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有一瞬間的期待,期待他說出點什麼“你很特別”之類的話來,“不知道”算什麼回答!他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看來他真沒追求過人,也是吧,拋開他暗底下的特殊身份來說,明面上就是個有錢、年輕,長得也還挺不錯的科技公司ceo,身邊肯定不乏迎着上的女人,當然不必花費多少心思去追求別人。
只是,事情怎麼就走到了這個地步呢?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我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再不濟,也該是我禁不住“革命的考驗”先掉進他這個有錢有勢公子哥兒的錢眼裡,怎麼我還沒誘惑他呢,他就先昏了頭腦?太不合常理了!
我揉着臉長嘆了一聲。
“你不要有壓力,我不想讓你太過爲難。”他說着又將那裝着船票的信封往我面前推了點“只是我希望你這一次不要拒絕我,就當做是一次我們認識真正彼此的機會,放下我們所有的成見和身份,一次重新的認識,好嗎?”
我盯着那個信封,大腦一片空白,我覺得我跟不上他的步伐,他太快了,如果我從一開始踏上的就是一條不歸路,那他已經把這條路修成了無上限的高速公路,而我直接迷路了。
“如果、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洛言白看我半天沒應答,不免有些失落“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
“不,我去。”我打斷了他。
“真的?”洛言白有點不敢相信我這麼痛快。
“有什麼不好,反正你花錢。”我從桌上拿起了信封,向他搖了搖“我也是個容易向金錢投降的世俗女人。”
洛言白松了一口氣:“那我們說好了,後天我來接你。”
“哎呀,待遇上升了,終於不是讓譚青柏來接了?”
“我也不想老讓他在你前面亂說話。”洛言白終於笑了,看他那高興的模樣,就好像達成了一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他提起譚青柏亂說話,我不免也感到幾分好笑:“原來你知道他和我說過什麼呀?難道不是你讓他說的?”
“當然不是。”他有點小着急“青柏那孩子就愛瞎起鬨,他過後都告訴我了。”
“嗯,那他還挺誠實。”我還以爲他不會跟洛言白講呢。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洛言白大概誤會了我的意思,有些無奈地自語道“我就不該提這事。”
“沒有啊,我相信你啊。”我也趕緊解釋,我剛剛就是想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洛言白的性格我捉摸不透,但譚青柏還是很容易看穿的。
“你不是在說反話吧?”洛言白小心地問。
這個問題今天晚上他好像已經問我第二次了,難道我經常說反話嘲諷他嗎?
我搖頭:“不是啊,我真的相信你。”
“噢。”洛言白應了聲,可能是爲他剛剛的激動有點不好意思。
“嗯。”我也應了聲。
然後話題就這麼幹在這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之前我倆對彼此都不夠真誠,總是話裡套着話的試圖對方,現在一下子真誠下來,反而沒話可說了……我有點懷疑我們到底該不該認識“真正的”彼此了……
“那個……時間不早了。”我看了眼手機,提醒他道。
聯絡感情也不差這一秒,大半夜的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聊天,還不只一次聊到尷尬,也是挺詭異的。
“嗯對,的確不早了,那你趕快去休息吧。”洛言白也才恍悟過來,從沙發上起身。
“你現在還要走嗎?”我問“我的意思是,都這個點兒了,反正這兒很多房間。”
“不了。”洛言白在這一點上倒是很乾脆“我一會兒還有事。”
“大半夜有事?”我問完又覺得自己多嘴了,或許只是他不想留下來的藉口呢,於是便改口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洛言白點點頭,走到門廳他就不讓我再送了,說大晚上的就不要出門了。
總共也沒送了幾步路,我就站在門邊看他上車,他今晚還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他都走到車旁邊了,又突然折了回來,我還以爲他忘拿東西了,結果他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晚上一個人害怕?”
好吧被他說中了,王阿姨回家了,我一個人的確有點不習慣。
“可我真的有事不能留下來。”他很抱歉的樣子“要不,我讓青柏過來?”
“別別別。”我趕緊趕緊阻止他這荒唐的想法,道“我沒害怕,又不是小孩子,你快走吧。”
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轉身離開:“好吧。”
這次他真走了,看着車子遠去,我纔回屋關上了門。
看着空曠而暗沉屋子,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來,其實我並不害怕黑暗,我只是害怕空寂,我覺得這一次……我真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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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我才起牀,洛言白就來了,和他說得不一樣,他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同來的還有譚青柏。
我倚在二樓的護欄邊,叼着牙刷看譚青柏來來回回搬我的行李,洛言白就站在客廳中央袖手旁觀,整個大爺樣。可憐青柏這個助理,什麼事都得幹,工作上要忙,老闆的私事也要管,要是我就甩手不幹,又不是你家保姆。
想是這麼想,但有個這麼得力的助手還真不錯。
我回浴室洗漱整理完才下樓,洛言白還站在那兒,青柏不見了,估計是等在外面。
“我晚了嗎?”我問他。
我記得我們是下午的飛機飛上海,然後才從上海登船。
“沒有。”他衝我笑笑。
“那你們來這麼早幹嘛?”
“不想浪費我們旅程裡的每一秒,當然早一點見到你更好。”洛言白揹着手,神采奕奕,一絲不掩眼中的期待,就像個盼望春遊的小學生,就等着老師說出發。
“咦,一大早就要被你噁心。”我從他面前經過,直往外去“那我們現在就去機場?”
“先去吃早餐。”洛言白也跟在我後面出來。
青柏果然等在車門口,見我出來就主動幫我拉開了車門,還衝我直擠眼睛:“我來送你們,葉老師。”
“好,麻煩你了。”我也沒跟他過多客氣就直接上車。
我才坐上去就發現了車後座放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按照一貫的經驗,這裡面放的應該是花束。
我抱起盒子,問後上來的洛言白:“給我的?”
“當然了。”
我打開盒子,的確是花,不過是紙折的花,更確切的說法應該是,紙幣折的花,而且似乎每一朵都是不同的紙幣,滿滿一盒子。
“哇哦。”我抖了抖盒子,聽着裡面那些紙幣花相互摩擦碰撞發出的“嘩嘩”聲,居然直接送錢這麼簡單粗暴。
“好看嗎?”洛言白問。
“好看,當然要是顏色統一起來,比如全部都是英鎊就更好看了。”我回答得很直白。
“葉老師,這是全世界現有發行流通全部的貨幣。”譚青柏在前面迫不及待地替洛言白解說“而且這些花都是是白哥自己折的,沒想到吧。”
前一點我想到了,後一點我還真沒想到。
我拿起一朵細細打量:“手工還真不錯,看來經常這麼幹,沒少用這招騙小姑娘是吧。”
“呃……”洛言白被我噎了一下,答不上來。
倒是譚青柏急着替他解釋:“絕對沒有,我替白哥作證,他就只是愛好摺紙,但絕對沒給別人折過……”
愛好摺紙?!這纔是我迄今聽到關於洛言白的最令人震驚的事情,我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有這種愛好……讓我一時忍不住想笑。
“行了青柏,不要說話,好好看路。”洛言白嚴聲阻止了譚青柏繼續說下去,然後又才轉過頭,指了指盒子裡的花對我道:“我只是覺得,這樣挺好看的,不是嗎?這樣就可以看到全世界。”
洛言白說完自嘲地補了一句:“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太浮誇了?”
我也跟着笑了下,然後隨手拿起了一朵:“其實我懂你的意思,每張紙幣都承載着一個國度的太多信息,歷史、人文、風景,人們只會令自己自豪的東西印在上面,可以說每一張錢都象徵着一個文化,所以……”
我把那朵花拆開了:“一花一世界,是這個意思,對嗎?”
洛言白眼裡閃過驚喜,這份驚喜勝過於我同意與他出行的驚喜。
“噢——原來是這樣啊!”譚青柏又沒忍住出聲了。
我覺得洛言白真不該叫他來,實在是個破壞氣氛的傢伙,換成周時多好。
“行了小譚同學你不要說話,專心開車好嗎!”這一次阻止他的是我。
換洛言白笑了。
“好吧,謝謝你送我的大千世界。”我把拆開的那張紙幣遞給了他“但現在我更感興趣的是你居然會手工藝,來,現時折一個看看。”
洛言白一頓,然後略不服氣的接過了那張紙幣:“你不相信是吧?”
話畢,他就飛速地復原了那朵紙幣玫瑰。
我忍不住鼓了下掌,然後開始拆盒子裡所有的花。
“你這是幹嘛?”洛言白訝異。
“我要學啊。”
“那、那我們可以用其他紙,這樣會把紙幣弄壞的。”
“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折過的錢了,以及弄壞新的,不如就弄壞它們。”
“可、可這是……”
“是你給我的全世界嘛,我懂的,所以我們現在要打開世界、欣賞世界、然後再摺疊世界,多厲害的過程啊,簡直像上帝一樣,不,簡直就是科幻小說一樣,扭曲空間壓縮空間,成就一個新維度世界或者毀滅它……”
“等等等等,你思維太快了我有點跟不上。”
“是你自己說要認識真正的我啊,這就是真實的我,快點,你會用錢折小禮服嗎?第一步是什麼?”
洛言白愣了兩秒,然後纔回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