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旱災影響,這兩年狄人頻繁進犯北境,我們現在出兵,最多三個月,就能拿下沿途一應城池,直取泉州,到了秋天,狄人要儲備冬天的物資,定會來勢洶洶,武穆定北王要抵禦外敵,就更加分身暇顧了。”
如此一對比,樑王的優勢簡直不要太明顯了,這個時候不反,還要等武穆定北王安定北境之後再反?!
那纔是腦袋被驢踢了。
有人跟着一起附合:“此言甚是,大肆狄人來犯,北境失了防守,狄人長驅直入,直取京兆,大周朝很可能會面臨內外夾擊的困境,這種事在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朝廷就是有心,也不會要求武穆定北王出兵。”
殷懷璽是應對北狄的第一道屏障,不容有失。
京裡的兵馬並不少,又是大周朝裝備最精良,最爲精銳的精兵,可以征戰的將領也多,殷懷璽要抵禦外敵,怎麼能分身暇顧?!
樑王等着這個時機,想要趁虛而入。
“武穆王不能出兵馳援,就能避免與武穆王正面交鋒。”
“也不是怕了武穆王,王爺志在京兆,避免與武穆王正面交戰,也是爲了休養生息,保存實力,只待王爺奪下了京兆,畫地爲牢,佔據了天然守勢,就能收攏京兆殘餘的兵力,收割京城的資源,到時候也不會怕了,物資缺乏的北境。”
“武穆王被北狄絆了手腳,王爺纔沒有後顧之憂。”
“……”
衆人七嘴八舌一討論,頓時發現此時發兵,確實是最好時機。
既能避開武穆王,又能打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話雖如此,但仍有一位幕僚有異議:“話雖如此,但駐守在熱河一帶的駐軍,是京三戶的第一道屏障,五十萬大軍不是吃素的。”
鎮守熱河的是端郡王,是一員經身百戰的老將,當年也是他,與還是皇后的太后娘娘一起發動宮變,扶了今上登基,這纔有了端郡王府的榮華富貴。
熱河地處河北,與京兆比鄰,兩軍還在交戰,朝廷平叛的援軍,也增派到位,耗也能把人耗死。
拿下了熱河之後,大軍肯定會損失慘重,需要長時間的休整,而在休整期間,朝廷也會繼續派兵平叛。
這也是爲什麼,自古以來臣子造反少,成功者廖廖無幾的原因之一。
樑景宣朝一個幕僚使了個眼色,幕僚立馬會意,當下就出聲反駁:“話雖如此,但駐守在熱河的戰士,平常富養在軍中,連幾場像樣一點的仗都沒打過,也就面上光,真上了戰場,真刀真槍地幹,就成了軟腳蝦,哪兒比得上咱們樑軍,一個個身經百戰,有血性?”
“你們不要忘記了,京三營有十五萬兵馬,再加上御林軍、宗室衛所,加起來絕不少數二十萬之數,都是大周朝最精銳的軍隊,配備了最精良的裝備,武器。”
“平時拿王爺好處的時候,怎麼不覺得燙手,事到臨頭了,就當起了縮頭烏龜,擱這兒動搖軍心?!動軍搖心者,依法當仗斃,以儆孝尤。”
“京裡那幫龜孫子,就知道貪圖享樂,這麼多年來,連個山東都擺平不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
屋裡頭頓時吵得不可開交。
樑王也並沒有阻攔,驕兵必敗的道理,但凡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
直到兩個老將,差點打起來了,樑王這纔出聲制止:“諸位還請冷靜些,樑軍的實力和優勢是毋庸置疑的,但上了戰場,就是要拿命去拼,任何優越、僥倖的心思都要不得,這原本就是一場硬仗,在座的諸位以命相托,是何等信任,蒼鷹博兔,尚須全力,自負實力的同時,
我們也該心生謹慎,切莫小瞧了任何對手。”
僅一句話,就平息了一場干戈。
樑王也知道,這是一場硬仗,他要打,是因爲他沒有退路,早前和威寧侯府勾結,迫害周厲王,已經是大逆之舉。
如今寧遠伯府下了大獄,因爲蘭妃復位,皇上病重,封宮不出,寧遠伯的案子,一直未曾審理,倒叫他多了一些佈局的時間。
但現在不審,不代表永遠不審,這件事是懸在頭頂上的刀,稍有不慎,當年周厲王的下場,就是他的結束。
他甘心嗎?
不甘心!
總歸是個死,何不在臨死之前拼一把?
眼下已經是起兵的最好時機,若是錯過了,等武穆定北王徹底安定了北境,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樑景宣自然明白父子的心思,拿了一把匕首,狠狠在掌心上一劃,鮮血頓時從手掌涌出來。
他握起手掌,鮮紅血液順着手縫,緩緩地滴進了酒杯之中, 染紅了澄亮的酒液。
拉着,樑景宣高舉酒杯,揚聲道:“樑景宣在此,與諸位歃血爲盟,請諸位相信我們父子,與我們父子共謀大業,待將來成就大業,必定重酬各位勞苦功高,不負諸位性命相托,此一杯酒,先乾爲敬!”
說完,他一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當下就有老臣,同樣劃破了手掌,滴血入杯,舉起酒杯站起來:“王爺宏圖大業,我等誓死追隨。”
“我等誓死追隨。”
“誓死追隨。”
“……”
在場沒有一個人提起,被送進京裡做“質子”的世子樑景曄,所有人都清楚,從樑景曄踏入京兆那天起,就是一個死人了。
有關皇上病重,不能臨朝的消息,在朝堂之中私下流傳。
就在這時,朝中有人提出,要審理寧遠伯的案子。
“寧遠伯涉嫌科考舞弊,本該當即審理,卻因諸多原由,不得不再三延後,如今這個案子,也該有個定論,還那些無辜牽連進科考舞弊案裡,枉死大獄的學子們一個公道,也不能寒了,天下萬千學子們的心。”
一番話站在大義,道德的高點上,獲得了不少朝臣的支持。
“朝廷需要注入新鮮的血液,才能一直運轉下去,科考取仕,是爲了替朝廷選撥治國安邦的人才,是定江山,興社稷之舉,萬萬不能輕忽,寧遠伯一案,拖了這麼久,已經讓諸多學子們頗有微詞,再繼續拖下去,難免會影響到朝廷的威信力,影響下屆開科取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