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所謂尚爺,不過是三哥。
大爺神龍見首不見尾,二爺歸來,三哥便只有點頭哈腰的份了。
“方老闆,久仰久仰,您第一次來明霞島便有如此膽識,實在百年難得一見。可惜我兄弟沒您這豪邁的氣量,把那還未鑑定清楚的東西賣於您,實在是我們的失誤。”
“您放心,我已經替您教訓過了,若您還嫌氣不順,我一會親自給您遞棍子。只是這行有行規,蓋了公章的東西我們實在不好碰。”
“您看這樣行不行?您二位一人先回,我們保你安全落地。東西如果賣了,能挽回些損失,此事便算了。若賣不出去,您找人寄信過來,我和這位兄弟直接現場清算,兩邊不耽誤工夫,可好?”
尚二爺那句保你平安落地可真有意思,想扣人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真是不一般啊。
主要是楊初意和方至誠這一趟採買的東西不走尋常路,要麼是別人看不上的,要麼就是別人不瞭解的,還揭了個榜。
這尚二爺便疑心他們是有備而來,採買的這幾樣其實是有能讓人一朝富貴的好東西,所以心裡不得勁,便想扣下一人好方便後續行事。
方至誠無所謂道:“嗐,賣不出去也能認虧唄。不過聽您這麼一說我都沒信心了,也別等什麼信了,乾脆現在便給我清算吧。”
尚二爺笑道:“胡亂更改規矩,以後我們彼此合作哪裡還有信任可言?您這麼大一筆銀子放在這,最好雙方都有人在島上,這樣有什麼變故,我們也能第一時間通知到人,這樣纔是最安全穩妥的。”
楊初意和方至誠都面露不悅之色,方至誠氣憤道:“我這錢怎麼花得這麼不得勁呢?!”
可尚二爺一個響指,手下便遞上了一張船票。
尚二爺走到兩人身邊,將船票遞給方至誠,笑容溫和,語氣平緩,令人挑不出一點錯處來。
“海上雖平靜,可到底有水流湍急之處,我觀兄弟您壯實些,也該體諒幼弟,免了他這奔波之苦。”
“再說了,我瞧你們兩兄弟的面相,便是一個威武雄壯,一個聰明伶俐,這般分配着實到位。”
“先別說採購花去的銀兩,這壓着一千五百兩也不是小數目,怎麼着也該有人留下來動動腦筋了,不然更不得勁的還在後頭呢,你們倆說呢?”
方至誠一副被說動了的樣子,“二弟,那你留下,大哥回家一賣了東西就傳信給你!”
楊初意不情不願地應了。
尚二爺很滿意他們識時務,當着兩人的面把尚三哥由內到外訓斥了一通,等手下來報了暗信,這才放人走。
楊初意和方至誠礙於如今是兄弟情緣,又不想作拍背捶胸離別狀,所以只是互相囑咐了幾句。
午時一到,大船準點離岸。
兩人遙遙相望,心中的不捨突然竄到心頭,腳步不自覺跟着視線移動,直到眼前只剩如大海般茫茫的思念。
方至誠還執着地看着愛人所處的方向,因爲他的心每跳動一下,便是要命的想念。
該死,才分開便想念,這未來一個月他該怎麼過啊?!
楊初意明顯比方至誠要想得開,至少她會去求醫問藥,當然不是去求相思藥,只是尋個由頭罷了。
不一會,楊初意便提着一大包藥出了醫館,然後去明霞島各處逛一逛,逛膩了纔回石夾島。
下人向尚二爺稟報了楊初意的行程,主要是醫館裡所購藥材。
“買的都是些解毒、殺蟲、止瀉的藥,什麼黃連、蒲公英、苦蔘等,什麼都買了一些。”
尚二爺威嚴道:“出去吧,這段時間盯着點,別給老子出什麼岔子!”
“是!”
尚三哥給尚二爺倒茶,悠閒自得道:“二哥,反正都是好事啊,那白皮子解決了對我們也有好處,你爲什麼非要較那個真呢?”
尚二爺喜歡利益最大化,一點虧也不願意吃,一分錢也不願意給別人賺。
“你若聰明,請人家喝幾杯茶,拿捏放行的事,再給點甜頭就能讓他幫着解決白皮子的事了,現在說不定我們反過來被人家耍了!”
尚三哥吊兒郎當笑了笑,“我們本就佔着便宜,一分錢沒出還能把事情解決,這哪兒被耍了?不過是人家從我們手上搶了兩塊骨頭而已,你至於這般大動干戈嘛?”
“瞧你那不上進的樣!”
尚三哥拍拍屁股起身,“行,我不在你跟前礙眼了行吧?我找樂子去!”
尚二爺一臉鐵青,叫他手下仔細詢問關於這段時間島上的交易。
下面的人都知道二爺一回來,皮子就要繃緊些,不然小心他給你鬆鬆骨,所以一個個都撿着關鍵的問題報告。
石夾島看見楊初意回島後別提笑得有多燦爛了。
小孩子們圍在楊初意身邊,遞上自己的小木桶,讓她撿些喜歡的海產物煮來吃。
楊初意溫聲道:“晚些時候吧,現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做什麼呀?是白皮子嗎?”
“我們幫您。”
“對啊對啊,我也能幫忙的。”
孩子們的笑臉比陽光還要燦爛,那熱情的勁,連太陽公公都要稱讚。
楊初意笑道:“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方法,還不用這麼多人,有伍婆婆和思思幫我就成了。”
孩子們點點頭,表示有事記得要叫他們,說完又跑去幹活了。
楊初意拉着伍婆婆一起處理白皮子,因着紅珊瑚一事,她們之間的關係總要比別人自然幾分。
爲擾亂視聽,楊初意把好幾種藥材又是泡水又是研磨成粉的拿來泡水母,所以工作量劇增。
一通忙碌之後楊初意已經累彎了腰,癱在椅子上動也不想動了。
六歲的思思十分乖巧,煮了一碗海鮮粉端到楊初意麪前便害羞地跑開了。
楊初意吃完了一碗大雜燴海鮮粉,然後連續打了三個飽嗝,吃飯犯困,她痛快睡了一覺,下午便去找厚叔,建議他養殖沙蟲。
天然野生的東西都是有季節性的,而且也充滿了不確定性,自己養殖的東西看得見,摸得着,能多一份保障。
厚叔覺得十分有理,他們的思維固化了,一心想着所有的收穫全看大海的饋贈,沒有收穫便去祈求海神娘娘保佑,一時竟沒有想着可以養殖。
在他們的思維裡,植物可以種植,海產物養殖便顯得很陌生,不過人的創造力是非凡的,只要肯下功夫研究,定會有好結果。
厚叔聽罷渾身充滿了幹勁,先是召集大家開會,研究討論,再實施,整個島上都瀰漫着希望的光芒。
楊初意會心一笑,這只是一個開始罷了,畢竟她想吃又吃不到的海鮮實在太多了。
原本楊初意以爲到了海島可以海鮮隨便吃,真來了以後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許多海產都屬於珍品,首先每年要向朝廷獻上一定的量,其次要供應給文武百官,再來是富商賈紳,大型酒樓飯館,剩下的才能到最底層的老百姓。
物以稀爲貴,要想人人吃得起,吃得上,養殖便勢在必行。
楊初意這邊一切順利,可方至誠卻身處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