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沈多旺拿了一邊的酒喝了一口。
楚珺忙道,“戎人大兵來犯,已經戰死兩個將軍了,皇上爲此憂心不已,你還是趕緊跟我回去吧,不然這天下怕是要亂起來了!”
“這與我何干?”沈多旺冷冷問。
重重的把酒杯摔在了地上,“當初你們整這一出,不就應該清楚有這一日,要兵權直說就是,我會不給?我是那種貪念權勢的人?既然你們搞陰謀把我擼下來,就不要假惺惺的來見我!”
沈多旺說完朝外面走去。
和前來的老侯爺差點撞上。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你吃好了?我還餓着呢?有沒有吃光?給我留了沒有!”
沈多旺淡淡點頭,邁步就走。
老侯爺錯愕了一下,“哎,我說,我好歹幫了你,你咋就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好歹我也是個老人家!”
無奈的進了屋子,看着地上碎掉的酒杯,小聲問一邊沉着臉的楚珺,“你們吵架了?”
“……”
楚珺掀了掀眼皮,看了老侯爺一眼,不語。
“我說你就不能讓着他,他那個脾氣,那你招惹他做什麼,我跟你說啊,我倒是有辦法讓他乖乖跟咱們回京城去!”老侯爺喜滋滋說道。
“勸你千萬不要使手段,不然你那侯府你能不能保住,誰都說不準!”楚珺淡淡出聲提醒。
然後便起身回房去了。
老侯爺想想覺得有道理,虎威大將軍脾氣不好,不愛說話,最喜歡直接動手。
他下面有一隊二十人的親衛隊,個個都能以一敵百,只是當年的事情發生後,一夜之間,沒人知道那些人去哪裡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看來這次,要空手而歸了。
“老侯爺,外面來人說,鎮丞和陵縣縣令求見!”
“見個屁啊見,讓他們滾!”老侯爺說着,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別讓他們走了,讓他們去醉仙樓外給老子跪着,不跪兩個時辰,老子讓他們腦袋搬家,派人給我盯着,少一刻鐘都不行!”
寢房裡,楚珺頭疼不已。
怎麼就把這麼個人給帶來了。
趙瑾瑜那個鱉孫,自己不來,卻讓他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祖父跟來。
混蛋!
楚珺揉揉太陽穴,深深吸了口氣。
沈多旺出醉仙樓的時候,自然看見了孫施和荀震。
荀震和沈多旺有點交情,忙喊了一聲,“沈三郎!”
沈多旺看着荀震,淡淡點頭。
“沈三郎在醉仙樓吃飯?”
沈多旺再次淡淡點頭。
荀震欲言又止。
沈多旺看了他一眼,邁步就走。
“……”
荀震錯愕,心中不悅。
孫施忙道,“大哥,之人是誰啊?”
“沈家村的,曾經在當今聖上麾下,怎麼?你不知道他?”
孫施搖搖頭,他怎麼可能知道,這叢合鎮還有這麼個人。
荀震也不解,既然是當今聖上麾下的將士,怎麼就回了叢合鎮,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整日靠打獵爲生!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多想,裡面就出來了一隊人,爲首的大聲說道,“老侯爺說了,不見你們,你們在這大門口跪上兩個時辰,這事便算了了,若是膽敢偷奸耍滑,呵呵……”
冷笑的讓人毛骨悚然。
荀震心裡火啊,看了一眼孫施,顧不得人多,便跪了下去。
孫施見荀震都跪了,哪裡敢猶豫,也連忙跪了下去。
太陽火辣辣的,醉仙樓進進出出的客人,指指點點不算少。
“這是鎮丞吧!”
“是呢!”
“爲啥在這裡跪着?”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真以爲這天下姓孫,想怎麼欺負人就怎麼欺負人,如今老侯爺主持公道來了,這不,鎮丞也罰跪!”
“活該,讓他慣着媳婦孃家人,橫行霸道,就該揭了他的烏紗帽,這種人不配做官!”
“就是,就是!”
孫施被說的面紅耳赤,頭都不敢擡。
這些年,兢兢業業做個小官,以爲慢慢的熬,能熬到縣令去,結果毀於一旦。
別說縣令了,這鎮丞一位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敗家娘們,他怎麼就娶了這麼個禍害。
原本對舒緞兒還是喜歡的,畢竟年紀小,身子嫩,可經歷這麼許多,孫施是把舒緞兒給恨上了。
那廂
沈多旺打算回家一趟,然後進山裡去找幾窩野兔,晚上送舒薪家去。
養着野兔,以後能吃兔子肉。
兔毛拿來做圍脖也暖和。
那一家子太可憐,偏偏舒薪堅毅的讓他刮目相看,總想幫幫她。
剛剛準備要出城,幾個地痞流氓則笑嘻嘻說道,“想不到這錢捕頭家娘們真是夠狠心,那可是她孃家侄女啊!”
“這老孃們太恨了,居然讓我們去收拾那娘幾個!”
“大哥,咱們真去啊?”
“去個鬼啊去,那娘幾個還不夠可憐,咱們雖然是流氓,但也要有點良知,咱們去晃悠一圈,找個地休息休息,明兒早上回來去跟那老孃們說,咱們把事情辦妥了,拿了錢好好吃一頓!”
“聽大哥的!”
幾個人就要走,沈多旺朝他們喊了一聲,“你們幾個過來!”
幾個地痞流氓見沈多旺虎背熊腰的,臉上的疤痕又粗又長,醜陋萬分甚是可怕。
吞了吞口水,強撐着上前。
“大大大大哥……”
“你們剛剛說什麼?”沈多旺淡淡出聲。
兩手握了握拳,咔嚓咔嚓直響。
幾地痞流氓那都是欺軟怕硬的主,連忙把舒娟兒花了一兩銀子叫他們去舒家村騷擾舒薪一家子的事情說了清清楚楚。
沈多旺從懷裡摸出十兩銀子,朝其中一個人丟去,陰沉沉說道,“散播出去,辦好了,過幾日再給你們十兩,辦不好,我讓你們缺胳膊斷腿,後悔來這人世走一遭!”
沈多旺說完,轉身就走。
幾個地痞流氓對着銀子驚喜交加,一番糾結之後,決定按照沈多旺說的辦。
錢多不說,還不用捱揍。
錢捕頭他們是惹不起,但如今他媳婦可是有把柄在他們手裡的。
舒薪一行一路上就迎來不少指指點點。
畢竟真沒人這樣子買東西的。
都是南瓜、洋芋、豇豆的,背篼裡倒是有點肉,可都是肥肉和骨頭。
肥肉拿來熬油炒菜,這骨頭嘛……
有錢的誰願意買骨肉啊,買肉才實在。
只是這一車東西,得不少錢吧。
“阿薪啊,你咋買這麼多南瓜啊,得吃到什麼時候?”
“嬸子,我……”舒薪喊了一聲,紅着眼眶不知怎麼說。
趕牛車的忙說道,“這位大嫂,這些東西有的是阿薪買的,有些是大夥送的!”
“送的?”
“對呀,說起來也是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
越是這麼欲言又止,越是有人問。
舒薪紅着眼眶不說話,菜花忙道,“是我大姑說,我大姐偷錢,可是,可是這錢不是偷的,是大姐做荷包拿去賣了攢下來,家裡只剩下米麪,纔想着去買些南瓜、洋芋回來,哪裡知道會碰到……”
“這孩子,那已經不是你大姑了!”
“就是啊!”
趕牛車的也跟着說道,“太惡毒了,那麼多人呢,一開口就說人偷錢,這樣子的親人有還不如沒有!”
“那舒娟兒真這麼說?”
“可不是,好多人聽着呢!”
舒薪倒也不小氣,把李子拿了一人分幾個,就算東西不值錢,但意思不一樣。
尤其是小孩子們,比大人多兩個,可把他們樂壞了。
大的小的,圍着舒薪一口一句,“阿薪姐,我要!”
“我也要!”
舒薪笑着一一給了。
本來不怎麼值錢的李子,卻換來不少真心的笑。
等分好東西,也有人跟着一起到舒薪家,美其名幫忙,實際上是想看看那食盒裡裝了什麼好吃的。
到了家,把東西下在院子裡,趕牛車的把大夥給的三十文錢拿出來遞給舒薪,舒薪不要。
“給你,你就拿着,大叔我一個大男人,有的是力氣賺錢!”
“是啊阿薪,給你你就拿着!”
舒薪尋思片刻,伸手接過了錢,“謝謝大叔!”想留趕牛車的大叔吃飯,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想着家裡人還算多,鼓起勇氣喊道,“大叔!”
“嗯?”
“您進屋喝口水,吃了飯再走,我妹妹煮了粥,蒸了白麪饅頭,乾孃給了菜,我熱一下,很快就可以吃!”
“這……,不太好吧!”
這畢竟,一屋子女的。
“沒關係的,就是大叔只能一個人吃飯了!”
“那你給我來碗粥,一個饅頭就好!”
“大叔快裡面坐!”
菜花、蔥花一個打水,一個端板凳,豆花拿着李子分,然後自己吃一個。
舒薪打開戴珍珠給的食盒,一大碗紅燒肉,還有整一隻雞。
舒薪熱了端了半碗紅燒肉、半隻雞給趕牛車的。
“這……”
“大叔快吃吧!”
趕牛車的吃了滿嘴油,把半碗紅燒肉、半隻雞吃光,臨走時還不忘說道,“以後需要拉什麼東西,來找我,只要我有空,不收你們錢!”
“大叔慢走,辛苦您了!”舒薪把人送出門。
那些來看熱鬧的村民們不免感慨,真是厚道人,這半碗肉、半隻雞就這麼端給人吃了。
“阿薪倒是客氣!”
柳氏溫和一笑,“人家辛辛苦苦把人送回來,連錢都沒收不說,還給了錢,吃頓飯是應該的!”
“倒是這個理,不過以後想要買什麼,來我家裡看看,我賣你們娘幾個便宜點!”
“好!”
來看熱鬧坐了一會,也不打擾娘幾個吃午飯,笑嘻嘻的各自回了。
看着堆在院子裡的南瓜、洋芋、豇豆,梨子、李子、雞蛋,舒薪和菜花才相視一眼,噗嗤笑了出聲。
“呵呵!”
可真解氣啊。
舒薪呼出一口氣。
不管這麼說,舒家的名聲至此是真的臭了。
想要洗白,下輩子吧!
蔥花在一邊瞧着,目露羨慕。
大姐、二姐可以去鎮上,可以坐牛車,她們又相同的秘密。
蔥花略微有些失落。
只是看着院子裡的東西,眸子漸漸染上笑,也跟着笑了起來。
柳氏坐在窗戶邊,笑道,“先吃飯吧,吃了飯,把東西收拾一下!”
這麼多東西,夠吃好久了。
舒薪點頭。
忙去切了肥肉炒了個豇豆,就着紅燒肉、雞吃了。
便忙着把豇豆挑揀出來洗乾淨,放在太陽下曬。
大鍋裡燒水,把水缸搗騰出來,又用一塊布包了沙子弄了個沙袋,準備拿來封缸口。
“大姐,這麼多豇豆都要拿來泡酸豇豆嗎?”豆花小聲問,認真的選豇豆。
把老的有蟲的都挑出來,放在盆子裡,看着那蠕動的蟲,豆花嘻嘻嘻直笑。
“嗯,多泡一些,等沒菜的時候,拿來炒着下飯!”舒薪說着,見豆花笑的開心,“豆花,你笑什麼?”
“大姐,一會把這些蟲都給雞吃!”
“真是個好主意!”
洗洗弄弄,泡了一缸子豇豆,舒薪把缸口封好,本想去地裡拔草,最後想想還是作罷。
把骨頭放了一半在鍋裡煮,另外一半醃製起來。
肥肉一半熬油,一半醃製。
天氣熱起來,東西放不了多久,舒薪買的也不多,好在羅家村那邊有個鋪子,賣豬肉、豆腐,買買也放方便。
要是有個磨盤就好了。
這是這個要找石匠,等打水井的時候,可以順便做一個。
“娘,家裡有什麼需要石頭做的嗎?”
“磨盤、豬槽、水井圈!”柳氏一一說着。
家裡缺的東西太多了。
可是錢……
想到錢,柳氏不免染上了愁緒。
賣菜譜那二百兩,舒薪沒打算告訴柳氏,但做繡活這裡拿的一百兩,舒薪是決定告訴柳氏,並把錢給她保管。
“娘,咱們坐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柳氏見舒薪這麼慎重,也慎重起來,“什麼事兒,你說,娘都依你的!”
“娘,是這樣子的,乾爹幫我接了個繡活,對方願意給五百兩銀子,先給了我一百兩,乾爹換成了一兩的碎銀子讓我拿了回來,我今天買了好多東西,花去了好幾兩,這裡還有九十八兩整的給你保管,餘下三百多文,也給你放着!”
“多、多少?”柳氏驚訝萬分。
“我今天買的麪粉、米都是精細的,所以花的比較多!”舒薪解釋。
柳氏搖搖頭,“不是,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那繡品多少錢?”
“五百兩,先給了一百兩訂金,餘下的等繡品做好之後給!”
柳氏抖着手把錢袋子接過來,倒在面前認真的數了好幾遍,十個一堆十個一堆,又仔細數了一遍才說道,“咱們得先把村長家銀子還了!”
“嗯!”
柳氏推了一堆到舒薪面前,那是拿去還給村長家的。
“餘下的我收起來,你要用問我拿,這三百文就放在這抽屜裡,平時要買點什麼也方便!”
柳氏激動的,說話聲音都在發抖。
感覺像一場夢。
她的女兒,竟能掙這麼多錢,是她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如今都在她手裡,以後吃喝不愁,只需要好好過日子就好。
只瞬間,柳氏覺得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笑的也開心許多。
舒薪瞧着,會心一笑。
“都聽孃的!”
“阿薪,那咱們晚上吃什麼?戴家兩個哥哥什麼時候來?你準備些吃的纔是!”
“晚上排骨燉洋芋,再燒個南瓜湯,炒個豇豆怎麼樣?”
“那吃飯還是喝粥?”柳氏小聲問。
“吃飯,以後咱們家,一天三頓,頓頓管飽!”
柳氏笑了出聲,“好,頓頓管飽,咱們再重點菜,院子裡那塊地,咱們翻了種青菜吧,洗菜水什麼的拿來澆地也好,後面豬圈前面也翻了種上小蔥、蒜、韭菜,再養頭豬吧,過年好殺!”
舒薪點頭。
把錢給柳氏果然是對的。
至少瞬間不在憂心忡忡,整個人對未來都有希望,整個人都不一樣,挺好的。
菜花一開始不太明白舒薪的決定,這會子卻明白了,也是支持舒薪的決定。
有個開朗的娘,比起一個整日怨天尤人,一臉悲苦的娘,真是好太多了。
“我馬上就出月子了,到時候我在家做飯,衣裳也我來洗,你們想吃什麼,只要家裡,我都煮給你們吃!”
“那我們等着娘把我們喂成大胖子!”舒薪笑道。
“那不行,女孩子得苗條擦愛好看,真成了大胖子,就不好找婆家了!”柳氏說着,笑的溫和,想了想又道,“以後你們的夫婿,都自己來選,不管家裡如何,你們喜歡,他對你們真心,不愚孝,有上進心,娘便應下了!”
舒薪笑。
菜花、蔥花頓時羞紅了臉。
豆花懵懵懂懂,吃着手裡的李子。
舒薪見她吃了好些,溫聲勸道,“菜花,少吃些,吃多了晚上就吃不下肉了!”
豆花一聽,連忙點點頭,“大姐,我這個吃了就不吃了!”
舒薪摸摸豆花腦袋,“都怪我,忘記買些瓜子、花生回來!”
當時只顧着買糧食,就連紅頭繩都忘記沒買。
“大姐,不買那些,費錢!”豆花懂事,笑嘻嘻說着,便靠到舒薪懷中。
“咱們豆花最懂事了!”舒薪親了豆花一口。
這些日子吃得好,豆花長高了些,還長肉了,皮膚也白了些,不在那麼蠟黃。
舒薪想着要去村長家一趟,挑選些又大又好的李子,拿了錢出門。
菜花、蔥花就商量着做飯。
別看兩人年紀小,這飯菜做出來,味道卻是極好,這點極得柳氏真傳。
舒薪拿着錢、擰着籃子,到了村長家門口,就聽到屋子裡傳出一聲尖叫,緊接着就聽到裡面傳出聲音,“爹、娘,快來啊,五弟不好了……”
------題外話------
舒佑仁:無良作者把我寫傻就算了,還想寫死我,一捶捶你胸口。
作者:沒,天地良心!
舒佑仁:我不管,我不信,我就是要捶你胸口!
作者:……
至此此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