘女’人走過來蹲□子,用手臂扶住了路遙不自覺後縮的身子。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女’人笑顏如‘花’,聲音比修‘女’的還好聽幾分,路遙又是一陣臉紅。
“我哪裡嚇人了,我明明在笑,方寧,你倒是說說,我哪裡嚇人了,你小時候我就沒嚇到你吧!”
原來眼前的‘女’人叫方寧,路遙又是瞧了她好幾眼,蕭瑾衝着方寧發脾氣,氣鼓鼓的吸了幾大口煙,單手叉腰惡狠狠的盯着方寧,只是這模樣着實不嚇人,連路遙都看得出蕭瑾那滿眼的寵溺。
“你笑比不笑還恐怖!”
方寧白了蕭瑾一眼,蕭瑾嘴角‘抽’搐,一陣無語,‘抽’着煙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方寧和路遙兩人的親密‘交’談,最後方寧直接抱起了路遙,看來是喜歡的緊。
“就她了吧!”
方寧走到蕭瑾的面前,滿意的點了點頭,也許日子就要這樣過下去,有個人陪也不錯,雖然自己年齡不大,領養一個小朋友也不是不可以的,當時的方寧還保有一定程度的天真,也許是蕭瑾這麼些年把她保護的太好。
“我要單獨問她幾個問題!”
蕭瑾笑得神秘,方寧有些不解,看了看路遙,路遙雖說不解,也沒顯出懼‘色’,便也隨她們去了。
蕭瑾牽着路遙的手,帶她走到院子的一隅,蕭瑾雙手負在身後,一直望着天,路遙則有些不安的站在身後望着她,蕭家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喘不過氣的氣場,小小的路遙覺得有些鴨梨山大。
“我來這不是找‘女’兒的!”
蕭瑾的聲音很嚴肅,路遙抖了抖,年幼的她不自覺的退了兩步,她無法預想到蕭瑾接下來會說什麼,也許,那將決定她的命運。
“你幹嘛站那麼遠,過來點!”
蕭瑾轉過身,看得退得老遠的路遙,笑着對她招了招手,路遙算是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方寧嘴裡的那句話:你笑比不笑還恐怖。
路遙忐忑的走到蕭瑾的面前。
“擡起頭來!”
蕭瑾的語氣是不容抗拒的強硬,路遙下意識的跟着指令,擡頭迎上一雙嚴肅認真的眸子,清冷不失霸氣。
“你知道我是誰嗎?”
蕭瑾笑,路遙‘迷’茫的搖頭。
“我們家族掌管着c市的黑道,你若跟了我,必定也會走上那條路,你能接受嗎?”
蕭瑾還是笑,路遙抿嘴不語,她知道這個決定可能會影響自己的一生,天平卻不自禁的往蕭瑾這邊靠,她想出去,不想一直呆在孤兒院。
“我可以收養你,可以給你很好的生活,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蕭瑾接看到路遙眼裡的妥協,臉‘色’有些緩和,語氣卻愈發的認真,路遙愈加‘迷’茫的看着蕭瑾,她的認知不足以支撐她去對眼前的人做任何猜測,腦海裡浮現方寧的笑顏,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我要你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要陪在方寧的身邊,就算豁出命也要保她周全,你能做到嗎?”
蕭瑾蹲□,平視路遙,直視路遙的疑‘惑’和不安。
路遙不會忘記蕭瑾當時的眼神,這裡面的內容她也是很久以後才明白。或許,她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不會陪方寧太久,也知道方寧可能面對的局面,所以她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陪在方寧的身邊。
換句話說,就是從小爲方寧培養一個信得過的心腹。
路遙有千萬個可以拒絕的理由,她捨不得修‘女’,或者她不想入黑幫,可都敵不過那‘女’人的一個笑容,她沒有過多的遊弋便答應了蕭瑾。
命運在開始旋轉的那一刻,已經定好了,躲不過。
領養的手續辦得很順利,路遙離開的那天,抱着修‘女’哭得稀里嘩啦,畢竟是她生長的地方,她不捨得,修‘女’告訴她要懂事,要堅強,她記在了心底,直到被方寧牽上了車,她還回頭一直看着修‘女’,直到修‘女’的身影漸漸模糊,她才真正的意識到新的生活即將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