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旺也爲舒薪高興。
暗想着原來舒薪喜歡田地。
想到這裡,沈多旺決定讓忠叔多買一些田,多買一些山林,把能挖的樹都挖掉,種上四季果樹,自己吃也好,吃不光賣掉、醃製起來也十分不錯。
“挺好的”
舒薪笑了起來,“沈大哥也爲我開心是不是”
“是,你很厲害”
比他所見過的女子都厲害。
更自強。
更心善。
舒薪笑着把東西收了起來,便拉着沈多旺坐下,“沈大哥,你說,如今後面的小山屬於我們了,我們能不能把裡面的細小樹枝都砍了當柴火”
“自然是可以的”
舒薪想了想,等虎子進來的時候,便和虎子商量道,“虎子哥,後山那麼大,咱們自己砍細小樹枝肯定是不行的,不如拿銀子請人來做,把那些細小的樹枝捆成一捆,留着當柴火燒也能燒許久”
虎子點頭,贊同舒薪的話。
舒薪又道,“咱們還可以把那些密集樹都砍掉一些,大的木材可以拿來做圍欄,把這小山都圍起來,地也翻一遍,咱們等開年了,多買些雞崽子回來養”
舒薪說着,又認真想了想,“咱們再挖個地窖,藏些冰塊,等明年夏天的時候,咱們拿來做冰沙吃,或者冰鎮果子、涼茶也是極好極好的”
舒薪滔滔不絕的說着,越說越覺得這樣子是極好的。
虎子認真想了想,覺得舒薪所言十分有道理啊。
如今得先把山林整理出來,那裡面平時去砍柴的人有,但是極少,因爲屬於村子裡大家的,都怕自己去砍多被村裡人說,便都去大山裡砍柴。
後門山林裡毛刺什麼的很多。
“阿薪,你這個想法好”
舒薪笑,“不過還得和阿爺、阿奶、娘商量一下”
柳氏、阿奶要去錢家那邊幫忙做飯,兩個人去,做五個人的飯還是很快的,洗洗刷刷很快回來。
家裡的飯菜舒薪、菜花、蔥花三個人做,等柳氏、阿奶回來,飯基本上都做好,便是烤兔子、烤雞也香噴噴的直冒香氣。
一家子圍坐在一起。
沈多旺在這個家裡住了近一個月,如今家裡說什麼都不會避開他,反而還會習慣性的問問他的意思。
沈多旺也從不藏私,給出最中肯的建議。
對於舒薪的提議,沈多旺是贊成的。
柳氏也覺得可行,剩下的也就是去找人了。
這事還得虎子來辦。
村裡人如今不少都留在家裡,沒有活幹,虎子挨家挨戶的去問,願意來做活的還是挺多的。
“一天八十文錢,午飯在家裡吃,能賺錢還能給家裡省下口糧,誰會不願意”
王氏親自上門來,拉着柳氏說道,“舂娘,我孃家幾兄弟可以來嗎”
“可以啊,人多這活也早些做好,只是手套、柴刀可得自己帶”柳氏笑着把茶推到王氏面前,“嫂子喝茶”
“多謝舂娘”
王氏喝了茶,拿了花生剝了起來。
“舂孃家的花生真香,你用什麼炒的”
“就是先煮了,再烘乾,最後才炒”
“這麼費心思”
柳氏笑而不語。
這些都是舒薪幾姊妹搗鼓,她做的卻不多。
舒薪家山林要做工,趙包頭親自來了一趟,找到舒薪說明了來由。
如今要過年了,修房子的人已經沒有,大傢伙都閒在家裡,能出來做點活賺點錢也是極好的。
“那趙包頭那邊有多少人”
“大約三十來個,你要是沒事,可以多出十來個”趙包頭說道。
舒薪想了想,“那行吧,趙包頭那邊有多少個都沒事,明日一早便來幹活,跟村子裡的一樣,八十文錢一天,管午飯,只一點,那些偷奸耍滑的可不行”
“你且放心,我一起幹活的人,都是極本分的”
“那便好,那明日來了幾個人,都分別是哪些人,還望趙包頭自己記下,到時候我把錢結給趙包頭,由趙包頭給他們”
“行”
這後山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來。
這一下走來這麼多人,做飯就來不及,柳氏喊了王氏以及幾個交好的來幫忙,沈多旺便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裡,白天足不出門,拿了一本書翻看着,吃都是虎子偷偷送給他。
便是小解,也解在了桶子裡,虎子收拾。
爲此沈多旺先有些難爲情,虎子笑着說了句,“早些時候我還幫沈大哥擦身,沈大哥身上有什麼是我沒見過的”
沈多旺就再也不多言了。
畢竟如虎子所言,他還真被虎子看光了。
舒薪晚上也會過來看看沈多旺,問問他身子可好想吃點什麼嗎之類,平時也不太過來,每日忙着煮飯,記來上工的人數。
農村人幹活其實很紮實,尤其是舒薪這樣子的客氣又大方的主家。
每頓有肉,下午還有點心。
那山林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裡面小樹什麼的特別多,要砍掉去枝椏,樹幹要拿來圍柵欄,樹枝要用稻草搓的繩子打捆,一堆一堆的堆着等幹了好拿回來燒火。
山林裡的地也要隨隨便便的翻一下,這般一忙活,竟到了十二月二十七才做好。
還有兩天就要過年。
舒薪自然不會拖欠大夥的工錢,二十六這天留大家吃了頓豐盛的晚飯。
把錢給了大家。
這一算又差不多去了六十多兩,加上買肉、買雞、買蛋的的二十來兩,就是八十兩。
七七八八的又用去了些。
舒薪手裡如今滿打滿算才五百兩銀子。
柳氏也算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還有五十二兩。
舒薪打算把手裡的錢交給柳氏,柳氏卻拒絕了。
“娘,人家做大人的都想把錢捏在手裡,你倒好,給你還不要”舒薪低語。
柳氏失笑,“那是別人家,我們家不一樣,家裡的錢以及這些東西都是你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本就應該你管着,再說了,你手裡有錢,家裡要添點什麼你拿主意就好,真要我來管錢,幾百兩幾百兩的出去,我得心疼死,指不定就拖你後腿,不好不好”
像如今這樣子就挺好的,事事舒薪那定了主意,她專心帶好小弟、幺妹,在做做飯、洗洗衣服什麼的就好。
真要她大包大攬的,這個家過不下去。
舒薪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自己保管錢。
接下來幾日就是弄冰塊了。
幾個大木盆子,裡面裝了水,放在外面凍上一夜就是一個大冰塊。
倒在地上再凍上一夜,那就硬邦邦的很了。
臘月二十八
舒薪和柳氏商量,請村長一家子過來吃頓飯。
柳氏沉默。
舒薪慢慢說道,“以前家裡就我們,都是女的不太好,如今有阿爺、阿奶兩個長輩,還有虎子哥,請村長他們一家子過來吃頓飯別人也不能說閒話,再說村長幫了我們很多很多,理應該請他們過來吃一頓飯的”
柳氏點頭,“那你說是請村長一個呢,還是他們一家子都請”
“一家子都請吧”
“那阿旺呢,可要他出來陪客”
如果要出來陪客,以什麼身份
舒薪沉默。
好一會才說道,“我去問問沈大哥,看看他的意思”
舒薪說完便出了屋子。
柳氏瞧着,微微蹙眉。
或許舒薪都沒察覺到,很多事情,她會習慣性的問沈多旺一句。
她是沒什麼心思,但難保沈多旺也沒別的心思。
舒薪進了沈多旺房間的時候,見沈多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戶發呆,書都掉在了地上。
“沈大哥,你怎麼了”舒薪問,上前撿起了書,遞給沈多旺。
沈多旺接了書,朝舒薪笑笑,幽幽低語,“要過年了呢”
“是啊,後天”
過年的新衣裳都做好,阿爺、阿奶是紅色的唐裝樣式,一圈一圈的祥雲,裡面是一個大大的福字,柳氏的裙子,舒薪幾姊妹也是大紅襖子、裙子,虎子是大紅唐裝,就是圖樣不一樣,沈多旺舒薪也給做了一套,虎子是仙鶴,沈多旺是老虎,虎虎生威的,瞧着就十分霸氣。
舒薪看着沈多旺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沈多旺怕是想家了。
“沈大哥是想家了嗎”
想家
沈多旺失笑,他不可能想家的。
只是馬上要過年了,他也想回去看一眼。
只是去了,再回來怕是不太好,又怕舒薪一家子不收留他。
“若是想家,沈大哥就會看看吧,看了之後如果不開心再過來,我們隨時都歡迎沈大哥的”
沈多旺等的就是這句話,得了舒薪的保證,應了一聲,“好”
舒薪才說起請村長一家吃飯的事情。
無非是村長一家幫了很多,這頓飯是無論如何都要請的,以前不好請,如今卻必須請了。
再一個沈多旺要不要出席
“我就不出去了,到時候你悄悄的端碗飯過來給我吃就好”
“那好吧”
舒薪和柳氏商量二十九晚上請村長一家過來吃碗飯,大大小小都來,一桌肯定是坐不下的,那就要兩桌。
家裡肉都有,就是沒魚。
小水池裡的魚才巴掌那麼大,也沒什麼肉。
一家子坐在一起商量。
虎子想了想才說道,“要不我這就駕駛了馬車去縣城買”
舒薪聞言錯愕一下,心裡卻是贊同的。
不爲魚,只爲考驗。
小弟還小,如今這個家,真真正正能派的上用場的只有虎子。
阿奶、阿爺不贊同。
“何必去花這個冤枉錢,以前過年沒魚也過了,今年算是最好的了”阿奶說道。
阿爺也點點頭。
虎子很認真的想了想,“我想走一趟”看向舒薪,“阿薪,你同意的對不對”
舒薪微微點頭,“你要去可以,但有一點,照顧好自己”
“收拾東西我現在就出發,到了縣城先住晚,明日一早我買了魚就回來”
虎子執意要去,阿爺、阿奶也沒辦法,只能幫着收拾。
一個大木桶,還有棉被,以及蓑衣防止下雨下雪,馬車後還裝了一些草料,給馬兒吃。
吃了午飯,虎子駕駛馬車走了。
阿爺站在大門口看了許久許久,才嘆息一聲回了家。
晚飯也沒吃幾口,心裡記掛着虎子。
“這還是虎子第一次離家這麼遠”阿奶說着,紅了眼眶。
柳氏細聲安慰,“伯孃,你不要多想,虎子是男孩子,總是要出去闖闖的,如今還是第一次,以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習慣就好”
“你說的也有理,我總不能把他一直拴着,得讓他出去走走”
話說虎子到了大豐縣,天恰恰黑,鼓着勇氣找了客棧住下,問了附近可有賣魚的地方,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才點了一葷一素兩個菜,兩大碗米飯,吃了休息。
他謹記沈多旺的吩咐,出門在外,一定要個心眼,睡覺也不能睡死。
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着。
天一亮,結了房錢去買魚。
雖然要過年了,但是賣魚買魚的還是很多,虎子按照舒薪說的,買大的,魚刺少的。
只是大的,魚刺少的價格就比較貴,虎子找了一個攤子,大大小小買了幾十條裝到大桶子裡,又問老闆要了一個桶子,準備路上給魚換一下水,付了錢往家裡趕。
因爲才下過雪,雪未融化,一路銀裝素裹,寒風吹着,吹在臉上火辣辣的疼,虎子卻高興的緊。
這還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還把事情給辦妥當了。
眼看家越來越近,虎子也越發高興。
當看見在村口等候的阿爺時,虎子忍不住紅了眼看。
“阿爺”
阿爺看着虎子,笑了一聲,坐上馬車一起回家。
“路上還安生吧”
“安生,一點事情都沒有,順當的很”
到了家裡,大大小小的魚四十來條,小一些的還活靈的都養到了小池子裡,留下幾條翻白眼,還有口氣的殺掉。
晚上煮了吃,餘下的醃製起來。
“以後家裡要吃魚就方便多了”舒薪喜滋滋說着,朝虎子豎起了大拇指。
虎子笑了笑,搔搔頭。
喊了舒薪到屋子裡,把剩下的錢給了舒薪,舒薪接了存放好。
去喊村長一家來吃飯是大事,自得柳氏走一趟。
柳氏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頭髮梳的順順當當,又稍微抹了點口脂讓氣色更好。
擦乾淨了手,又抹上舒薪買回來的雪花膏,才挺直了腰桿前往村長家。
在村子裡遇上了村裡人,不少人第一局就是誇道,“哎呀,舂娘瞧着越發好看了”
可不就是好看了,如今的柳氏面色細膩白皙紅潤,抹了點口脂氣色更好,加上脾性溫和,看人就帶着幾分笑,開口說話也細聲細氣和順有禮。
本就有七分顏色,如今日子順當,家裡裡裡外外不用發愁,日子怎麼開心怎麼過,眼角眉梢皆是溫情。
若是那種歷經千帆的老爺們,就喜歡這種瞧着和風細雨,溫和婉約的女人。
不是絕美,但卻舒心。
和她相處,不必去想那些勾心鬥角,更不會想那麼許多陰暗殺戮。
彷彿遊蕩的心,都有了歸屬。
讓人恨不得替她遮風擋雨,讓她一輩子都這般。
柳氏溫和一笑,“嫂子莫要這麼說,就要過年了呢,我先在這裡說一句,嫂子過年好啊”
“好好,舂娘啊,你家那麼多田,都打算自己種還是租佃出去”
柳氏微微一頓,“這個還不清楚呢,得和家裡人商量着來,不過八成是要自己種的”
“自己種得請人幫忙吧”
“嗯”柳氏點頭。
“那到時候可別忘記我家男人”
“行,我記下了嫂子”
和村裡人說了幾句,柳氏便趕往村長家。
村長見柳氏還錯愕了一下。
腦海裡柳氏一直都是慘白着臉,低着頭,何曾這麼好看過。
就是住在家裡那些日子,見上一次都是黃皮寡瘦的。
後來有什麼事情都是舒薪出面。
村長朝柳氏點點頭。
“村長大伯”
“你過來有事嗎”
“我和阿薪商量好,晚上請村長大伯一家過去吃晚飯”
“”村長不解。
袁氏得知柳氏過來,笑着走了過來。
舒薪和兒子親事不成,她心裡有氣,但舒薪是個好孩子,她也是真心喜歡的,氣幾天過去也就算了。
“舂娘,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事”
“嫂子,我過來請你們一家晚上過去吃晚飯”柳氏笑道。
袁氏微微錯愕,“一家”
“嗯,把幾個孩子也帶上”
“行,我們一定過來”
又說了一會子話,柳氏才起身告辭回家。
袁氏送柳氏出門,回頭對村長說道,“這柳氏如今瞧着,倒是比做姑娘時更好看,更讓人喜歡了”
村長點點頭,才說道,“阿薪孝順”
“也是,看柳氏身上穿的,戴的,都不錯,最主要舒薪孝順,大事小事雖自己管着,但會和柳氏商量,給了柳氏做孃的體面”
袁氏說着,不免嘆息,“可惜啊,我家佑仁沒福氣”
這麼好的女孩子,對親孃這般孝順,想必對婆婆也差不了。
村長見袁氏又要感嘆,忙道,“走吧,咱們去選衣服,也順便跟佑仁說一聲,他已經許久沒出門了”
說起舒佑仁,袁氏心口鈍痛。
若是以前,還能給挑個好的,如今兒子心裡有舒薪,她也不敢隨隨便便挑一個娶進來刺激兒子。
先去準備好了衣服,跟大兒媳婦、二兒媳婦說了一句,晚上去舒薪家吃飯。
纔去看舒佑仁。
只見他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着白茫茫的天空,雙眸毫無暖色,呆呆的不知道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