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意雖然對方老太和方至孝時不時的騷擾感到不厭其煩,可她都不想過多計較,除了口頭上沒輸,三番五次都是輕輕揭過的。
真正讓她決定要出手整治方至孝的時刻便是方至誠帶人上山尋找蘭花時,方至孝來家裡鬧事的那天。
楊初意看到方至孝顯露出來的野心和惡毒,這讓她心下擔憂不已。
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先不說近期他們便要去縣裡經營鋪子,時常不在家,難免顧及周全。
況且他們一家人還有廣闊的天空,美好的未來在等待,她可不想無故被一個小人絆住腳。
所以將路上這些絆腳石一個個移開,便成了楊初意目前首要解決的事。
方至孝這種人,若沒有機會一次能將人徹底鎮壓,他只會積怨成兇,所以想個周全穩妥的法子很重要。
再者楊初意平日任由他們鬧事,便是讓三裡村所有的人都厭棄他們,有事也不會站在他們這一頭說話,將來提起,也只會說他們自作自受罷了。
雖說兩家已經斷了親,可方至孝跟他們的關係卻是實實在在擺在那的,所以這件事一定不能扯上楊初意和方至誠。
楊初意覺得,他們出門去臨縣辦事就是最好的時機,這可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楊初意先是讓姜雨眠的屬下給方至孝下了一種藥,一種讓你覺得全身都不對勁,卻查不出病因的奇症。
杜公子手下還誤打誤撞爲這件事推波助瀾。
方至孝被蟲蟻啃咬後身上印記未消,前頭藥效又慢慢發酵,不知名紅斑和傷口摻雜在一起,顯得更加駭人。
這等病症當然得去縣城裡看大夫,可饒是醫術高明的老大夫一時都難以斷定這到底是什麼病症。
有說是天花皰疹的,也有說是鼠疫的,也有人覺得是內裡帶了熱毒,火熾攻心後毒瘡才發於表症的。
甚至有人覺得這是花柳病,是爛了根的人才得的污穢之症。
這可把方至孝嚇得不輕,畢竟他心裡有鬼,也曾在外面尋花問柳,並不清白。
方至孝喝了很多藥,但都毫無起色,因爲症狀嚇人,藥下得重,價錢也不便宜,沒幾副便將家底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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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就不得不提起賴大的功勞了。
方至誠臨出門去碼頭前,曾按楊初意吩咐,藉着酒勁向賴大吐露了幾句心中的擔憂。
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說擔心自己不在家,方至孝會晃盪到村尾鬧事,畢竟上次才鬧過一場。
後村三戶人家都是婦孺,李太公雖來坐鎮,但老人家精力有限。
況且要陷害婦人最是容易了,尋個機會堵人拉扯一下,然後說些曖昧不清的話,再使勁往她們身上潑髒水,說是她們主動的便成了。
即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閒言閒語也夠她們受的了。
方至誠抱怨自己沒本事,方至孝這等小人,自己又沾親帶故的,還真是鬥不過。
最後輕飄飄提到了關鍵之處,那就是方至孝手上肯定還有烏銀,想讓賴大幫忙盯着點。
別自己前腳出門,後腳村尾幾戶人家便被陷害或以此要挾了。
賴大聽得認真,心裡對方至孝越發厭惡,只想着給他一個厲害瞧瞧。
賴大才出門幾步路,楊初意便來到方至誠跟前罵他不懂事,還故作驚呼,神神秘秘引人來窺探到底有什麼驚天大秘密。
什麼秘密呢?
當然是坑死人不償命的秘密了!
賴大沒控制住好奇心,偷牆角聽得津津有味。
哦,原來傳說烏銀熔化重鑄後便同鳳藻國所用的銀子一般無二了啊。
賴大上了心,日夜盯着方至孝,見他好幾次徘徊於賭館面前,明顯是想走捷徑賺快錢。
賴大幹脆拋銀子找了兩個賭場托兒準備下手,哪知一回頭,方至孝已經換了身打扮開始下注了。
方至孝一開始只是爲了賺湯藥錢,發現自己手氣不錯,頗有賭運,便日漸沉迷,沉淪其中無法自拔,最後債臺高築。
在方至孝被賭館打手嚇得哭爹喊娘滾回去籌銀子贖命時,賴大尋到機會出手了。
賴大再次拋錢,就爲了保證自己這次能大顯身手,並且確保方至孝是其中一名觀衆。
他請一幫浪子喝酒,酒後同人吹牛講奇事見聞,其中便提到烏銀熔化重鑄一事。
賴大說得繪聲繪色,神乎其神,末尾還嘲笑村裡有個蠢蛋,傻乎乎拿着沒改造過的銀子去換錢然後被抓了。
其他人也鬨堂大笑,嘲笑說這不就相當於小偷偷了有記號的官銀還舞到官府面前找死嗎?
這話題一出,大家話匣子便打開了,紛紛嚷嚷要是自己得了烏銀會怎麼辦。
有個癩頭男子拍着胸脯說自己認識膽大的,連官銀都敢熔,別人可找不到那地方。
自此,方至孝已經徹底落入了圈套之中。
其實癩頭男子說的可是大實話,人家敢熔官銀,但烏銀就另當別論了。
烏銀裡有一絲抹不掉的藍,多少度的高溫都不能讓它消融。
此事一般人不知情,楊初意也是無意中從姜雨眠口中才得知的。
原本賴大還等着方至孝拿了烏銀出來便去報官,哪知卻被那店鋪老闆搶了先。
那老闆也不傻,費力熔烏銀還不如高高興興,輕輕鬆鬆地拿舉報錢。
方至孝本就有私藏烏銀的前科,上次說是撿到不知情,這會罪名可就不一樣了,直接鋃鐺入獄等候判決。
賭坊的人知道此事,跟衙門的人打了聲招呼便去牢裡將人狠揍了一頓,並放言坐牢和還債可不衝突,還不起便抵命!
方至孝覺得如今坐牢倒比在外面還安全,況且身患重病時日無多,乾脆破罐子破摔,公堂之上連一句辯駁也沒有,直接認罪。
衙差上次來盤查方至孝和春娘時已經搜了方家一輪,連一點碎銀子都沒有查到,可見方老太藏東西的功力有多麼深厚。
方老太白日在方至誠和楊初意麪前那份說辭明顯是避重就輕,一個鬧不好,她老人家還有私藏烏銀之罪,所以纔不敢鬧得太過。
至於賴大,別看他吊兒郎當的,仔細一推敲其中的細枝末節,便想通了整件事的關竅。
相較於過程,賴大更注重結果。
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反正自己不是破銅爛鐵就成,還十分慶幸自己能起到作用呢。
楊初意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心裡有幾分輕鬆,但想到後續還要揪出上次爬他們牆頭的人,又不免覺得有些隱隱的煩躁。
這麼多小人在她面前蹦躂,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手段會越來越狠。
沉吟片刻後,楊初意還是問了句,“方至誠,你覺得我可怕嗎?”
方至誠聲音空空的,“那你會覺得我沒用嗎?”
“不會。”
“我也不會。”
方至誠忽然心中酸澀不已,胡雷事件發生時,楊初意特地教導告誡他們要相信律法的那個晚上恍惚還在昨日,可這會她卻害怕自己會失了本心。
“對不起,我腦袋不靈光,總要你去面對這些,若不是嫁給我,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煩惱。”
楊初意學着狗血偶像劇那樣逗他,“所以,你覺得愛是成全,爲了能讓我幸福,決定要放開我的手,讓我去找,”
“不可能!”方至誠近乎蠻橫打斷她,霸道且堅決道:“你是我的,我絕對不會將你拱手讓人!”
方至誠將人死死抱在懷裡,卻不滿彼此之間還留有空隙。
他一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失去懷裡這個人,只覺得此刻要把她嵌入骨髓和靈魂了才能安心。
楊初意以爲自己會很感動,而事實上她被方至誠抱得太緊,呼吸艱難,只能捶打他。
“鬆開一點,你弄疼我了。”
方至誠只是稍微鬆了一點點空間,他將臉埋到她肩頸處蹭了蹭,聲音悶悶的,還有些顫抖,“意娘,你別嫌棄我,好不好?”
楊初意無語,方纔瀟灑的少俠,怎麼現在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嗯,性別不能換,還是換個說法比較好。
怎麼像一隻害怕被主人丟棄的小狗似的?
呃……,這下直接跨越物種了。
“方至誠,你知道我對婚姻的最大要求嗎?”
方至誠點頭,“是忠誠。你放心,這點我絕對做得到。”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接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