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陌從來都不知道林程風的酒量這麼好,即使兩人認識已超過十年,即使江淺陌自認爲對他是很瞭解的。那麼所有的認知,在今天應該要重新整理了吧。
你看,並不是你覺得你曾經有多深愛一個人,你就能信心滿滿的認爲你是最瞭解那個人的。總有一面會讓你吃驚,然後發現,哦,原來是這樣的,我從來都不知道。
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程風已經爲江淺陌擋下了不少酒,本有些黝黑的臉上開始泛紅了。
“別喝了,你會過敏的。”淺陌拉拉林程風的衣角,有些擔心,不管怎麼說他是替自己喝的酒。
林程風卻是心頭一熱,原來她還記得,還關心自己。回頭笑笑,“沒事。”
不知怎的,淺陌有點氣惱,又覺得包廂裡悶熱透不過氣來,就藉口去洗手間出去了。
一出門果然舒服多了,慢慢向洗手間走去,卻在拐角處看到一對男女相擁在一起,下意識裡江淺陌就把他們歸類到情侶裡去了。
女的似乎有些不舒服,埋在男的胸膛裡哭,肩膀微微顫抖。那個男的背對着淺陌,挺拔的身材,一身銀色的西服穿在身上有股說不出的瀟灑味道,讓她覺得有點熟悉,恩,應該又是一個高富帥吧,有錢人嘛,都差不多。
江淺陌這樣想着,又覺得自己現在不好意思過去,剛想轉身,就看到旁邊的包廂走出人來,“阿辰,舒嵐好些了麼?”
“淺陌,你,你怎麼在這?”沈毅很是吃驚,隨即又看向了還抱着舒嵐的程亦辰。
對上眼睛有些紅腫的舒嵐和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的程亦辰,江淺陌突然就想起了婚禮那天程亦辰的溫柔一笑,她覺得,忽然很頭暈。
“應酬。”不帶感情的吐出這兩個字,沒有再理會,也顧不上自己是要去洗手間的,就先走了。
程亦辰卻急了,雖說江淺陌臉上什麼也沒有,可他卻聽出了她的一絲疲憊,他寧願,她是生氣的。
“沈毅,你送舒嵐回去,我先走了。”安頓好醉了的舒嵐,程亦辰忙向江淺陌走的方向追去。
也許是燈光太暗,也許是沒人在意,總之誰也沒有看到舒嵐臉上一閃而逝的悲傷。
而沈毅則是不可置否地聳聳肩,又有點想笑,當年淺陌一走,他可是見識過程亦辰那副陰沉表情的,後來就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現在,他終於着急了啊。
這樣想着,沈毅覺得程亦辰是碰到剋星了,頓時心情好的不得了。
“陳經理,那麼合作愉快。”林程風已有些不舒服,但還是不着痕跡地作着最後的客套。
“合作愉快,林總,再見。”
呼,輕輕舒了口氣,靠在門上,轉頭看見淺陌剛好走過來。
“小陌,走吧,送你回去。”
“恩。”沒有等林程風的回答,淺陌徑直往前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燈光下拉出的長長的身影,讓林程風突然覺得她是如此的孤單而又故作堅強。他很想像以前那樣從背後抱住她,告訴她,他捨不得她走。可是如今的僵局又該怎樣打破。林程風啊林程風,這是報應吧。
一路上,江淺陌都沒有再開口,只是在下車前輕輕說了句,“要是不舒服,記得買藥。”林程風隨即咧開嘴笑了,忙不迭失地點點頭。
程亦辰覺得黑夜的好處在於能把自己很好地隱藏起來,然後靜靜地思考。坐在車裡,一路看着林程風送淺陌回到小區。停車的時候,他突然記起結婚第二天去機場時,他媽說的那番話。
他媽媽當時說,“媽雖然很長時間在法國,但怎麼說你是我兒子,你的心思我還是看的出來的。當年淺陌車禍後一年,你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後來她不辭而別,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忙着工作,也越來越讓人摸不透。你啊,也倔,和她一樣。淺陌那丫頭心裡一直都是有份自卑的,有時候看不清身邊的感情,會逃避。現在她雖然回來了,可是心裡頭那份陰影還在,加上她父母…有時候別人勉強不了她半分,她是個矛盾的孩子,你要讓她正視自己的感情,她現在的僞裝也要你來讓她放下,你明白麼?”
被當面點破心思,程亦辰也沒有什麼表示。然而下一番話卻使他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那次酒會你是故意帶淺陌去的,你明明知道阿風那孩子也回去,還有當初一些事,我不說破並不代表我不知道。既然用了手段,那就別讓她知道。淺陌的性子,一旦知道,或許你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收回思緒,看見屋裡的燈亮起,程亦辰忽然有種溫暖的感覺,那是他和淺陌的家呵。他的家,不會允許別人來破壞。
第二天是週末,江淺陌照例是要睡晚一點的。可是電話鈴聲像催命符樣響個不停。
半睡半醒間接起了電話,“喂。”
“死女人。”電話那頭的鐘箬磨了磨牙,“九點,市中心,不想死就快點!”說完就掛了電話。
“啊,討厭,爲毛不讓我睡個懶覺啊。”說完順手把枕頭扔了出去,接着嘆了口氣,只有認命地起牀。
出門前,看見程亦辰的房門還是緊閉的。
想着昨晚程亦辰在房門外的解釋,江淺陌對着門磨了磨牙,彷彿那不是門,而是程亦辰。
哼了一聲,還是不解氣,於是江淺陌又狠狠地把門關上。
而程亦辰則早就醒了,聽到江淺陌發的脾氣,想像着她張牙舞爪的樣兒,無聲地笑了起來。
不知誰說過,男人們是永遠無法理解女人對逛街的高昂興致的。對此,江淺陌一直都很贊同。
這不,江淺陌和鍾箬已經從早上逛到了下午,絲毫沒有累的感覺,手裡滿滿的都是戰利品。江淺陌平時也不這樣,但一想到昨晚,所有的憤惱都化爲了逛街的戰鬥力和此時的食慾。
“噗,哈哈哈”,鍾箬聽完淺陌的抱怨,毫不在意形象地噴了飲料,惹得淺陌不住地翻白眼。
“江淺陌,這纔是你啊,沒有淡漠的僞裝,真真實實的你。哎,我說呢,今天怎麼拼了命地刷卡,感情是程少惹你生氣了啊。你不會,是吃醋了吧,哈哈。”鍾箬又是對江淺陌擠擠眼。
“我吃醋?笑話,我幹嘛要吃醋,我又不是神經病。”
“你要不是吃醋,人家昨晚都跟你解釋了是場誤會,你今天還會這麼生氣?”鍾箬一副我瞭解你,你別解釋了的表情,頓時讓江淺陌恨的牙癢癢。
剛想反駁,程亦辰的電話就來了。
本能的想拒接,哪知對面的某女又涼涼地丟出一句話,“喲,您既然不吃醋,掛人家電話做什麼呀,心虛?”
一邊說着交友不慎,一邊還是接了電話,口氣很衝,“幹嘛?”
“往窗口看,來接你了。”依舊是好聽到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聲音,但淺陌分明感覺到了他的笑意。
轉向窗口,果然,程亦辰穿着休閒服裝靠在車門旁,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哪怕什麼姿勢也沒有,依舊是一股說不出的愜意和瀟灑,引得一衆小女生紛紛回頭,面若桃花,竊竊私語。
鍾箬見狀,不由地感慨,“程少不愧是程少啊,你還不快去,我還約了人了呢。”
看着鍾箬那副急切想趕自己走的明顯樣子,江淺陌忍不住爆了粗口,“靠,你丫的約了毛人,是誰一大早就把我拉出來逛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