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小姐迅速落筆又寫,‘阮先生你對哪家公子用過?’
看到這一行字,那些不愉快的,卻又割捨不下的記憶,使的阮美人面色倏然沉下,暗若烏雲。
師父求您……
放了我……放了我吧……
我可以爲師父生,爲師父死………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只求你能……放了我……
那哀憐,那淚水,還有那張令他厭惡的臉面。
阮美人皺起秀眉,滿面陰鶩之色,稍帶冷淡的掃了眼天涼後,起身漠語,“這與你無關。”
天涼聳肩,不再問,卻感奇怪。
她又沒表現對斷袖的任何歧視之意,這人突然生氣個什麼勁兒。
午膳過後,南仲昌吩咐人前來帶她參加今日的盛宴,言有貴客到來,要歌姬豔月立即去大殿獻舞。
天涼命人爲她打扮一番,乘着輦子去了大殿,坐在了南仲昌身旁,巧笑倩兮。
“心肝兒,午時前去哪兒了,害本殿尋了你許久。”南仲昌湊近她問。
天涼不說話的朝他笑了笑,毫不掩飾的用眼神示意了坐在對面的南仲衛。
南仲衛正端着酒杯喂着蛇清酒,並未察覺這目光。
“你到他那兒去,爲何不知會本殿?”南仲昌沉下臉,不開心的眯起眸,“誰允許你私自做事了?”
天涼湊近南仲昌,用自己發出便是認不出原聲的暗啞聲音,低低言了四個字,“他,查到了。”
南仲昌大驚,“你說他已查到了古幽捷徑與獸寵所在處?”
原來,這兩人是想入古幽,得獸寵。
天涼轉動眼珠,還在思量如何言語時,左手邊忽有一道強硬的力量將她拉起,不由她反應,整個人被拉帶站起,撞進了一個男人懷中。
味道,很熟悉。
“你在……”
男人低沉磁聲只響半句,便停了下來,他方纔只是看了背影,以爲是她,不想拉起一望,這臉面根本是陌生。
天涼擡頭看到這那張一貫飛揚邪肆的俊顏,當下警鐘大起,眸中做出了恍然無措的陌生之態。
鳳傲天,怎麼此時來南詔了?
“西鳳殿下。”
南仲昌譁然起身,聲音不悅,“就算看上本殿的女人,也總要知會一聲才能碰得,這是我南詔的規矩。”
鳳傲天看着那張臉面上陌生的嫵媚,便漠然鬆開道,“認錯人了。”
語氣沒有半點歉意,表情依然夠囂狂。
南仲昌抓回天涼命她坐下,皺眉,表情不悅。
南仲衛卻一路目光隨着鳳傲天,一副積怨已深的神情。
天涼見鳳傲天總是無意間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頓時開始叫苦。
她還不能暴漏身份,如今鳳傲天對她來說便形同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可引爆她的身份。至時莫說救花音,救花蛟,她能安全活出這南詔宮,都是問題,甚至,還可能會無端的造成一場無準備的混亂戰事,必定她厲天涼的身份,可是西鳳二品驃騎大將軍。
她沉默思縐着,聽到有樂聲起。
衆舞姬魚貫而入,腰肢盈阮,隨樂而舞。
天涼眸一動,心起一計,朝南仲昌以目光相詢,嘴帶笑靨。
“去吧,別在羣臣面前,丟了本殿的顏面。”
南仲昌應下了。
天涼靜靜起身,踩着不緩不慢的步伐,無聲無息滑入了舞羣。
她腳上穿的是經過改良的南詔服飾,豔色長裙包裹玲瓏身姿,裙裾上繡着綴染雪白梅花,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青絲隨意綰成髻,插帶玉花簪。簡潔,卻不失妖嬈,妖嬈,又恁添優雅。
除去鞋子,赤腳上陣,天涼跟着那些舞姬,舞動起了身子……
她不多跳舞,也跳不出拿分柔美之態,可並不代表她不會跳。她喜歡打架,而打架同舞蹈有着微妙的異曲同工之處,呼吸韻律動作都需配合,所以當她打架的技術爐火純青時,就將舞動的奧妙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在西鳳人的眼中,厲三小姐代表的便是英姿颯爽的俠氣,與所謂風情所謂豔舞,是摻不上任何關係的。
只見羣舞中歌姬豔月赤腳躍動,素手婉轉,姿態妖魅,裙起漣漪,流光飛舞。
人如隔霧之花,身如雲絮之巔,雙臂看似無骨又有力,步步生蓮花間舞。
一曲終完時,側身,定姿,頭上那顆玉簪垂落而下,散了一頭雲髻。
瀑簾傾瀉,驚爲天人。
臣子宮女們,紛紛看直了眼,瞠目結舌。
南詔皇也是不覺握緊空了的酒杯,未有自覺。
這是……從未見過的舞姿,稍怪,卻極富吸引力,歌姬豔月,名不虛傳。
當天涼望見鳳傲天眼中那一抹失望時,便十分清楚的知道……她這身份隱的,算是成功了。
可天涼卻是沒意料到……自己一時興起所裝扮的豔月,卻成了後世衆人閒暇時,談及南詔滅國時的衆矢之的。
所謂史書上的禍國妖姬之典範——
一舞傾城,惑君兩代。
毀其皇城,殃及國滅。
正指歌姬豔月。
阮美人照天涼所言,到南詔皇城外五十里處潛入進去,醫治了那昏厥的少年後,邁着閒散的步伐朝皇宮裡去,路上,被人攔下了。
那人立在一顆樹下,極普通的臉面,卻蓋不住一身的絕代風華。
阮先生頓了頓,挑眉一笑:“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
“不在早晚,只在時機。”
那人言淡聲輕,莞爾一笑,神若雪蓮,玉白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