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調,一個江淺陌不曾來過,卻一直都聽說過的地方。
紫調的裝飾很低調,也不像其他酒吧似的,燈光閃爍,而是很簡單。從外頭看,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酒吧,反而,更像是一個高級會所。
江淺陌不是第一次進酒吧,只不過記憶深處的東西,總是不想輕易去觸碰,就怕只是那麼輕輕一摸,傷口都會重新腐爛。
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心口不似平常的跳動,甩去腦中若隱若現的回憶,理理衣服,江淺陌挺直了揹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紫調,請往裡面走。”一進去,溫和帥氣的服務生就喊了起來,噙着淡笑,倒讓江淺陌不安的心稍稍放鬆了下來。
此時,酒吧裡的氣氛着實火熱,大部分人都在勁歌熱舞中釋放着自己。說也奇怪,江淺陌覺得,勁爆,舒暢,這兩種明顯矛盾的風格竟在紫調中,很奇特的融合在了一起,一點都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怪異,甚至,還很舒服。
或許,這就是紫調人氣最旺的原因之一?笑着搖搖頭,江淺陌不再去操心這個,而是四處搜素着鍾箬的身影。
終於,在最裡邊的吧檯前,江淺陌找到了正在一杯接一杯喝着烈酒的鐘箬,旁邊甚至還圍了幾個男人,有的在吹着口哨,有的則是一臉讚許,還有的在拍手稱快。
見此情景,江淺陌的心臟倏的疼痛了一下,跟心絞痛似的,某些記憶似有破土而出的跡象!
雙手緊緊握成拳,鮮豔欲滴的紅脣緊抿成一條線,在心裡不停的給自己打着氣,江淺陌跨步朝鐘箬那走去。
“鍾箬,別喝了。”一把抓住鍾箬即將端起酒杯送到嘴邊的手,江淺陌沉聲喝道,“喝什麼喝,跟我走!”
“喲,又來了個美女,怎麼着,咱們一起喝幾杯?”一旁染着紅髮的男人色迷迷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調戲道。
“滾!”強壓下內心的嫌惡,江淺陌冷着臉,不帶感情的吐出這麼一個字,說完,還緩緩擡起頭,用冰冷無比的目光掃了一圈。
最初的那一年,在程亦辰身邊,江淺陌其他的沒學會,怎麼威懾別人,不讓自己輸了氣勢,那是學的有模有樣。那時,程亦辰經常會告訴她,對會妨礙到你的人,千萬不要心慈手軟,拿出氣勢來,對不同的人不同對待。
江淺陌一直認爲,自己算不上一個善良的人,或許從前是,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社會的世態炎涼,各種難堪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覺得,她變了,爲了保護自己或是他人,她也會心狠。
原本其他幾個男人聽了江淺陌的話,自感沒趣,都轉身走了,尤其是最後江淺陌的那個眼神,即使燈光不明顯,即使是個女人,但仍然讓他們心下一顫。何況,他們本就不想怎麼樣。
只是,先前那個紅毛不那麼想,依舊流裡流氣道,“滾?滾哪去?難道是要讓我滾到美女懷裡?美女這麼心急?”
“靠!你丫的是瞎了眼了,連姐的姐們也敢調戲?滾,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突然,一直沒說話只顧喝酒的鐘箬爆發了,酒杯往旁邊調酒師手上帥氣的一扔,接着雙手抱肩,斜着眼不屑道,“怎麼,是要我請這裡的人請你出去?”
“媽的,算你們狠!”雖然醉了,但鍾箬的氣勢一點都沒有下去,紅毛“呸”了一聲,轉身就走,只不過,似乎是想了想,或是爲了找回面子,紅毛又回過頭來說,“給老子小心點!”
等到紅毛走遠了,周圍又清靜了,江淺陌這纔回過頭來瞥了眼喝酒喝的雙頰微紅的鐘箬,惡狠狠道,“你丫出息了啊,還跑來買醉?!鍾箬鍾大小姐爲情所困到這種地步?說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
哪知,先前放狠話還不可一世的鐘箬,忽的就焉了下去,身體無力的倒在江淺陌身上,笑着說,“嘿嘿,果然還是姐妹好,什麼愛情,什麼男人,去他媽的,一點都不靠譜,還是我們家江小妞對我好。”
看着倚在自己身上明顯是喝醉了的女人,江淺陌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暗暗在心裡嘆了口氣,自己當年何嘗比她更加放不下呢。愛情啊,到底是什麼,竟能讓這麼多癡男怨女苦苦淪陷,不能自拔?哪怕灑脫如鍾箬也不能倖免?
“嘔…嘔…”誰知道,這頭江淺陌還在感慨,那頭鍾箬突然彎下了腰,像是要吐一般。
“別,給我憋回去!去洗手間再吐,敢吐我身上我把你扔大馬路上去!”急急扶起還彎着要不肯起身的鐘箬,江淺陌邊放着狠話,邊問洗手間在哪,然後把她扶了過去。
一到洗手間門口,還沒等江淺陌困難的開門,只見鍾箬一個箭步衝了進去,拉開一個門,就對着馬桶大吐特吐。沒幾秒,看起來裝飾的還不錯外加很乾淨的洗手間,空氣裡馬上充滿了嘔吐物的難聞味。
心下,江淺陌不免心疼了起來,其實在來的路上她已經打過電話給沈毅,可沈毅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明說,只是一個勁的拜託自己好好照顧鍾箬。,氣的江淺陌一下子就把電話掛了。什麼時候,沈毅也變得這麼不靠譜了?!自己的女朋友還要託別人照顧?那他幹什麼去了?!難道就沒有一點做男朋友的自覺?!
“嘔…嘔…”又是一陣猛烈的嘔吐,把江淺陌從神思中拉了回來,搖搖頭,走進鍾箬,接着蹲下來,輕拍着她的後背。
只是,拍着拍着,江淺陌感受到了鍾箬的陣陣顫抖。之後,便是低低的哭泣聲。
毫不掩飾的嘆了口氣,一個用力把鍾箬拉了起來,拖她走到水龍頭邊上,拉開包包最外面的拉鍊,掏出餐巾紙,拿出一張。然後,打開水龍頭,浸溼餐巾紙,細心的爲鍾箬擦去嘴邊的髒污。
等全都擦乾淨了,江淺陌才溫柔的說道,“漱漱口吧,把臉再洗洗,看你哭的跟什麼似的,真難看。”
一旁的鐘箬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聽話的任憑江淺陌整理,接着是低下頭,狠狠的衝了把臉。
再擡起頭的時候,望向鏡中的自己,披頭散髮,眼睛鼻子紅腫,妝都花了,確實很難看,難看至極。自嘲的笑了笑,反身一跳,學着江淺陌,坐在了大理石流離臺上。
“怎麼,不哭了?”斜眼一撇鍾箬,江淺陌恨鐵不成鋼的嘲笑道。
原以爲照着鍾箬一貫的脾氣,必定會和自己爭論一番,哪知,鍾箬一反常態的低下了頭,並不接話。
眉毛一條,江淺陌很是詫異,“喲,轉性了?你是我認識的鐘箬鍾大小姐麼?”
久久的沒聽到鍾箬的聲音,就在江淺陌以爲她不會開口的時候,鍾箬明顯暗啞的嗓音佔滿了這小小的空間。
“江淺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麼把沈毅勾搭上的麼?呵…”
的確,當時江淺陌一度很好奇,只是在這種情況下,聽鍾箬以這種口氣說出來,她只覺得心跳加速,不怎麼好的預感悄然浮上了心頭。
“呵呵…”再次自嘲了一聲,鍾箬雙手往後一撐,仰着頭,無奈道,“他只是,只是因爲我們發生了關係,不得已要對我負責。負責,你知道麼?多可笑啊,負責…”
“你?”雖然一早江淺陌就往這方面猜過,但真的聽鍾箬講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吃驚的。
“你會笑我麼?”轉過頭,慘白着臉,揚起虛浮的笑容,鍾箬弱弱的問道。
“笑你什麼?使點手段又怎麼了?可是,你說的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柔聲安慰着,江淺陌又伸出手抹去了鍾箬掉下來的眼淚。
可是,才提到那個女人,鍾箬就像發了瘋似的,大聲喊叫,“我不知道,不知道,不要問我,不要問我…”
“好好好,我不問,別說了,我們回去好不好?”死命按住鍾箬兩隻不停晃動的手,江淺陌好言勸道。
“回去?回哪去?我不要。”
“去我那,行吧?”
“好。”
…………
紫調門口,一男一女。
“梅兒,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男的傾身向前,抓住女人的手。
“談什麼?陸致然,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女人就是那日的方萱梅,165適中的身高,一襲長長的寬鬆連衣裙,隨風搖曳。一張文藝界很流行的娃娃臉,顯得年輕,但又不失一股成熟女人的範兒。
只見她一把甩開陸致然的手,聲音有些失控,“陸致然,你已經爲了那個人再一次丟下我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了,你懂不懂?!”
“梅兒,可是你從來都不肯聽我好好解釋。”穩住身形,陸致然低聲喚道,很是無奈。
“是麼,可是陸致然,你也從來沒有要跟我解釋的打算!”大波浪的捲髮隨風飄舞,有一小撮髮絲吹到了方萱梅的嘴脣上,隨意一扯,帶着怨氣嘶吼道。
“你…”聽到方萱梅的話,陸致然突然就失了力氣,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半分不敢離開。
直到。
“鍾箬,你丫的走穩些,別摔着了!”一聲暴躁的話語打破了兩人陸致然和方萱梅間的沉默。
“哎,陸致然,你在這?”剛擡起頭的江淺陌立刻笑了起來,“正好,幫我把鍾箬塞到車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