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寶寶II孃親是太后550大結局(二)
【550大結局(二)】
天涼終於明白了古幽的幾位君士在古君提出要她來見時,那麼輕易便應了準,而古君即使在她入古幽前說了註定二字,也甚是主動令她見了君無尋。
原來是他們篤定並知曉,君無尋忘了,也不識得她了……
所以,纔會那麼陌生的問她一聲,姑娘,是何人?
天涼瞧着對面這張熟悉容顏,望着這待自己從沒有過的陌生神情,不由緩緩坐到了君無尋對面,拿起那方纔作好的畫,問道,“我有三個名諱,陸藍,蒼浮生,厲天涼,公子,你想聽我道哪一個?”
君無尋微側首,似乎饒有興致,面目清淡相問,“那麼姑娘,也有三生的故事了麼?”
他雖不識自己,可是卻還是在自己眼神舉動中,便能知曉自己是想做什麼的罷。
這世間如此瞭解自己的,果真除了他,再也尋不到第二個了罷……
“公子察人洞悉絕頂,我此番來,確是想向公子講故事”,她放下手中畫紙,轉首,輕輕相回,“不知可耽誤公子時辰,令我留此作講一二?”
“君某每日在此作畫修法守玄,閒來聽故事,但也無妨。”
君無尋說着,後亭旁便跑來一個小童,至到涼亭旁的桌角的小薰爐旁,開始燃火,並打開了擺放其列的茶罐,轉身勾頭詢問:“無尋君,今日品何茶?”
君無尋目潤如玉,“姑娘意下如何?”
“敬亭綠雪”,天涼想也不想接下話,擡首,望着君無尋定定道,“我要你親手煮給我喝。”
語氣有些蠻橫,可卻令人生不得憤然,那小童也只是微微訝異的看了眼天涼後,便勾頭說了聲告退後,便撤出了涼亭。
君無尋未應,只是施然起身,步伐緩慢行至小爐前,動作緩慢優雅的打開茶館,尋出敬亭綠雪,捻起茶葉在白色玉壺之中,開始煮茶。
淺衣玉杯,霧氣氤氳,墨眸幽深,欣然而立,畫卷自成。
與那時好像,好像……
天涼輕輕一怔,望的稍稍失神……即使不記得一切,可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舉止投足間,明明是她最熟知的那個人,明明是曾經最親暱相待那個人,也明明是她毫無疑慮便去無條件相信之人。
他似乎並不急,垂眸望茶觀火,靜候茶水沸騰,幽深的眸恍若裝下了滿穹夜幕般難解,又恍若只是平靜深海無波無念……
天涼坐在他身後,慢慢言講,緩緩敘說,當第一道茶起了沸騰時,她已將第一世海邊相遇贈桃酥之事言完。
他用煮沸的茶沏了敬亭綠雪,寬袖拂擺間動作姿態極其好看,當他眉眼平和的端來這一杯茶時,天涼已開始敘述了第二世蒼浮生與君無尋。
君無尋落座,邊品,邊聽,嘴角始終含着淡淡笑意,在聽言時,時而會望一眼四處隨風搖曳的藍色梵蓮,好似在沉思,又好似在賞景。
天涼談到還陽復生之時,無尋起了身,忽然擡手過去,至了天涼麪前。
她心頭一滯,戛然停了話語,一時目光希翼閃爍,怔愕了動作。
“姑娘杯中茶水已盡,君某爲姑娘蓄茶”,他的手落在了她面前的玉杯上,拿起那杯子起身踱步至茶壺旁,緩緩蓄茶,目色無瀾。
天涼看着那隨着流光四溢的玉壺傾瀉而出的清香透明茶水,不由心頭泛酸,桌下的手緊緊攥住了袖……
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的時間很快,也很短,她講至圻暄與厲天涼相遇之時,他擡起手,至到了她的面前。
她以爲他會如往常般輕撫他的面頰,看她發愣,便如從前一般忽然莞爾調笑,說,“姑娘,專心。”
然後氣的她滿面通紅,惱的她憤語相回,怒的她拳腳相向,他便雲淡風輕將她擁到懷中說,姑娘,我知曉,全部知曉。
可他只是在爲她續杯茶水,眼眸甚是沒有在她臉龐上多停留一分,在言聽時,她甚是覺,那茶水的火候,甚是比自己更有吸引力,也更令他專注在心。
他是忘了嗎……
這一次,她就在他面前,那麼清楚的敘說,那麼清晰的觀望着他的一舉一動,就算是演技高深的他,也不可能絲毫破綻不漏不是麼?
他是忘了罷。
全部忘了罷……
半個時辰將過。
茶水已盡,故事已完。
三生明明那麼長,卻在這短短半個時辰之內,了了數語便能言講清楚,一分不剩……
“與姑娘有過情緣之事,君某並非不知。”
君無尋忽語,令天涼猛然擡頭,睜大了眸,“你難道並沒有忘了……”
“當初君某在留至古幽時,便應幾位君士,拋下七情六慾,忘卻前塵情事,自待在這蓮池守玄,從跨入蓮池中起,便開始遺忘從前之事,姑娘的容顏也已在君某腦海中淡去,如此也是方纔相見,君某已憶不起姑娘容顏之由,只是經由姑娘如此詳述,又憶起了幾分罷了。”君無尋將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緩緩又道,“姑娘你是君某修行所需渡之情劫,君某現今,如遭多年刮心天譴而同,已無動情之意,心不在此了。”
心不在此了……
天涼胸口陡如灌了黃連,苦的她幾乎落下淚來……
她盯着空了的杯,低問:“當初你爲我遭一道天譴,從此無慾無情,我從那麼遙遠的地方而來……許是爲償罪,許是爲補償,卻一直堅定……現在,你卻那麼輕易便能拋下情意,那麼簡單用情劫兩字來帶過與我之間的一切麼?”
桌上檀香終於熄滅,菸灰隨風揚散,帶着麝香之氣,飄向了藍蓮池……
大半個時辰已消失了。
靜了很久。
天涼沒有聽到他回答,卻聽他道,“姑娘凡人之軀,只能在此待一個時辰。”
這是關懷的語氣,卻也是毫無留戀的逐客令。
天涼微微苦笑,“我擅解咒印,炸不周石,闖幽州殿,在三個老古董面前引百獸奮力相抗,如此艱辛換來見你,卻只得來你這麼一句……”
君無尋感受不到那份情誼,體會不到那份觸動,卻也只能以關懷目光淡淡瞧着她,儘管不語,目光卻仍帶着隔離與勸阻。
天涼與這目光相對時,才知他眼中果然沒有自己,一丁一點也未有,甚是對現在的他來說,這滿池蓮景,或鳥落啼鳴,都比這個坐在他對面的女子來的矚目引神。
就這樣,兩兩坐着,又是靜了很久。
池邊走來幾個童子,低聲提醒,“姑娘,古君許下的時辰已至,請您即刻做好離古幽的準備。”
天涼未應……
君無尋道:“君某送姑娘出玄池。”
“今日天氣晴朗”,天涼倏然出聲相問,“無尋君爲何會畫雨中梵蓮?”
君無尋看了一眼那藍蓮上斜飄的絲絲細雨,並未答語,卻是在作此畫時,彷彿嗅到迎面撲來的青草與塵土溼潤氣息,那種味道,似乎能帶來幾分心悸輕顫。
儘管這種感覺極其陌生,他卻不討厭,甚是有些懷念。
天涼起身,沒有離開,反而走到君無尋身旁的石凳上,與他並肩而坐,握住了他略顯冰涼的手,靜靜的,什麼也沒說。
君無尋對她手心的炙熱有些不適,微微牴觸的動了一下,卻望着坐在自己身旁勾頭咬脣的女子,沒有動,亦也什麼都沒說。
就這麼並肩坐着,天涼將頭慢慢靠在他的肩上,閉上了眼。
同樣的觸感,同樣的味道……
那次桃花林一別,好久沒有挨近的溫暖之感。
從前他不會這樣疏離的刻意隔開距離罷。
從前他也不會只是因被自己握了手,便這麼抗拒的微微僵了身罷……
天涼很執着,她不捨得走,也不捨得將自己的頭顱從這肩膀旁離開,而是轉過頭,將臉貼在他衣襟之上,強忍着胸口不斷上涌的澀苦,幾度吞嚥不下,幾乎落下淚來……
不要哭。
姑娘,只要在我的身邊,便不許哭。
她便強忍着,感受着他的抗拒與陌生,極其努力的強忍着……
小童在蓮池對面又喊,“姑娘,已過一個時辰,古君早在古幽門前等候。”
天涼置若罔聞。
君無尋低聲提醒,“姑娘,該離了。”
天涼不動,仍然執着。
無尋望到她手握的如此緊,貼着自己的時候身子也在難抑的輕顫,便擡手撫了撫她的肩,搖首輕問,“姑娘……何必如此?”
“是啊,何必如此”,天涼回語,看着他強迫被自己緊握着的手,“我何必如此……”
古君警告過她,多留一刻,便會在她回四玄之後造成無法挽留的傷害。
古君也說過,這海邊亂勢已起,她只有七個時辰的時間,如今已過了近兩個時辰了。
圻暄屍身的時辰,最多至明日午時,便會以極快的速度自行銷燬,化爲虛燼,
所以她不想放棄,也不想將這最後一絲希望投向於黑暗之中……
時間緊迫,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時間緊迫。
可此刻她卻只能這樣坐着,執着的握着他的手,什麼都做不成,也什麼都挽回不了……
“這就是你口中的生就無緣麼?”她靜問,“我們之間總有阻隔相擋,我們之間總存在着那句註定,就連現在,彼此在一起,握着手,在最近的距離,卻仍然不可不去面對這樣錯過的局面……”
君無尋輕頓,回道:“至少,在君某的意識中,從未後悔過與姑娘相遇。”
天涼聽到這話,也頓了許久……
他轉首垂下面,擡手捏起她的下顎,在她脣瓣落上一個輕吻。
他明白從前常常如此待她,相吻時,總是帶着渴望與心悸,有時會有些莫名的衝動令心間炙熱……如今一吻,卻覺淡,而無味。
他落下吻,聞到屬於她專屬的芬芳時,只是長睫動了下,便恢復了平靜。
這個吻,冷靜,安靜,鎮定。
兩人的脣瓣都有些冰涼,脣瓣相貼,天涼輕輕迴應,卻在舌尖相觸那一刻,只覺胸口如針刺,隨着他回憶式的輕吻自己時,一根根慢慢深刺入她的心,刺出了密密麻麻細不可見的傷口,瞬間便將蒼白的心房染成了血紅……
好苦。
這味道好苦。
天涼轉首,躲開他的吻,抽回了手,擡手捂住脣,一手緊攥,指甲陷進了肉裡……
那時湖畔初見,他吻的如此突然。
那時雨中奪吻,他吻的如此熱情。
那時桃林離別,他吻的如此痛楚……
卻從沒有這樣,令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令人體會不到一絲心顫,卻令人如同跌入冰窟,手腳涔冷的漠吻。
他不是故意的,她知曉;
他只是在望她倔強,以此方法想令自己尋得一絲絲情意,一絲也好,只要有得迴應,她便必能感受的到。
可什麼都沒有,她所察覺到的,不過是那分陌生與不會再爲彼此而跳動的心房。
已過了兩個時辰很久了。
小童似乎已知曉她勸聽不得,便不再多語,索性退了下去。
天涼那悲涼的心思,許久才沉靜下去,她輕輕吐息,從懷裡拿出油紙包裹,打開看,拿起一塊東西,遞至了他面前道,“公子,嘗一嘗這個。”
君無尋依言接過,放在薄脣前咬了一口,咀嚼過後,放下了那半塊桃酥,一言未發。
天涼知道那是因他本就不喜甜食,如今在他口中,自是咀嚼無味。
又這樣,彼此沉默,過了許久。
蓮池中有水流涌動,君無尋漠而起身,走到涌動處,彈指間便見池水如鏡,顯出了下方四玄場景。
那正是四玄內東海邊因詛咒而起的亂勢,許多當年被封印如今已成半魄的君家和蒼巫人,以及爭鬥中的獸寵,紛紛向海上流遊,在出海那一刻,海水徹底氾濫,四周的鎮子已被淹沒,不少百姓乘木船帶家當老小倉皇逃走,面目哀傷,掙扎痛楚……
雖聽不到聲響,天涼卻看到不少人在哭着低喊,“造孽啊,如同六年前一般,又是造孽啊……”
這時天邊午霞妖豔濃厚,投在兩人身上,一白一藍,雙雙矗立。
濃郁的陽光將兩人的影投落在了池水之上,映的君無尋玉潔臉面擔心密佈,卻也映的天涼發白的雙脣又褪了一層顏色……
“姑娘”,他道,“該離了。”
這次,他的語氣多了分爲黎民的擔憂,也多了對天涼的輕命譴責。
天涼身子微震,盯着那場景半晌,最後出語發問,“先生從此在這古幽蓮池,獨自一人,可會過得好?”
“我很好”,他的回語,雲淡風輕,“姑娘,人各有命。”
不得強求……
“如此……我……便放心了……”
天涼說話時,擡手捏住了眼眶,強忍着什麼,“望先生早日修的正果,飛昇而去。”
君無尋頷首,“也望姑娘後生安好。”
她這次半語未回,便倏的轉身而去,匆匆躲開了君無尋的視線——
她腳步快速而踉蹌的逃出蓮池,闖入一處高林密佈的桌案處,雙手扶住石臺,兩行淚,唰的一下便落了下來,清泉翻涌般,不止不息……
眼淚全部涌而下,全部砸在桌案上擺放的器皿之上,發出幾聲脆響……
還好,最後一個承諾,不再他面前落淚的承諾……
她守住了,牢牢守了下來。
“小姑娘”,身後響起了古君不滿聲響,“你不該罔顧約定,在此處強待三個時辰。”
“媽媽!”火鸞跟隨着古君,撲飛過來,見天涼眼睛紅腫,便急匆匆道,“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你哭了嗎……”
天涼轉臉,已經擦乾了淚。
她神色一片平和,似乎已做決絕,沙啞回語,“正如古君所言,我做下的錯事我自己承擔,違約之罰我會自己承受,這海勢,我也會相阻,不必相送……就此拜別!”
天涼帶着火鸞,依照着和古幽幾位君士的約定,號令之下,帶着古幽獸寵,坐騎火鳳,佩劍帶身,一言不多的衝下了古幽,直奔向了東海。
古君望着她的背影,搖了頭,本欲隨下四玄,卻是回頭時,定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