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看着桌子上的銀子,手頓時搓了搓,但他也不是傻子,越是這個時候,銀子越不是隨便拿的,小心翼翼問道,“大人,能不能問一下,是不是有人犯事了”
“囉嗦那麼多做什麼,快去把人找來”苟志存呵斥一聲。
戊子立即拿了銀子跑出去。
苟志存想和沈多旺說幾句話,卻發現沈多旺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嘶”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說道,“不愧是大將軍,來去無影蹤,這般身手真真厲害極了”
只是不知大將軍要找什麼人,這般急切。
苟志存猜測着,卻不敢派人去打聽。
就算他是一個縣令,就算大將軍如今已不在朝堂,但要捏碎他一個縣令,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肖家這次也是走了狗屎運,送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進宮還得寵了。
不過
苟志存也不敢去多想,上頭的彎彎道道,他還是小心謹慎些,大將軍來了,他仔細招待着,有什麼吩咐,只要不是要他跟着謀朝篡位,他做了就是。
沈多旺出了衙門,在縣城大街上走着,見無人跟着,才進了一家當鋪。
“客官是要當東西,還是贖東西”小廝熱情周到問。
“贖東西”沈多旺淡淡出聲。
“當票可帶了”
“帶了,我早些年當了一塊冰紋的古玉,如今存夠了錢,過來贖”
夥計看着沈多旺,見到沈多旺臉上的疤痕時,微微蹙眉,“公子先請隨小的裡面坐,小的去請掌櫃過來”
“嗯”
沈多旺跟着進了內院,在一個開着門的房間內坐下,那夥計待有人上了茶,說了句,“公子請先喝茶,小人去請掌櫃”便立即下去。
不一會一箇中年男子急急忙忙走來,急切的進了屋子,見到沈多旺時,便擺手讓夥計下去,隨手關了門。
才走到沈多旺面前單膝跪下,“小的見過大將軍”
“你就是昭明說的老胡”
“小人正是胡周全,只是將軍來的不巧,公子爺有事出門了,歸期不定,公子臨走時吩咐小的,若是將軍來了,便飛鴿傳書告知他,他立即回來”
“不必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這大豐縣有沒有那種勢力比較大的柺子,我”沈多旺猶豫,要怎麼說舒薪的身份,想了想才說道,“一個救過我的女孩被抓走了”
“什麼將軍受傷了傷在何處嚴重不嚴重是什麼人敢傷了將軍是那狗皇帝對不對公子爺就一直說,那狗皇帝不是明君,將軍以後還是要防備着些纔是”胡周全喋喋不休。
沈多旺深吸一口,“老胡,不說這些,你一定要幫我打聽一下,那個女孩決計不能有事,必須快些找到她纔是”
“將軍放心,只是那姑娘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將軍可有畫像”
“叫舒薪,十四歲年紀,長得十分漂亮,看着就覺得很討喜,眼睛大大的,十五那夜在叢合鎮被拐子抓走,我懷疑這些柺子來歷不簡單,所以先從衙門那邊走了明路,你一定要查到那柺子的勢力”
“將軍放心,小的這就安排人去,將軍咱們以後還聯絡嗎怎麼聯絡小的”
“”
沈多旺頓時明白,昭明爲什麼說老胡能力一流,就是受不了他的碎嘴。
這就跟個娘們一樣喋喋不休,煩死人。
“我到時候會聯繫你”
胡周全頓時就笑了,“好嘞,那小的立即派人去查,將軍,要不小的派幾個人保護將軍小的”
沈多旺出門離開。
胡周全才懊惱道,“人家話還沒說完,怎麼就走了呢,真是”
“舒薪,長得好看,眼睛大大的,十四歲,將軍的救命恩人,咦”胡周全後知後覺捏着自己的下巴,“公子爺不是說將軍不太愛說話,可先前將軍說了好些啊”
胡周全一臉不可思議,恍惚間明白了什麼,“啊啊啊啊”叫了起來。
然後馬不停蹄的去找人,吩咐了一番後才說道,“你們也跟了我不少年了,要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們了,都給我認真些,這姑娘可不能有絲毫意外,不單單是大豐縣,咱們其它地方也得行動起來纔是”
胡周全說着,擺擺手,讓這些人都趕緊的幹活去。
沈多旺回到衙門時,戊子剛好帶了好些個人過來,這些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見到沈多旺、苟志存都緊張。
“你們也不必緊張,大將軍問什麼,你們答什麼就行了”
“是”
苟志存說完就出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沈多旺看着屋子裡的人,把一疊銀票放在桌子上面說道,“這大豐縣以及附近幾個縣城,甚至齡江府、雲州最有勢力,靠山最厲害的柺子是誰這柺子抓了女孩子,若是要賣到別處去,有幾條路可走”
“回大將軍,這雲州大大小小柺子不計其數,但真正厲害的卻只有三個,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是人稱鬼面、一個屠大,還有一個女人都喊她大掌櫃,聽說路子極廣,好像不單單是雲州,和京城那邊也能聯繫上”
沈多旺聞言,拿了一張銀票遞給說話的人。
手敲着桌子,好一會才說道,“要怎麼才能聯繫到這三人”
“這個小人不知道”
也是不敢說
沈多旺擺擺手。
那人拿了銀票噤聲。
好幾個也說了幾個消息,沈多旺也沒小氣,也是一人一張銀票。
戊子瞧着吞了吞口水,銀票啊,換了就是銀子。
他最近手頭也比較緊。
絞盡腦汁的想着有沒有什麼消息是面前這個大將軍需要的。
不止是戊子,其他人也想着,有人又說了幾個消息,沈多旺又給了銀票。
“大將軍”戊子喊了一聲。
沈多旺看着他,“說”
“那天我在妓館聽鴇娘提了一嘴,說大掌櫃似乎來到了大豐縣”
“哪個妓館,那個鴇娘”
“就是,就是”
沈多旺忽地站起身,抓了銀票朝戊子丟去,“說”
“就是萬花樓的花媽媽,她時常要買姑娘,所以和大掌櫃這樣子的人有聯繫”戊子抓着銀票,心裡樂啊。
有了這銀票,他立即去換銀子,然後買宅院,娶媳婦。
“都下去吧”
“是,大將軍”
戊子爲首,其他人都跟着出了們,苟志存立即上前說道,“你們都記住了,今天來衙門什麼都沒說,誰要是碎嘴說漏了,可別怪我這個父母官救不了你們”
“是,大人放心,小的不敢妄言”
沈多旺出了衙門,直接前往萬花樓。
大白天的,萬花樓根本沒開門,沈多旺翻牆進了萬花樓,有小廝上前攔住,“你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闖萬花樓,你當萬花樓的你家後花園啊”
沈多旺心裡又急又火,一腳就把這小廝給踹飛了出去,小廝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呻吟。
也看出來沈多旺不要惹,指着沈多旺說道,“你等着,媽媽不會放過你的”
有人聽到消息,立即跑去喊了人過來,十幾個漢子圍住沈多旺。
沈多旺瞧着,沉沉出聲,“帶我去見你們花媽媽,不然今日我就砸了這萬花樓”
有人不信邪,舉着刀就朝沈多旺砍過來,沈多旺一腳一個,連給他們出手還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般兇悍冷厲,誰都不敢再動手,有人立即去告訴了花媽媽。
老鴇花媽媽忙碌了一夜,這會子正累着呢,得知有人來找茬,心裡的火氣蹭蹭蹭往上冒。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發火,她房間的門被一腳踹開,她衣裳還只穿了一半。
看着面前人高馬大,一身戾氣的沈多旺時,嚇了一瑟縮,“公,公子,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沈多旺看了眼身後那些拿着棍棒的漢子,沉喝一聲,“滾”
花媽媽知道今日來的這個是硬茬子,也不敢逞強,“你們都下去”又連忙把衣裳穿好,“公子有話好好說,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
“聽說你認識柺子頭目中一個叫大掌櫃的女人”沈多旺直接問。
“”花媽媽錯愕。
這說起來,她經營這萬花樓,又怎麼能夠乾淨。
很多姑娘都來路不正,經不起追查。
“公子”
“我只要聽實話,是或不是”沈多旺說着,抽出了腰間不輕易示人的軟劍,隨手一劃,花媽媽屋子裡的桌子頓時就成了兩半。
“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既然找到了你這裡,就不是來聽你糊弄的”
花媽媽一瑟縮,吞了吞口水,“我確實認得大掌櫃”
沈多旺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聽說,她如今來到了大豐縣你能不能聯繫到她”
花媽媽連忙搖頭,“大掌櫃這次帶了一批人過來,只是模樣都不太好,我就沒買下,大掌櫃的意思是要從臺豐縣那邊,送到邊疆去”
“臺豐縣”沈多旺沉聲。
“是啊,從臺豐縣走水路,把人送去邊疆,邊關將士常年打戰,對軍營裡的軍、妓容貌並沒有太多要求”
沈多旺沉默。
若是舒薪在這個大掌櫃手裡,勢必不會被送去邊疆。
而臺豐縣的水路四通八達,一般上了水路,他想要找到舒薪就格外的難,到時候怕是隱藏的勢力都會被皇帝察覺,連根拔起
“你有沒有聽說過,大掌櫃在叢合鎮那邊可有認識的人亦或者她要去叢合鎮拐人”
花媽媽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大掌櫃身邊的人露了點口風,說今年大豐縣、臺豐縣、陵縣、萬城縣、莒南縣都歸大掌櫃,下面若是有人被拐,應該也是到了大掌櫃手裡”
“你真不知道,大掌櫃把她手裡的女孩子都藏在了什麼地方”
“我,我不知道”花媽媽連忙否認。
知道也不能說。
說了,大掌櫃不會放過她的。
沈多旺惱怒,一腳把花媽媽踹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邁步走過去,踩在了花媽媽手指上,“不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啊,疼,疼”
花媽媽叫着,卻是不敢說,也以爲沈多旺不敢殺她。
但當那劍刺到身體的時候,花媽媽是真真正正的恐懼了。
面前的男人是敢殺了她的。
只要她再不說,這個男人一定會殺了她。
“我說我說,大掌櫃在叢合鎮有相熟的人,是誰我不清楚,但應該是個女人”
知道在叢合鎮有認識的人,還是個女人,沈多旺便明白,舒薪是被大掌櫃的人擄走的。
要尋人也就有了方向。
出了萬花樓,沈多旺快速的去了當鋪,找到了胡周全,“已經有消息了,人應該被帶到了臺豐縣那邊,我必須立即過去,你飛鴿傳書給臺豐縣那邊,無論如何不能讓人上了船”
一旦上了船,想要把人找回來那就難了。
尤其是舒薪根本沒出過叢合鎮
沈多旺越想越是憂心,從胡周全這裡拿了一疊銀票,又騎馬出了大豐縣,朝臺豐縣那邊趕去。
舒薪一行十來個女孩擠了一馬車,路上也被放出來解手方便過,然後又被關到了馬車裡,基本上不怎麼給東西吃,女孩子們都飢腸轆轆,力氣都沒有。
舒薪也累,靠在馬車壁上,閉着眼睛。
她在想辦法逃走,可是必須有機會且萬無一失,不然被抓回來就完蛋了。
“大哥,前面就是臺豐縣了”
爲首的男人點了點頭,“咱們先去和大掌櫃匯合”
“是”
而同一時間,大豐縣這邊也收到了胡周全的飛鴿傳書。
有人立即去了大豐縣最大的妓館怡紅樓,找到了老鴇軒媽媽,給了軒媽媽一疊銀票。
軒媽媽拿了錢,自然會做事。
收拾妥當一番,去拜見大掌櫃。
“大掌櫃有禮了”
“軒媽媽不必多禮”
軒媽媽坐下,和大掌櫃喝着茶,好一會才說道,“得知大掌櫃來到臺豐縣,所以過來看看,有沒有好貨色”
說起好貨色,大掌櫃就想起了舒薪。
只是這臺豐縣離叢合鎮太近,把舒薪賣在這裡,恐怕不妥當。
“這次的貨色都不太好,怕是軒媽媽看不上眼”
軒媽媽笑,“話是這麼說,可到底是清白身,我那怡紅樓最近生意不太好,我就想着買幾個年紀小的,樣貌也不必太好,又不是培養花魁娘子,年輕、清白的身子也能招攬來不少客人,大掌櫃,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我在你手裡也沒少買人,這次無論如何你也得幫幫我呀”
大掌櫃想了想才說道,“你這麼說,我都不好拒絕了,要不這樣子,我帶你去看看,你若是看得上眼,就買幾個回去”
“行,那真是多謝大掌櫃了”
軒媽媽跟着大掌櫃到了後院屋子,大掌櫃示意人打開了房門,帶着軒媽媽進了房間,待人點了油燈後,就看見了十來個女孩子。
其中還有舒薪。
軒媽媽看着舒薪第一眼,就想到了那人所說的,長得甜美,大大的眼睛,十分討喜。
舒薪看了軒媽媽一眼,又看見軒媽媽打扮的十分妖嬈,猜到軒媽媽的身份,低垂着頭不說話。
“大掌櫃,這個姑娘不錯”軒媽媽指着舒薪說道。
“軒媽媽,她已經被人定下了,不能賣給你”大掌櫃淡淡出聲。
“”軒媽媽靜默片刻,也知道這行的規矩,便挑選了幾個模樣還不錯的,去跟大掌櫃算錢。
然後也不管這些個姑娘願意不願意,給按了手印,寫了賣身契帶走。
軒媽媽回到怡紅樓,立即回了房間,“公子爺,已經找到那個姑娘了,就在大掌櫃手裡”
“此話當真”
“大掌櫃手裡確實有一個長相不俗的姑娘,她只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去了”
“不管是不是,都得注意些,我先回去了,你小心些,莫要露出馬腳”
“公子爺放心,小的會萬分謹慎的”
被挑走了幾個姑娘,連舒薪一起就只剩下六個姑娘,舒薪看着另外五個人。
也不敢多言什麼。
更別說蠱惑她們一起逃跑,她也餓的渾身泛力,還使不出力氣來。
舒薪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另外幾個也不敢說話,外面有人把守,說什麼他們都能聽得見。
就是想吃點飯,喝點水都不敢說,害怕水裡被放了藥。
舒薪自然也怕。
靠着牆壁,舒薪胡思亂想着。
不知道沈大哥會不會來救她,那個救過她的男人會不會跟上來
或許不會吧,畢竟他已經逃掉了。
“呼”舒薪呼出一口氣。
就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把裡面的姑娘都帶出來,讓她們上船,大掌櫃命令,馬上出發”
“是”
門被打開,舒薪和其他幾個姑娘被帶出了屋子,又被推進了馬車。
“去碼頭”
舒薪想着,去了碼頭,上了船,這些人會不會拿掉她腳腕上的鐵鏈,若是可以弄掉鐵鏈,上了船,她可以跳到河裡。
她會游泳的。
只是這麼冷的天,跳下河會不會被凍死
來到這個世界快一年,她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把小弟培養長大,讓幾個妹妹嫁人,讓柳氏開開心心的活着。
不枉柳氏硬氣的跟舒阿木和離,帶着她們離開那個狼窩。
從沒有什麼遠大理想和報復,要賺很多很多錢,或者掙多大家當。
可是,此時此刻,舒薪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