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陌想,她都很久沒有這麼晚起過了,除去大學那段時光,再也不曾睡到自然醒過。這次,算是沾了昨天發生的種種事情的光麼?
呵呵,自嘲的勾了勾脣角,自己的生活還真是不平靜呢。想來,陽光溫熱,歲月靜好的那種嚮往,現在也還只能嚮往羨慕了。
在她沒有回來和程亦辰結婚之前,她所想的,不過是自由自在,平平淡淡的一個人生活。可是回來之後呢,所有的平靜被打破,她的生活也不再是波瀾不驚,而是充滿了各種算計,噁心,這離自己想要的,越來越遠。直到後來,她愛上了程亦辰,原本以爲一切都能慢慢好起來,可事實呢,麻煩還是不斷。
甚至,她有一種很恐慌的感覺,像是有人在慢慢揭開六年前的那些事。
她是招誰惹誰了?一個個的都不想讓她好過。從程家,到舒嵐,到蔣冰,到林程風,再到現在的王老先生,不嫌煩麼?自己不好過了,他們就能開心了?到底是爲了什麼呀?她礙着他們什麼了?!
越往下想,江淺陌的心裡就越冷。
是不是,我江淺陌太善良了?!還是說你們想要看到我的反擊纔會收斂?!如果是這樣,那就來吧,誰怕誰?我們拭目以待吧!
正當江淺陌暗暗下定決心的時候,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江淺陌並沒有起身,依舊躺着,伸出手摸索着,等拿到手裡一看,原來是程亦辰。
心中的怨恨瞬間消散了,微微一笑,江淺陌接通了電話。
“起牀了?”溫柔魅惑的嗓音通過電話傳入江淺陌的耳中,直擊她的心房。
“恩,剛醒。”心裡暖暖的,江淺陌答的輕柔。
“恩,遠大那我幫你請了假,先不要去了,好好休息。還有,D城瀾特的案子,不要再去操心,已經不需要你管了,其他的事,一切都有我。”沒有停頓的,程亦辰一口氣把自己的安排說給了江淺陌聽。
以前,江淺陌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插手她的事,曾經,因着新程的辭職,兩人也曾冷戰過。可這次,江淺陌沒有任何異議,只是點點頭,飛快的說道,“好,你安排。”
這倒是讓程亦辰稍稍愣了一愣,他本以爲要費一些口舌才能說服江淺陌,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兩人就達成了一致。然而,想到昨天在醫院看到的那份報告,程亦辰不免沉默了一下。
昨天,江淺陌說有事跟自己說,可除了身世之外,關於那份報告上的內容,她隻字不提。有兩次,程亦辰本想繞到那上面去,他是想告訴她,沒關係的,即使兩人沒有孩子又怎樣?他還會愛她如初,畢竟他愛的只是江淺陌這麼一個人。
可每次,江淺陌都很聰明的繞了過去,很明顯是不想說。到最後,程亦辰倒也沒強求。之後,兩人相擁而眠,默然不語。
現在,程亦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江淺陌對昨天的事還不能完全放下來吧。也好,就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她不說便不說好了。
“好,等我這邊處理好了,回來陪你吃飯,想吃什麼,待會告訴我。”不知不覺中,程亦辰的聲音愈發的溫柔。
“恩,那我想想,等下告訴你,去忙吧。”
…………
整個一上午,精確點說就那一兩個小時,江淺陌什麼事都懶得幹,又閒的無聊,最後拿了一本書躺在躺椅上曬起了太陽。
陽光正好,許許暖意讓江淺陌不由眯起了眼睛。如果,每天都能如此,那該多好呢。
中午,程亦辰果然說到做到,買了一大堆江淺陌愛吃的菜,親自給她下廚。
在餐桌上,程亦辰更是將溫柔發揮到了極致,想着法的哄江淺陌多吃點。
可是,越是這樣,江淺陌心中竟開始不安起來。因爲,她立刻想到了昨天在高盛辦公室看到的那份檢查報告。
雖然,江淺陌一度想丁克,可或許每個女人天生都隱藏着一股母親的情懷吧,就像她,也是無法釋懷。更何況,她知道的,程亦辰非常喜歡小孩,也跟她提過想要個孩子。可是現在,她要怎麼開口呢?她怕,看到程亦辰失望的表情,他對她越好,她心就越不安,在出了這樣的事後。
這樣一想,吃到嘴裡的美味忽然就沒有了味道,味同嚼蠟。
“前段時間不是一直想吃我做的宮保雞丁麼,喏,多吃點。”
還在沉思中,一股誘人的香味直撲江淺陌的鼻端,碗裡瞬間多了一大勺色香味俱全的宮保雞丁,再擡首,瞧見的是程亦辰飽含深情的眼眸裡閃爍着寵溺的光芒。
見狀,江淺陌不由低下了頭,撲閃的睫毛遮住了眼角下的陰影,可是,千言萬語仍是難開,“程亦辰,我,我…”
她想告訴他,不想有什麼再瞞着他了,包括昨天,包括六年前的種種。他們是要攜手一生的人啊,這樣藏着掖着,到最後失去信任,後悔都來不及。
可是,儘管心中是這樣想着,然而只要一觸碰到六年前那些不堪的回憶,江淺陌就害怕,就像是獨自走在懸崖峭壁上,不敢亂動,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萬劫不復。
薄脣上下張合了好幾次,江淺陌始終沒有勇氣說出來,她不是怕程亦辰知道後會怎樣,她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或許有人會說她矯情,可如若你真的經歷過了江淺陌所經歷的那些,只怕是你還不如她吧。
江淺陌的小動作,她的猶豫她的糾結,程亦辰都感覺的到,剛想說些什麼寬慰眼前的女人,一陣電話振動阻止了他想要說的話。
是程家固話打來的。
“馬上帶着江淺陌回來,有什麼事都給我放下,馬上回來!”
原先安靜的餐廳在程老爺子明顯帶着怒氣的話下,頓時有了一股讓人感覺不好的氣氛。兩人面面相覷,皆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最後,程亦辰率先站了起來,輕輕握住還在發呆的江淺陌的小手,堅定的說道,“走吧,凡是有我,不要怕。”
手掌溫熱的體溫瞬間傳到了江淺陌手上,甚至是心上,宛然一笑,“好。”
…………
很快,他們兩個就到了程家。
開門的依舊是李姨。只不過,李姨沒有和以往一樣熱情地拉他們進來,只是擔憂地看了眼表情淡淡的江淺陌,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自己也不好開口。
一進客廳,氣氛詭異的厲害,江淺陌覺得這次很不對勁。
看了看,除了自己的婆婆不在,其他都在,甚至連舒嵐也在。每個人的神色也是大不相同。大伯母和她的小女兒程亦薇沒有掩飾臉上對自己的輕蔑,林程風的母親程菲則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喝着手中的茶,林程風是一臉所思,沈毅臉上的擔心自己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江淺陌,這是怎麼回事?!”威嚴而又搵怒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是程老爺子,伴隨質問的是一疊照片扔在了自己面前。
按下心底的一絲不安,江淺陌彎下腰拿起了桌上的照片,一張張看了過去,每看一張,胸口的怒氣便增長一分,拿着照片的手也是暗暗地握緊了。
旁邊的程亦辰早在江淺陌拿起照片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一張張都是江淺陌和陸致然在外人看來親密無比的照片,有最近的,也有大學時代的。
換成是以前,他指不定會吃味成什麼樣。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江淺陌是陸致然的親妹妹,也聽說了陸王兩家的恩怨,自然就不會放在心上。可放在背後的手,卻是緊了又緊。看來,得趕快讓阿威查出來才行。
“我說淺陌啊,照片上的男人誰啊,怎麼說你也是我們程家的孫媳婦,做出這樣的事你讓我們程家的臉往哪擱啊?”大伯母嘲諷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
江淺陌總算明白了,這擺明了是針對自己的,趁着婆婆不在,這就迫不及待地對付自己了?拿這些所謂的照片,給自己一個所謂的罪名?
“真難爲了啊,大學的時候就這麼關心我,只是這些照片又能說明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我自己的私事難道還要一個個的說明麼?”江淺陌不怒反笑,“再怎麼樣,我的事總輪不到不相干的人來說三道四吧。”
程亦辰知道,江淺陌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很明顯的,她的身上散發着怒氣,她一向就是不屑解釋的。
“大伯母,淺陌的事何時又是整個程家的事了,她是我的老婆,自然只是我們倆的事,您似乎太過關心了。”程亦辰亦是不鹹不淡的迴應。這件事,明顯就是有人故意的,如果他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好,算什麼男人,他程亦辰從來就不是吃素的!
“你,哼!這是你們對長輩該有的態度麼?!”大伯母氣的站了起來,指着江淺陌說到。
“你們這是說的什麼話?!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一直在等着江淺陌解釋的程老爺子發火了,“淺陌丫頭,當着大家的面,我希望你解釋清楚!”
程老爺子一向領導慣了,此時說出的話也是帶着命令的口氣,這在江淺陌聽來更加的不舒服。
擡起頭來,江淺陌異常倔強,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沒什麼好解釋的,也不需要像你們解釋。”說完,再也不看衆人,轉身就走。
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裡有多麼的悲哀。
江淺陌走的快,所以她並不知道程亦辰在她走後冷冷的說了一句話。
他說,“我的手段,有些人如果不清楚,儘可以試試,看最後到底是跌入深淵,屍骨無存。”
一字一句,猶如從十八層地獄傳來,陰冷無比,讓人生生打起了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