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薪聞言,看向青青,“你也覺得他對我極好嗎?”
“當然,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你可不能犯糊塗!”
舒薪搖搖頭,“我不會的!”
挨着青青坐下,才說道,“他於我的意義不一樣!”
從沈大叔到沈大哥,輩分的轉變同時還有心態。
沈大叔是要敬着的。
沈大哥時亦然,只是這份敬重裡,多了親近的心思。
尤其是得知他對她們一家子的幫助,對她們的好,也知道他的家世後,更想對他好一些。
做幾件衣裳,幾雙鞋子,見他愛不釋手,小心翼翼的,心裡開懷的同時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以前從未去深想這情緒是什麼,這次遭了難,她心心念念就是沈多旺來救她。
所以當被他擁入懷時,那種情緒更濃重,也讓她以前矇蔽的心在那瞬間想清楚,他對她不是單純的心思,她對他亦然。
只是他以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她懵懵懂懂,如今明白過來罷了。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言什麼了!”
舒薪溫和一笑。
青青看迷了眼。
這般聰慧通透的女子,若是出身在名門世家裡,從小悉心調教,定是萬千風華於一身,讓人不敢正眼瞧的那種。
晚飯時候,青青過來陪舒薪一起吃,沈多旺帶了一隻燒雞也過來,青青要走,舒薪挽留住她。
最後便三個人一起吃。
舒薪並不挑食,什麼都吃,沈多旺亦是。
三個人默默的吃飯,沈多旺偶爾給舒薪夾兩筷子菜,對青青那是正眼都沒看一下。
滿心滿眼裡只有舒薪一個人。
飯後,青青立即告辭回去了。
沈多旺才說道,“走吧,我帶你過去!”
“好!”
舒薪站起身,有些躊躇。
沈多旺瞧着,伸手握住舒薪的小手,柔聲安撫,“莫怕,我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麼都會保護好你,不會拋下你的!”
“沈大哥……”
舒薪喚了一聲。
沈多旺的手很大,把她小手緊緊包住。
有些乾燥的暖,從手傳到她四肢百骸。
沈多旺淡淡點了點頭,擡手抹了一下鼻子,見沒鼻血才鬆了口氣。
想要鬆開口,又捨不得。
恰舒薪也沒掙扎抽回,沈多旺便假裝忘記了這回事兒。
特別不自在又心虛說了句,“走吧!”
舒薪看了看被沈多旺牽着的小手,猶豫片刻沒抽出來,上前挨近一些,把兩人牽着的手悄悄藏了起來,不被人看見。
黑夜朦朧之中,彼此都看不清楚彼此的神色。
但各自心思卻清楚明白的很。
舒薪小心翼翼的歡喜着,似乎能聽到沈多旺如鼓的心跳,更感覺到手背漸漸汗溼,才明白過來,沈多旺比她緊張多了。
沈多旺確實是緊張的,緊張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這種感覺……
他形容不出來,就是好興奮。
然後覺得心口滿滿的,腦子也熱乎乎有些暈頭轉向,好幾次伸手去摸鼻子,就怕流鼻血。
偷偷去看舒薪,見她眼角眉梢都掛着笑意,偷偷的也笑了起來。
秦一航在不遠處等着沈多旺和舒薪,見兩人挨的比較近。舒薪也纔到沈多旺腋窩窩處,小小巧巧的,倒是十分乖巧的樣子。
又見兩人見到他時,連忙慌亂的分開,不自在的彼此對視一眼,又快速錯開,裝模作樣的看着別處。
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秦一航呵呵一笑。
沈多旺臉色沉了沉,瞪了秦一航一眼,示意他不要過分了。
秦一航越發憋笑。
這就護上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哼!”沈多旺哼了一聲,提醒秦一航差不多得了,舒薪是個小姑娘,臉皮薄,惹生氣了他心疼不說。
還得哄,可偏偏他沒哄過女孩子。
“前面帶路吧!”沈多旺直接出聲。
秦一航應了一聲,“請!”
走在沈多旺身側。
其實也不需要帶路,沿着掛着燈籠的迴廊過去,便是關大掌櫃的地牢。
沿着地牢的石階下去,秦鑫立即迎了上來,“少爺、沈公子、舒姑娘!”
“人呢?”秦一航問。
“在地牢裡!”
秦一航點頭,纔對沈多旺、舒薪說道,“你們過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們!”
“好!”
沈多旺應聲,伸手拉住舒薪的手,“別怕,我在!”
“嗯!”
舒薪點頭,覺得窩心極了。
兩人一起上前,看見盤腿坐在地上的大掌櫃時,舒薪便說道,“就是她!”
大掌櫃也擡眸看向舒薪,眸色淡淡,又看向沈多旺,微微錯愕。
倒是沒想倒,她竟得罪這麼個活閻王。
難怪怎麼都逃不掉,竟折損了那麼多人。
“說吧,到底是誰讓你將我擄走的!”舒薪沉沉問出聲。
直直的看着大掌櫃。
大掌櫃沉默不語。
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是不能說的。
“我來猜猜吧,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那麼多姑娘去鎮上,也不可能單單就選中了我,再說那天我們回去的時候,也人不少,一般柺子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是有人要你將我擄走的吧!”
舒薪一字一句說着,看着大掌櫃。
見她不言語,也不氣惱,又繼續說道,“聽說你來頭很大,一般人肯定是聯繫不上你的,舒家人的人世世代代都是農民,更不可能認識你這樣子的柺子,而我唯一得罪的人便是縣城肖家,再有便是舒家那兩個出嫁的女兒和舒家人,如此一一排除,想要找到害我的人並不難!”
舒薪說着,見大掌櫃依舊不爲所動,又道,“大掌櫃,你真不打算說嗎?”
“我無話可說!”
舒薪點了點頭,“那便罷了,不過我記得我當初問過大掌櫃,家中是否有女兒、孫女、外孫女,大掌櫃沒說話,便是默認了,我既然有辦法把大掌櫃請來這裡,想來也有辦法找到大掌櫃的家人,只是時間長久些罷了,不過我如今安全無礙,也有很多時間來等,只要我找到了大掌櫃的家人,一定有很多辦法把她們都賣去那種最最低賤的勾欄院中,此生想要走出來,絕無可能!”
“你請便!”
舒薪聞言,溫怒。
沈多旺拉了舒薪一下,淡淡出聲,“聽你口音應該是淮南一帶的人,再看你頭上的髮釵出自淮南西南一帶,只要地方鎖定了,想要找到你的家人並不難,如今給你一個機會,是選擇保住那個區氏呢,還是保住你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
一提到區氏,舒薪、大掌櫃皆變了臉色。
舒薪是萬萬沒想到。
大掌櫃是驚慌不已。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曾經只遠遠看了一眼,她們這一行素來要察言觀色,到處打探消息,才能不去得罪惹不起的人。
萬萬沒想到,區氏那賤人給她招來這麼大一個大麻煩。
“……”大掌櫃張口欲言。
沈多旺卻沉沉出聲打斷,“阿薪,我們走吧,我已經知道是誰要害你了!”
“沈大哥,是區氏嗎?”舒薪問。
“是她!”
舒家人世代沒離開過舒家村,而舒家真真正正說得上來路不正的也就是區氏了。
區氏……
沈多旺忽地想起上次那忽然出現在舒家村的土匪。
倒是他小瞧了那區氏。
“……”舒薪咬住了脣,伸手拉住沈多旺袖子,“沈大哥,我不要放過她!”
沈多旺溫和點頭,“我幫你!”
“嗯!”
舒薪應聲,拉着沈多旺袖子擦了擦臉,擦去臉上憤怒的淚水和怨恨。
區氏破壞了舒薪的家庭,卻還敢來害她們一家子,真真是可惡。
如今之際,先要查清楚區氏的身份、來歷,在想辦法去對付她。
大掌櫃看着沈多旺、舒薪離去,自己掩藏的秘密沈多旺一眼就看穿,又害怕真的連累到家人,忙道,“我說,我什麼都說!”
舒薪聞言要回頭。
沈多旺卻伸手拉住了舒薪,不讓她回頭看這可笑的一幕,回頭冷冷的看了大掌櫃一眼,“不必了!”
溫柔的擁着舒薪出了地牢。
大掌櫃頓時被那一眼嚇的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她有種預感,沈多旺不會放過她,不會放過她的家人,他會按照舒薪所言的去做,把她的家人賣到那種最最最低賤的勾欄院中去的。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啊,不要啊,我什麼都說,求求你們……”大掌櫃頓時驚恐尖叫。
再沒了往日的沉穩隨和,此刻的她害怕極了。
恐懼、絕望如一張大網,將她籠罩在其中,無論她走向任何一方,都走不去。
頹廢的跌坐在地上,低低呢喃一聲,“不要……”
聲音輕輕的,卻飽含絕望。
整個人抖的厲害。
兩個黑衣人出現在了她面前,那是一種來自地獄的氣息,然後其中一人拉扯住她的手,快速一扯廢掉了她的武功。
“啊……”
慘叫聲響起。
從地牢傳了出去。
舒薪、沈多旺並沒有走多遠。
舒薪聽到了,問沈多旺,“沈大哥,你聽到了嗎?”
“什麼?”沈多旺似是而非問。
“慘叫聲,從地牢傳來的!”
“沒有,走吧,我送你回去!”沈多旺說着,握住了舒薪的小手。
緊緊又溫柔的握在手心。
舒薪回頭看了一眼,沿着那燈籠看去,點點光亮外是黑漆漆的一片,這般的夜裡,格外的可怖和滲人。
但她並不害怕。
回頭靠近沈多旺一些,輕輕柔柔低語,“沈大哥,我信你!”
其實那一聲慘叫她並沒有聽錯。
沈多旺說沒有,是爲了安她的心,她懂。
心狠手辣嗎?
舒薪不知道,但卻知道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
那大掌櫃做盡壞事,什麼下場都是她該受着的。
沈多旺頓覺心口暖暖的。
將手心的小手握緊一些,“謝謝!”
這一聲謝謝飄飄的,似沒說過一般,但舒薪聽到了。
頓時莫名心疼沈多旺。
頭靠在沈多旺手臂上,幽幽低語,“我要長得更高一些!”
沈多旺勾脣不言語。
將舒薪送回了客院,讓名言、名語好生伺候着,才飛身出了秦家,來到一個巷子,遠遠的就聽到巷子裡的喧鬧和沸騰,那是一羣無家可歸的乞丐,有老有小,但都是男人。
這些乞丐會聚集到這裡,自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拿了銀子要他們來這裡的。
每人二兩銀子,足夠他們吃飽喝足許久,所以很多人都來了,也不問到底要他們做什麼。
直到一個肥胖的老女人被丟在地上。
那兩個黑衣男人立在一邊,其中一個冷冷出聲說道,“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是你們的了,只要不讓人死了,其它隨你們高興!”
這些乞丐才明白,世上竟有這等好事。
有人大膽的去扯那婦人的衣裳,也不管她是老還是少,婦人嗷嗷叫着,卻發不出聲音來,想要掙扎,可立即又有幾個乞丐撲了上去,將她死死禁錮住,讓她動彈不得。
絕望、恐懼、疼痛、後悔充斥着……
沈多旺站在暗處,冷眼瞧着前方那些乞丐激動的鬼哭狼嚎和女人痛苦低叫。
轉身淡然離開。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只是對自己素來無所謂,亦早就做好準備這般孤寂一生,舒薪是他第一個真真正正放進心裡想要呵護一生的姑娘,誰敢動她一根汗毛,誰就得死!
回到秦家,沈多旺梳洗一番,換上乾淨的衣裳,背手站在窗戶邊。
一道黑影落在窗戶外,“將軍!”
“嗯?”
“已經傳了消息出去!”
“另外還有兩個柺子頭目,給我去殺了!”沈多旺淡淡出聲,就像是說晚上要不要吃飯這麼簡單、輕鬆。
別人賣兒賣女那是自願,但這柺子和人牙子是不一樣的。
“是!”
沈多旺低頭,輕輕的摸着握過舒薪的手的手,細細的去感受着曾經殘留的溫度和氣息,才又說道,“讓大家運作起來吧!”
黑衣人一頓,難免激動低喚,“將軍此話當真?”
“嗯!”
如今外敵入侵,他是該早早打算起來纔是。
不爲自己,也要爲了舒薪,她希望有個溫暖平和的家,而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勢必要更努力些才行。
再不可像以前那般事事無所謂了。
“再去查區氏,從叢合鎮那邊開始查,下去吧!”
“是!”黑衣人應聲,快速離開。
沈多旺睡不着,便想着舒薪,然後鬼使神差的出了屋子,悄悄的翻窗潛入了舒薪的房間。
舒薪想着有個習慣,要在角落點一盞油燈才睡得了,沈多旺坐在牀邊,看着舒薪沉睡,到底還是心疼壞了。
伸手去摸舒薪的小臉。
細細滑滑的,還有點香香的味道。
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可愛的緊。
鬼使神差的伸手去觸碰了一下那睫毛,手指癢癢的,從手指一直蔓延到心裡。
絲絲的癢,還有絲絲的疼。
舒薪輕輕的翻了身,沈多旺嚇的要縮回手,大手卻被舒薪抓住,往臉下一壓。
“……”
沈多旺嚇得倒吸一口氣,心跳加速,整個人緊張的很。
輕輕的想要抽回手,可舒薪抓的很緊,他根本抽不出來。
沈多旺那叫一個捉急。
到底還是做賊心虛,要是仔細些就會發現舒薪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嘴角輕輕的勾起了淺淺的笑。
舒薪心裡悶着樂呵。
沈多旺進來的時候她沒發現,但他摸她臉,她就醒了。
這個男人,瞧着一本正經,一臉的禁、欲,結果居然會半夜三更潛入她的房間。
哼……
不嚇嚇他,當她的房間好進是不是!
沈多旺是做夢都沒想到舒薪已經醒了,輕手輕腳了好半天,才讓舒薪翻身把手抽了出來,然後呼出一口氣。
不敢再多呆,準備翻窗原路返回,卻聽得舒薪低低的喊了聲,“沈大哥,你在做什麼?”
沈多旺嚇得身子一緊,撲通摔在了窗戶外。
等舒薪下牀穿了鞋子過來,沈多旺早就逃跑了。
“……”
舒薪愣在原地。
她是不是嚇到沈多旺了?
翌日一早,沈多旺便打算帶着舒薪離開回舒家村去,秦一航自是不捨,但也不能過分挽留,“那便明日再走吧,今晚咱們一起吃頓飯,這一別,以後再見,不知是何年何月!”
“好!”
決定了要回家的日子,東西又多,沈多旺出去請了鏢局,又買了箱子一一裝箱。
只是看着舒薪的時候,神色怪異,處處閃躲着,耳根子還紅透了。
這些瑣碎的事情,沈多旺早就打理的妥妥當當,舒薪、青青也被關茜茜請去喝茶聊天吃點心。
舒薪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古代的貴婦人是這般過日子的。
事事不用自己打理,都吩咐給丫鬟去做。
不過,她現在是肯定沒這個命。
“阿薪,你嚐嚐這個糕點可好吃,我吩咐廚房做了一些,到時候你帶着路上吃,我還寫了好幾個糕點方子給你,都用了些藥材在裡面,你以後做了吃,最是養身體了!”
“多謝!”
“不必客氣呀,我們……”關茜茜低低一嘆,“就是相處的時間太短了,不然真應該帶你們在臺豐縣四處轉轉的,我們這邊有個萬佛寺,裡面求籤算命可靈驗了!”
“遠嗎?”舒薪問。
“倒是不遠的,不過你們回去的路上應該要路過萬佛寺,你可以讓沈兄弟帶你去拜拜,求兩個靈符也是極好的!”
舒薪想了想,點點頭,“好!”
曾經她不信因果循環。
但她都穿越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倒是極想去看看的。
幾人一起說說笑笑,倒是極和睦。
關茜茜雖然對舒薪不一般,待青青也和和氣氣,加上青青本身十分聰明,也沒覺得自己被冷落,三人倒是越說越志趣相投。
“夫人,大少爺派人來問,飯菜可準備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