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薪看着青青笑。
“都有吧！”
一是緊張，要嫁去那樣的人家做媳婦。
開心是因爲從此和沈多旺在一起，他並不反對她對家裡的幫襯。
也能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那麼個男人，頂天立地不愧任何人，卻虧待了自己。
青青拍拍舒薪的肩膀，“別多想了，你家那位沈大哥是捨不得你受委屈的，放心吧！”
“也是，我何苦杞人憂天呢！”想明白後，舒薪也就安安心心的待嫁了。
和舒薪一樣心情的還有戴珍珠，不過戴珍珠的高興和激動。
婆家人性子她都是知道的，虎子對她也好，且虎子越來越能幹，爹爹不止一次在娘和她面前誇虎子進步很大。
大哥、二哥也誇讚不已。
就更不要說得了不少好處的三弟、四弟。
她自然也是滿心歡喜的。
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明日就要去虎子家鋪牀，是二嫂和兩個本家的嫂子。
不過虎子的意思，要先在舒家村成親，等開年後就搬到鎮上的宅院來。
鎮上宅院她去看過，又大又寬。
聽虎子的意思，以後要她帶着阿芩、阿芪管家，這些日子她都跟着孃親學呢。
十月十九的正日子，十八這天也是個好日子，柳氏請了王氏、村長家大兒媳婦、二兒媳婦和全福夫人挑了良辰出發，去沈多旺家鋪牀。
到了沈多旺家，王氏便打量了一番。
不管怎麼說，王氏覺得沈多旺配不上舒薪，單說人，這沈多旺毀了容顏，舒薪家性子溫厚善良，舒薪模樣更是端正，漂亮的跟朵花似得。
越大模樣越好。
而這沈家……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來幫忙的人也不多。
不像舒薪家，初八開始和柳氏交好的幾戶便開始上門幫忙。
一日去吃兩頓，昨天就把謝禮給了，大方的很。
再看那沈李氏，從看見她們擡着大牀一類嫁妝進來，就笑的老眼眯成縫，可在怎麼樣也掩飾不了她眸中的貪婪和算計。
王氏沒有多言，倒是看見沈多旺一身暗紅的衣裳，整個人身上都是喜氣，讓人看着倒是順眼多了。
鋪好牀，吃了午飯就各自回家了。
沈多旺在門口瞧着，勾脣微微一笑。
這屋子裡的東西都是舒薪喜歡的，再看上那些東西上面大大的喜字，沈多旺笑了起來。
晚上有孩子要壓牀，沈多旺便讓大房的六郎、二房八郎兩個孩子來。
“你們要是聽話，三叔到時候給你們買個大馬猴！”
“真的嗎三叔？”六郎、八郎問。
“對，所以你們要乖乖睡覺，不能尿牀，要是不尿牀到時候還給你們做一個彈弓，族長家那個搖搖馬想不想要，三叔也可以幫你們買一個！”
五歲的六郎、四歲的八郎一個勁點頭。
“那你們快回去，讓你們娘給你們洗澡，換上乾淨的衣裳！”沈多旺說着，把早就準備好的糖給他們。
兩個孩子拿着便去找自己親孃，嚷嚷着要洗澡。
又悄悄告訴他們娘沈多旺答應的事情。
牛氏拉着兒子，“那你可得聽你三叔的話，一會娘給你洗澡，晚上可不能喝水了，知道嗎？”
“嗯，我聽孃的！”
牛氏知道，以後這個家，幾個孩子真真正正能靠的上的也就沈多旺了。
婆婆偏心幺兒都偏心的沒邊，而老四沈望祖瞧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樣，可她總覺得，沈望祖看不上家裡人。
不過這種話，牛氏不敢說。
同一時間，二房倪氏也小聲教着兒子，“你要聽話，看着你六哥怎麼做，你就怎麼做，知道嗎？”
八郎點點頭。
這個家還是三叔好，三叔回家有肉吃。
三叔給他們糖吃。
兩個孩子洗了澡，穿了嶄新討喜的衣裳，去給沈多旺壓牀。
沈多旺瞧着，微微紅了眼眶。
從明天起，他身邊也多了一個知冷知熱的人，真好。
明天去擡轎的人他早就請好的，都是村子裡疼媳婦的，他早就包了紅包，至於明天他娘給多少他不管。
這一夜，沈多旺一直不敢睡，怕自己錯過了吉時。
雖然知道，虎子要先去鎮上迎娶，等虎子把戴珍珠迎娶進門，才輪得到舒薪。
他們要在路邊等着時辰才行。
可他依舊不敢睡，心裡面是忐忑的，也是歡喜的。
他娘小氣，本來早就應該熱鬧起來的，卻一定要等到明天才擺喜酒，沈多旺看着夜空，任由寒風吹着他高大的身體。
“三叔？”
沈多旺聞聲低下頭，見是大房江秀，“你怎麼還沒睡？”
“三叔，你呢？爲什麼沒睡？”沈江秀小聲問。
她上面兩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娘素來不疼她。
這個家裡，也就三叔稍微疼她些。
可三叔總是不在家裡，現在三叔在家裡，也不太喜歡她了。
因爲三叔要娶三嬸了。
“我在這裡站一會就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關懷也是乾巴巴的。
“三叔也早點睡，要是生病了，明天就不能迎娶三嬸了！”
沈多旺聞言，看着江秀沒有說話。
江秀一溜煙跑了。
沈多旺才抿抿脣，應該是他想多了吧。
舒薪家
柳氏進了房間，手裡拿着一本書。
舒薪瞧着，瞪大了眼睛。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啥書……
她是十分好奇的。
柳氏看着舒薪，萬分不捨，卻又希望舒薪幸福，“阿薪！”
“娘！”
“以前你外祖母在的時候，就要我孝敬公婆，聽丈夫公婆的話，害的我被磋磨那麼多年，娘不打算要你那樣子做，娘只希望你不管什麼時候，都開開心心的，她們要是欺負你，你就跟她們鬧，大不了回家來，娘養你一輩子！”柳氏說着，抿脣笑了起來。
“雖說是娘養着你，可其實咱們大家都明白，是你養着娘，養着這一家子大大小小！”
舒薪握住柳氏的手，“娘，說這些做什麼，我們是一家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以後咱們家還會多一個沈多旺，或許還有幾個小小旺呢！”
柳氏微微笑了出聲。
又把手裡的書給舒薪，漲紅了臉說道，“娘，娘也沒看過，你拿着看一下，要是明晚多旺要那啥，你就依着他，一開始會疼，但忍忍就過去了，你可千萬不能仗着他心疼你，就拒絕了他，知道嗎？”
“……”
舒薪默，然後微微點頭。
這事她知道，所以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打算。
疼就疼一點吧。
舒薪這樣子告誡自己。
柳氏拍拍舒薪的手，纔出了房間。
待柳氏一走，舒薪迫不及待打開，“咦……”
“呀……”
“哎……”
“吸……”
最後舒薪得出一個結論。
模模糊糊的，也不清楚，不知道要看什麼，要學什麼。
天才微微亮，舒薪就聽到了響動，原來是虎子要出門去迎接新娘子。
舒薪偷偷去看了一眼，見虎子身穿大紅喜服，帶着一頂羽帽，精神又俊逸，笑着朝大家抱拳。
舒薪抿脣一笑，怕被人發現她跑出來看，趕緊回了房間。
端端正正的坐着，等人進來給她絞面、梳妝。
幾個嬸子擡走水進來，讓舒薪先洗澡。
“嬸子，你們先出去，我自己洗就好了！”舒薪紅着臉道。
“阿薪還害羞呢，得，咱們去外面坐一會，你好了就喊我們！”
“嗯！”
舒薪自己洗了澡，又抹上香脂，繫好肚兜，穿好裡衣才喊她們進來。
幾個嬸子瞧了舒薪一眼，誇道，“阿薪今兒真好看！”
“是啊，真真好看極了！”
舒薪笑着抿脣，有些害羞。
全福夫人進了屋子，幫着舒薪穿上了嫁衣，才讓她坐在凳子上。
手裡拿着線在舒薪臉上夾着。
這叫開臉。
“有些疼，姑娘忍着些，很快就好了！”
舒薪微微點頭。
全福夫人拿着線在舒薪臉上從上倒下彈了三個位置，嘴裡唸叨着，“上敬天地父母，下祝夫妻和順美滿，下願兒孫滿堂福壽綿綿！”
又左中右彈了三下，“左彈早生貴子，中彈勤儉持家，右彈白頭到老！”（1）
接着纔開始絞面。
舒薪這才感覺到疼，也才恍然明白，她是真的要嫁人了。
嫁給一個喜歡她，恰好她也喜歡的男人。
接下來的梳頭。
舒薪原本以爲是全福夫人給梳的，卻沒想到走進來的人是袁氏。
“伯孃？”舒薪喊了一聲，便紅了眼眶。
袁氏也微微紅了眼眶，“阿薪，我來給你梳頭！”
“伯孃，我以爲……”
“以爲什麼？以爲伯孃生你氣了？”袁氏笑問，又道，“伯孃是生氣了，但在伯孃心裡，你依舊是伯孃和你五哥疼愛的阿薪，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改變！”
舒薪頓時落下了淚。
說來，她似乎有些忘恩負義了。
“傻孩子，別哭！”袁氏給舒薪擦拭眼淚，“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能哭，開開心心的嫁過去，以後回來時，來伯孃家坐坐！”
“嗯！”舒薪重重點頭。
袁氏拿了梳子給舒薪梳頭，嘴裡念着，“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髮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然後給舒薪挽髮髻，用沈多旺送給舒薪的那套寶石首飾固發，“這首飾可真好看，我竟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髮飾！”袁氏感嘆道。
“是沈大哥送來的！”舒薪小聲低語。
袁氏一頓，“原來如此，他有心了！”
等頭髮梳好，便聽到了鞭炮聲。
“虎子把新娘子迎回來了！”
袁氏說着，坐在舒薪身邊陪着舒薪。
柳氏這會子正坐在阿奶旁邊，充當半個母親，等着虎子牽着新娘子過來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虎子走時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了阿爺紅着眼眶，阿奶和嬸孃不停擦拭眼角，虎子轉頭。
暗暗發誓，他一定要護好這個家。
虎子的新房不是特別大，但收拾的很好，也很溫馨。
全福夫人笑着看兩人喝了合巹酒，便笑着出去討賞了。
柳氏大方，給了六兩六錢銀子，可把全福夫人喜的。
她做了幾十年全福夫人，還是第一次得這麼多賞錢呢。
喜房裡。
虎子握住戴珍珠微微發抖的手，“珍珠！”
“嗯？”戴珍珠小聲應了句。
“我得去背阿薪出門，委屈你一會了！”
戴珍珠笑，“去吧，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呢，說起來我和她相識更早，去吧，別委屈了阿薪！”
“恩恩！”虎子用力點頭，心裡歡喜萬分。
忍不住親了戴珍珠一下，才慌慌張張出了屋子。
戴珍珠心裡罵了句，卻摸着臉笑了起來。
這邊才拜了堂，那廂沈多旺的迎親隊伍已經到了，吹羅打鼓的好生熱鬧。
畢竟一般人家，一個娶進，一個嫁出，那都是交換的，像舒薪家這樣子熱鬧的很少。
喜房裡，袁氏給舒薪蓋上蓋頭，卻忍不住說道，“阿薪！”
“伯孃？”
“無論如何要幸福！”
若是嫁去她家，她自會疼愛着，可這嫁去了別人家，那就難說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她不能強迫舒薪嫁給佑仁，也不能阻止舒薪嫁給沈多旺。
那廂虎子已經走了進來，喊了句，“阿薪？”
“虎子哥？”
“我揹你出門！”
虎子說着，半蹲在舒薪面前，舒薪猶豫片刻趴上去。
虎子揹着舒薪朝外面走。
“阿薪？”
“嗯？”
“要幸福，如果那一家子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出頭！”
舒薪點頭，心裡惆悵的厲害。
這就要嫁人了啊
出了大門，沈多旺就走了過來，虎子把舒薪放到轎子邊，扶着舒薪進了轎子。
纔對沈多旺說道，“我如今喊你一聲沈大哥，我是敬着你的，阿薪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不要欺負她，也不要讓她被別人欺負！”
“我會的！”
沈多旺翻身上了馬，回頭看了花轎一眼，“出發！”
嗩吶又吹了起來。
喜氣洋洋的將新娘子迎走。
柳氏跑到門口，看着遠去的迎親隊伍，淚流滿面。
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再不能像在家裡這般，想幾時睡幾時睡，想幾時起就幾時起。
那一家子並好相處……
若沒有沈多旺千里迢迢的去救人，打死她，她也不會讓舒薪嫁去沈家！
舒金枝站在暗處，看着遠去的花轎，眸子陰沉至極。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終於下定決心。
回到家裡，收拾了幾套衣裳，拿了點錢，朝三合鎮而去……
沈家
看着迎親隊伍走來，纔開始放鞭炮。
沈老頭、沈李氏坐在主位，等着沈多旺、舒薪進來拜堂成親。
花轎停下。
有人讓沈多旺先踢三腳，爲了壓制住未來夫人。
沈多旺輕輕的踢了三腳。
舒薪在花轎內還了三腳，卻比沈多旺重了許多，惹得許多人哈哈大笑。
“以後多旺要被媳婦壓制了！”
沈多旺勾脣。
等舒薪出來，把紅綢遞到她手中。
舒薪看着那伸過來的大手和紅綢，猶豫片刻伸手接住，跟着一起進去。
先是跨了火盆，再是門檻。
最後纔是拜堂成親。
“一拜天地！”
舒薪、沈多旺一起拜天地，蓋頭並不是很厚，舒薪能夠看見沈多旺高大的身影。
不必說，他此刻一定是極其歡喜的。
“二拜高堂！”
舒薪看着高堂上的兩個人，也是看不清楚，迷迷糊糊的，不過還是跪下叩拜了。
“夫妻對拜！”
舒薪和沈多旺對拜。
兩人都明白，從這一刻起，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從此他們要榮辱與共，生死相隨。
此生他不能負她，她亦不能。
“禮成，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