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孔裡傳來了開鎖聲,看來是王海回來了,我定了定神,在沙發上坐下,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還腦子裡還飄過一個無聊的念頭——該怎麼擺出個霸氣的坐姿。
當然,我沒機會細想了,先是一聲關門響,緊接着客廳燈就亮了。
王海和我四目相接,一時愣住了,但這小子還挺精,他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扭頭就要往外跑,可惜周時已經堵了他的去路。
“別亂動,別亂喊。”周時警告他。
被王海的背影擋了視線,我不清楚周時今晚帶沒帶傢伙,但看王海那僵直地背影,就知道他嚇得不輕。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王海顫抖着聲音。
“王海。”我喊了他一聲“你過來,坐下,我們慢慢說。”
王海戰戰兢兢回頭看了我一眼,不敢動。
“沒聽見?”周時問了他一遍。
王海嚥了口唾沫,抖着腿走進來,坐到了離我最遠的位置上,周時就一直跟着他,站在了他後面。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找我幹什麼?”王海坐定了又開問。
“你覺得我們是什麼人?”
王海微搖了下頭。
“你忘了牀底下那些錢怎麼來的了?”
王海“譁”一下變了臉色:“你、你們是宏哥的人?你們要我辦的事情我已經辦完了,你們還來找我幹嘛!
喲呵,還用不着我多問,他自己就說出來了啊。
“我知道了,你們是想過河拆橋是吧!”王海雖然嚇得結結巴巴的,但還是一副要錢不要命的語氣“你們可不能這樣啊,這是你們自己答應給我的,我一分都沒多要啊,你們不能這樣不講道理……”
“要錢還是要命你自己選吧。”我突然想嚇唬他一下。
在這種關頭他居然還真的猶豫了,苦着張臉就求我:“姐、姐!你們就放過我吧,你們也知道我就是個廢人,什麼都幹不了,你們要是把錢拿回去了,就等於要了我的命啊,我好歹也替你們做了事,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
我在想現在要真是常宏的人在這兒,估計已經一槍把他給蹦了。
“這麼說你是要錢了?”我沉了臉色。
他居然“撲通”一聲給我跪下了,那動作之乾淨利落,把我都嚇一跳。我擡眼看向周時,周時也是一臉不屑的直搖頭。
“姐,我只要一半,一半行嗎?剩下的你們拿走,給我留一半!就當可憐我,就當你們打發叫花子,行嗎!”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人的脾性我算是看透了。
“不,我給你更多。”我話鋒一轉,道。
王海愣了,估計不敢相信他聽到的。
“只要你再幫我做一件事。”我接着說。
王海眨了眨眼,摸爬着坐回他自己的位置,咧開嘴笑了:“嘿嘿,姐你早說啊,你嚇唬我這一處幹嘛,只要你們吩咐,我王海刀山火海都能下。”
“嗯,你說的沒錯,這一次還真是刀山火海。”
“危險嗎?”王海小心問着。
“很危險。”
“這……”他一臉爲難“其實我覺得我現在的錢也夠花了。”
哼,剛剛還嚇得屁滾尿流,現在知道我們不殺他,他還拿起翹了,真是賤皮子。
“放心吧,這次價錢隨你開,你說多少就是多少。”
王海眼睛一亮:“真的?”
“當然。”
“那……再翻個倍?”他試探着問“你看姐你也說了,很危險是吧。”
我不知道常宏給了他多少,但從趙春麗說他買房買車以及他牀底下堆得那些來看,應該是有個小几百萬,翻個倍也沒多少,洛言白應該還給得起,不,重點是我就沒想給他。畢竟洛言白說了,現在都是我的錢了,我還得留着買商城呢。
我爽快點頭:“沒問題。”
“嘿嘿,那我什麼時候能拿到錢啊?”
真是掉錢眼裡了,都不問問什麼事,就一心只記得錢。
我道:“事情都還沒做,就想拿錢了?”
“定金總得先給吧。”他還和我討價還價了。
“這當然沒問題,不過,你不想知道我要你辦的是什麼事嗎?”
“只要有錢拿,什麼事都好說。”
“那好,這一次我要你告發花蛇。”
“小意思。”
“不是告訴警察,而是告訴沈老闆。”我估摸着我說喬森他應該不認識,但像沈老闆這種名號,應該多少聽到過。
王海這下徹底白了臉色,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時,居然起身就跑。
周時眼疾手快,一把提住他的衣領把他拽回了座位。
“你、你們不是常宏的人……”王海嘴脣直抖。
“誰告訴你我是常宏的人了。”
“呵呵,呵呵。”王海笑得僵硬,不過他腦筋轉挺快,立馬就明白過來了,又開始求饒“不關我的事,這都是常宏的主意,我就是個小跑腿的,你們放了我吧。”
“嗯,不錯,這個語氣很好,到時候你就這麼說。”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屋裡頭的錢你們全拿走,你們把我放了吧。”
我還以爲他不怕死呢,原來是沒遇到他真怕的人啊,沈老闆名頭果然夠大。
“你以爲我稀罕你的錢?”
王海腿軟得又想再次跪下,可惜被周時按着肩膀,起身不得,只能整個人癱軟着從沙發上滑下了一半,那個姿勢比他跪着還難看。
“怎麼?能幫常宏做事,不能幫我做事?”我挑眉問他。
他皺着張臉,居然哇一聲哭出來了。
真是慫得讓人火冒,我真想扇他幾個巴掌讓他冷靜點,我正這麼想着呢,就見周時拎起他,“啪啪”幾個耳光呼到他臉上,厲聲警告他:“閉嘴。”
王海被打得暈頭轉向,整個人又怕到不行,一邊哽咽着一邊使勁抿緊了嘴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周時一鬆手,他就整個人癱到地上去了。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低頭看着他問:“你現在知道怕了?”
他還是不敢出聲,只一個勁點頭。
“你打電話給警察賣譚青松的時候怕嗎?”
他嗚嗚咽咽地想說又不敢說,還是隻會點頭。
看見他這種鳥樣,更是讓人生氣,想一想青柏居然是被這種人害死,我忍不住就踹了他一腳。
周時對我擺了擺手,我以爲他讓我不要動手呢,結果他自己上來就是一腳踩在了王海的手上,還使勁碾了一轉,王海瞬時就嚎叫起來。
“得像這樣。”周時對我說。
我默默衝他豎了個大拇指,還是他經驗豐富。
周時低下頭,衝着王海道:“狼心狗肺的東西,以前就該做了你,留你就是個禍害。”
關於王海曾偷過譚青松的貨那些事,我在來的路上都告訴過周時了。
“哥,我錯了,你放過我吧。”王海滿臉的鼻涕眼淚,轉身抱上了周時的腳。
周時擡腿就把他踢開了。
王海翻爬起來,對着周時一陣猛磕頭:“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真心想賣譚哥的,都是常宏逼我的,我真的錯了,饒了我吧。”
周時還想動手,被我攔住了,我對王海道:“那我救給你一次改錯的機會。”
王海仰頭看了一眼我,可能覺得我是他能救他的人,連聲應着又撲上來想抱我的腿,還好周時一腳踹他臉上,把他給踹開了。
這一下估計真痛了,王海緊捂着鼻子說不出半句話。
我從他茶几上抽了一張紙巾,在他面前蹲下來,把紙巾遞給了他:“只要你聽話,我保你沒事。”
王海半信半疑,看了看周時,又看了看我,還是不敢出聲也不敢接紙巾。
我又往前遞了一分:“我要你做的,比常宏要你做的簡單多了,我給你的,也比常宏給你的更多。”
王海終於放開了他緊捂的鼻子,比我想象的場面還難看,滿口滿鼻都是血。
“姐,你要我做的事不是我願做,而是我做不了啊,你那是讓我去送命啊,有再多的錢沒命花也沒用啊。”
“那你覺得你現在這些錢,你就有命花了麼?”我把紙巾放在他手裡“擦擦吧。”
王海握着紙巾,呆了片刻,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反正都被你們發現了,橫豎都是死,不如給我個痛快的吧。”
“好啊,如你所願。”
我起身坐回沙發,把這屋子都打量了一遍,慢悠悠道:“我知道你爲什麼買這套房子,爲了給兩老養老是不是?聽說他們很快就要進城來享清福了。”
王海一怔,衝我喊道:“禍不及父母!你們還講不講道義!”
“你還有臉和我講道義啊?”
王海緊捏着拳頭,半響,泄下氣來,軟聲道:“你真有本事保我不死?”
“當然。”
“我憑什麼相信你?”
周時聽不下去了,“嘖”了一聲:“還要講條件是吧?”
王海渾身一激靈,邊往後縮着邊連聲道:“你可別動我,你傷了我就沒人替你們辦事了。”
我示意周時先彆着急,然後對王海道:“地上涼,你先坐起來,我們再好好聊。”
王海還是挺會看勢頭的,他估摸着有我在周時不會再動他了,也大了膽子,坐回了沙發。
“我直接告訴你吧,常宏也沒打算讓你活命,不然你覺得我是怎麼找到你的?”
“不可能、不可能。”王海顯然不信“我替他做事,他怎麼可能賣我,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噢我忘了告訴你,常宏是這麼跟我們說的,你偷了過譚青松的東西,被譚青松打折了一隻手,一直懷恨在心,是嗎?”
“他胡說!”王海急了“他說的都是假話!我說的纔是真的!”
“可這確有其事對吧?”
“可是、可是……就是常宏讓我這麼做的,他還給我錢了。”
“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從警方那裡得到的舉報獎金呢?再說了,常宏花這麼大價錢就買你打一個電話,你這錢未免也賺得太輕鬆了吧,他傻嗎,一個電話誰不會打,何必找你?”
王海完全亂了,他想辯解,可找不到理由,只能機械地重複着“就是他要我做的。”
“好了!”我打斷他的話“如果我不相信你,又怎麼會和你說這麼多呢,是吧?”
王海沉默了。
“你現在還覺得常宏會放過你嗎?”
“那你們會放過我嗎?”他近乎絕望了。
“我說過了,只要你聽我的安排行事,事成之後我自然會放你走,我還會安排你遠走高飛,再也沒有人能動你。”我停了停繼續道“而你擔心的問題,我能理解,所以我會給你一個保命的籌碼。”
“是什麼?”
我轉頭先對周時道:“你去門外等我。”
等周時關門出去了,我才掏出一個東西亮給王海看,一個警察證,我沒這個東西,是讓趙春麗給我準備的。
“你!”王海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指向我。
“噓!”我向他示意,隨而小聲道“這個籌碼足夠你放心了麼?只要我不能在沈成那邊保住你,你當場就可以把我供出來。”
“我、我……”王海又結巴了。
“聽着。”我提醒他“我不在乎他們誰陷害了誰,我要的只是他們內鬥,他們破綻越大對我才越有利,我給你看這個東西,是爲了讓你放心幫我,但你如果又想當牆頭草……那麼你就是和整個公安系統作對,你的最後一條退路也沒有了。”
王海還在震驚當中。
“現在只有我能幫你了。”
王海咬了咬牙,問出了他最後猶豫:“錢我還是能拿到的吧?”
“當然。”
“好!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