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祖回縣城的時候,沈李氏準備了不少東西,青菜、蘿蔔、鹹菜、肉類,還抓了只老母雞讓沈望祖帶着去,到時候殺了吃,馬車後對的滿滿當當。
馬車內也放了些沒有氣味的東西。
“娘,外面冷,你進去吧!”
沈李氏笑,“今年天暖的有些早,不冷的!”
心裡還是十分受用沈望祖對她的關心。
沈望祖笑笑上了馬車,東來便駕駛着馬車連夜走了。
沈李氏瞧着,嘆息一聲,心疼銀子啊。
當初手裡幾千兩的時候,她立即就買田、買地,縣城買宅院,可如今錢是越來越少,又沒進項,心裡心疼的同時還着急。
這離秋收還有好幾個月呢……
想着沈望祖秀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沈李氏心裡又好受一些。
讓九娘晚上多做幾個菜,她要和沈老頭喝兩杯。
“好嘞、夫人!”
沈大郎、沈二郎良家子在鎮上日子也是各不相同。
牛氏手裡有錢,本想讓三個兒子都去讀書,可金海死活不願意,去跟人學做打鐵,無論牛氏怎麼打怎麼罵怎麼勸都不聽,最後只能讓兩個小兒子去。
兩個女兒跟着她在一戶人家幫工,沈大郎則跟着做苦力,一天到晚賺不到多少錢不說,還累的緊。
牛氏是想着租個小攤子賣點吃食,讓沈大郎也不那辛苦,沈大郎卻說如今生意難做,並不贊成。
牛氏氣的直接不管沈大郎死活,由着他做牛做馬去。
倒是沈二郎、倪氏一起開了個餃子、餛飩的攤子,從早上忙到晚上,加上三個孩子幫忙,生意十分不錯。
倪氏答應三個孩子,這樣子做上一年,等攢了錢就送他們去學堂,送女兒去學刺繡。
倪早幾日遠遠的看見舒薪和幾個女子一起逛街,幾人說說笑笑,舒薪身上穿的、戴的都漂亮精緻,一點沒有愁苦之意。
倪氏猜測沈多旺可能傷已經好了,但見陪着她們的男子是舒薪孃家兄弟,那男子左手、右手都拎滿了東西,還傻兮兮的笑着,一臉引以爲榮的樣子,讓倪氏瞧的眼睛疼。
同樣是沈家婦,舒薪嫁給沈多旺,沈多旺就沒讓她受一點氣,後來又順利的被攆了出來。
要她說,老虔婆就是蠢。
舒薪孃家這般有錢,要是舒薪對沈多旺有心,孃家人會見死不救?就應該死死的將舒薪捆綁在沈家纔是。
“來一碗餃子!”
倪氏回神,“好嘞!”
忙去煮餃子……
舒薪、沈多旺在孃家住了半月。
這期間青青去過沈家村一次,教了女孩子們一些繡花的技巧,又把她們繡的荷包拿到鎮上,告訴她們,等舒薪回去的時候,就把她們做荷包的錢帶回去。
這期間沈多旺的身體是越來越好,整日各種補湯喝下去,沈多旺瞧着胖了一圈。
舒薪爲此還笑話了他幾次。
舒薪自己倒是胖了兩圈,沈多旺卻一句話都沒說,心裡倒是樂開了。
肉多點好啊,抱着的時候軟綿。
舒薪決定十八回家去。
“多住幾天嘛,這麼早回去做什麼?”柳氏不太願意舒薪回去。
舒薪在家裡吃喝她親自動手,好不容易將舒薪養的有肉一些,回到沈家村怕是又要瘦了。
“娘,總歸是要回去的,家裡好久沒住人,怕是好些東西都發黴了!”舒薪低語。
再者她和虎子商量好,等二十的時候把神醫帶過去,那樣子沈多旺好起來就名正言順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柳氏嘆息一聲,才繼續說道,“那把這些日子你用的東西都帶回去,把以前用的換下來,讓虎子拿回來洗,等曬乾了再讓虎子送過去!”
“娘,不用這麼麻煩的!”舒薪失笑,“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多,我自己洗就好!”
“那好吧,我去給你收拾些東西,你帶回去!”
“好!”
回去的時候裝了兩馬車的東西,青青還帶着兩個丫鬟前去給舒薪收拾,便是丫鬟都覺得奇怪。
這誰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有這樣子待遇?回到家裡地位最高,一家子都巴巴的惦記着。
回到了家,沈素蘭帶着姑娘們在一邊笑着,畢竟舒薪回來,就代表着她們要有錢了。
“我先收拾一下,就過來給你們算錢!”舒薪說着,讓虎子將馬車趕進了院子,等房間裡收拾乾淨,才扶着沈多旺下了馬車,讓他躺在牀上。
“娘子……”
“嗯?”
“我這般好辛苦,覺得自己是一個廢人了!”沈多旺幽幽抱怨。
“再忍忍,你就能好起來了!”舒薪說完,親了親沈多旺,便出去收拾家去了。
半個多月沒主人,處處都要仔細打掃,廚房裡甚至還跑進了老鼠,幸虧東西都放在大缸中,還蓋了厚厚的木板,老鼠沒能跑進去。
“這農村就是不好,到處都是老鼠,我回去給你弄點老鼠藥來……!”青青說着。
“不用老鼠藥,養只貓就好了!”
家裡有隻狗,要是滾滾不小心吃了老鼠藥就遭了。
還是養只貓妥當些。
“也行,我問問看,有沒有人家中貓兒兇悍會抓老鼠,到時候給你抱一隻來,你是要大貓,還是貓崽子?”
“貓崽子吧,大貓人家都養有感情了,還是貓崽子好,從小養到大,也不會到處跑!”
“行!”
等家裡收拾好,虎子便帶着青青她們回去了。
舒薪先燒了熱水給沈多旺洗臉、洗手,又給他抹上護臉、護手的香膏。
還用上了別人送來的去疤痕膏,給沈多旺仔細抹着。
“我發現這疤痕有淡一點!”
沈多旺失笑,“只要娘子不嫌棄,我不在乎的!”
“嗯,咱們就試試看,順其自然吧!”
沈多旺十分享受舒薪這般認真照顧他的樣子,也喜歡這樣子的溫情。
以前他十天半月不洗澡不換衣都沒事,如今肯定是不行了。
舒薪的要求是兩天必須洗澡,一天一換衣裳。
以前衣裳也就幾套,還是同一個顏色,如今衣裳二十套,還是不同的顏色,就算是顏色衣裳,舒薪都會鏽點東西上去,區分開來。
便是褻衣、褻褲、大褲衩這些他都有一箱子。
“好了,抹好了,你看會書,我先出去給她們算錢!”
“嗯!”沈多旺點點頭,拉着舒薪的手不肯放,“你算好了就回來!”
“知道了!”舒薪沒好氣的應了一聲,便出去算錢。
沈多旺擡手聞聞,香香的。
倒在牀上傻傻的笑了出聲。
有媳婦的感覺真好……
“素蘭,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舒薪說道。
“不辛苦的阿薪姐!”
舒薪一個個的算錢,要對她們做了多少荷包,一個荷包多少錢,一個個的來,算清楚了數量,還要算錢。
其實女孩子們心裡都有數,自己做了多少荷包,有多少錢,見舒薪說的數目和自己算的一樣,也就笑嘻嘻的領了錢。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去。
“好了,領了錢的就先回家去吧!”
畢竟有的人快一兩銀子,拿回家讓家裡人高興一下也是好的。
一個個算了錢,剩下素蘭一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舒薪說着,拿了兩朵絹花給素蘭,“這是我給你的獎勵!”
“謝謝阿薪姐!”
“拿着錢回家去吧!”
舒薪原本是想說女孩子們拿到錢,應該給爹孃做雙鞋子,不過後來想想,她們把錢拿回去,家裡人怕是比得到鞋子更高興。
沈家村頓時就沸騰了。
自家女兒在舒薪這裡學刺繡賺到了錢,這一個月就一兩銀子,一年下來就是十二兩,拼拼湊湊就能買下一畝田。
好些個還在觀望的都後悔極了。
因爲舒薪說沒有空屋子,不收人了。
“不行,得去和多旺媳婦說說,咱們再去修個屋子……”
“沒用的,上次就有人這麼說了,多旺媳婦拒絕了!”
“這可咋整啊!”
去跟舒薪學刺繡,能學到本事不說,還能賺到錢。
去的人高興壞了,沒去的人心裡那叫一個後悔。
這些舒薪都不管的。
關了院門,和沈多旺一起把菜地上的野草都拔掉,又選了些大的,準備晚上煮青菜面吃。
“在孃家吃的太好,都長了一身肉,衣服都快穿不上了!”
滾滾在一邊也汪汪叫了兩聲。
“你別叫,最胖的就是你!”沈多旺出聲。
團圓、平安的孩子都被抱走,滾滾回去就是唯一的孩子,團圓、平安都把好吃的留給它,這個傢伙就用力吃,一天一個樣,肥嘟嘟油光水滑的。
“嗷嗚嗷嗚!”滾滾朝沈多旺叫喚。
要是別人早怕沈多旺那黑着的臉。
可滾滾聰明,知道這個家是舒薪說了算,舒薪疼它,纔不會讓沈多旺欺負它。
“吆喝,這狗崽子還跟我兇,我告訴你,阿薪她不要你了,她過幾天就會抱只貓回來,貓會抓老鼠,看你,吃的肥死,會幹什麼?”
“嗷嗚、嗷嗚……”
滾滾似乎聽懂了,跑到舒薪身邊,不停蹭舒薪褲腿。
舒薪摸摸它的頭,“你會看家啊,貓呢會抓老鼠,各有各的好處!”
滾滾沉默了。
原來真的要來一隻貓。
可貓是什麼呢?
等到三天後,虎子帶了神醫過來,還有一隻黃白相間的狸花貓時,滾滾怒了。
不停的衝那貓叫喚。
那貓也厲害的緊,喵嗚一聲,上前給滾滾幾個巴掌,滾滾就安靜了。
舒薪對此一點都不知道。
正認真的看着夏神醫給沈多旺看病。
“怎麼樣?”
“並無大礙,好好休養着,不久便能痊癒!”
“多謝夏神醫!”舒薪十分客氣有禮。
夏神醫頷首。
臨走時看了舒薪一眼。
舒薪還算漂亮,面容溫和,舉手投足都是秀雅之氣。
沒有高傲,也沒有跋扈。
大將軍這般歷經風霜的人,想來更喜歡這種小家碧玉、知冷知熱的女子。
可憐他當初看不明白……
夏神醫一走,村裡都傳着,沈多旺怕是要好起來了。
三月初一這天,有女孩子看見舒薪扶着沈多旺在院子裡走動,雖然慢吞吞的,但好歹能走了。
沈李氏得知後,沉默了很久。
沈老頭亦然……
大豐縣
縣城
肖家已經開始在賣鋪子,他們家的鋪子本就位置極好,一賣就有人買,只是價格被壓的有些底。
但是被誰買走的,肖家也不知道。
只知道對方是一個紅衣姑娘,很有錢,嘴巴卻極其利索,跟着四個彪形大漢。
這還不算,她還養了一隻吊眼睛的大白虎。
沈望祖已經得到了題目,找了人給做了文章,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背的滾瓜爛熟,就怕自己到時候寫不出來。
肖氏這幾日也不知道怎麼了,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門,天快黑纔回來,沈望祖也不知道,就一門心思的揹着那文章。
家裡買了個婆子洗衣做飯,豆兒打下手。
東來跑跑腿……
三月初三,全國都在考舉。
沈望祖進了考場,見到了舒家那些人,他本來不認識舒家人,但是有人指給他看過,他知道一些。
沒想到舒家今年有三個人,聽人說,三個學問都不錯。
“不錯有什麼用,能有他把握大!”
沈望祖想着,進了小間。
只是當考題發下來的時候,沈望祖懵逼了。
甚至有人尖叫出聲,沈望祖夠出身子去看,竟是刑自勉。
“怎麼會這樣子,怎麼會這樣子?”刑自勉尖叫着,以擾亂考場秩序被剝了考舉資格,被攆出了考場。
“不,不……”沈望祖有些頹廢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被人騙了。
應該是他、刑自勉、餘興安都被騙了。
看着上面的題目,沈望祖壓根不會寫,這些日子壓根就沒讀過書。
這會子腦子更是一片空白。
提筆、落下。
提筆、落下。
“啊……”沈望祖低吼一聲。
這會子,他真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那可是三百兩銀子,三百兩啊……
他不知道家裡有多少銀子,但卻知道,這三百兩可以買十五畝上等水田,夠家裡很多年開銷。
便是在縣城,也能好吃好喝二三年。
等回去後要怎麼和爹孃說?
“不……”
沈望祖絕望的叫了出聲,躲在角落裡壓抑的痛哭。
此刻的大豐縣一個二進宅院裡。
舒佑仁輕輕的放下書,朝角落裡睡覺的狗子喊了一聲,“寶寶過來!”
一隻公狗,叫寶寶。
沒人知道舒佑仁爲什麼要取這麼個名字。
但只有舒佑仁明白,自己的心思。
寶寶走到舒佑仁身邊,在舒佑仁懷裡蹭了蹭,舒佑仁才說道,“寶寶,今天是考秀才的日子,等過些日子,我也要去考舉人了,你說我會中嗎?”
“汪!”
舒佑仁笑,“嗯,會中的,我知道!”
曾經一直在苦讀,後來這些年雖然渾渾噩噩,可好起來後,曾經讀過的書,不能理解或者理解不透的,如今都理解的更透徹了。
這個宅院只有舒佑仁和一個小廝、一個婆子,吃穿用度全靠兩人打點,袁氏、村長偶爾會來看一次他。
舒佑仁其實最想的還是舒薪。
可舒薪過得幸福,他不能做那種去破壞別人幸福的人。
尤其這個人還是舒薪。
“汪!”
寶寶叫了一聲。
舒佑仁摸摸它,“走吧,我帶你去院子裡轉轉,要不咱們去郊外吧!”
喊了小廝過來,帶着寶寶去郊外玩耍。
寶寶最喜歡在空地上奔跑。
三月初,竹林裡最多的便是竹筍,舒薪本想自己去,可一問之下才得知壓根沒人吃這個東西。
“那可以隨便挖嗎?”
“應該是可以的吧,那片竹林的竹子都是隨便砍的!”
舒薪頷首,回屋子和沈多旺商量。
“咱們把那片竹林買下來吧,筍挖了曬筍乾,竹子也可以砍了賣,最主要你現在漸漸好起來,也可以跟着我去幹活了不是!”
“那就買下來吧,那竹林大概有十來畝,買下的話大概要二三十兩銀子!”
“我去和村長說說,看看能不能買下來!”舒薪說着,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阿薪,我跟你一起去!”
舒薪聞言錯愕了一下。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沈多旺在牀上都休息一百多天了,如今又有神醫上門診治過,確實可以一起出門。
“一會你走慢些,氣喘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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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薪扶着沈多旺出門,學刺繡的女孩子們都驚呆了。
就是村子裡的人見着沈多旺,也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多旺啊,你這是好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