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之後,便是春分。帝都下了一場雨,萬物復甦,欣欣榮榮的樣子。喬臻早上去上班,下班回來後聽傭人的彙報,才得知喬鎖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整整一天沒有出來。
他去敲門,喊了幾聲,許久門從裡面被打開。
喬鎖光着腳,長髮散落,只穿着簡單的針織衫,她開了門,沒有說話,屋子裡有些凌亂,地上有酒瓶被打碎,喬臻見她是光着腳的,頓時有些心驚,一把拉住她,微怒地說道:“這一地的碎玻璃,你怎麼光着腳走路。”
喬鎖見他動怒的模樣,呵呵笑了兩聲,依舊不說話。
喬臻見她這樣子,有些心疼,低低地問道:“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喬鎖搖頭,說道:“三哥,沒事的,我就是想喝酒了。”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眼底都是紅血絲,也不知道夜裡有沒有睡覺,面容透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來。
喬臻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燙的厲害,這是感冒發燒的節奏。
他一邊喊傭人上來收拾房間,一邊讓喬鎖進去坐在沙發上不要動,他去拿家裡備用的退燒藥去。
回來時,喬鎖果真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目光沒有焦距,他拿了藥倒了熱水,讓她服下,她機械地服從,喝完了便不知道要做什麼了,繼續發呆。
這個世上能讓喬鎖這樣失魂落魄的也只有喬謹言了,喬臻見她這個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之間難受得厲害,拉着她的手說道:“走,我帶你去顧家。”
喬鎖身子猛然一震,死死地拉住了他,哀求道:“不要,三哥。”
喬臻皺了皺眉頭,說道:“有些結總是要解開的,一味的逃避不是辦法。”
喬鎖聞言低低一笑,她站起身來,順了順頭髮,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我考慮好了,喬安跟着父親生活也許更好,大哥會找個時間來帶喬安回顧家。小安是個很乖的孩子,就算換了環境,也不會害怕的。”
她好像是自言自語。
喬臻有些擔心地問道:“小鎖,你想明白了嗎?你有找喬謹言好好談過嗎?也許事情不會這樣糟糕。雖然我希望你過普通平靜的生活,可是三哥更希望你能幸福,以前是喬家辜負了你,若不是我和爺爺私心作祟,你和喬謹言也不會走到今日這樣的結局。”
喬鎖恢復了幾分的冷靜,看着喬臻,搖頭,落寞一笑,低低地說道:“三哥,你不明白,有些事情是註定的,孩子給大哥,我獨自生活,這樣也很好,我和大哥的事情往後都不要提了。”
喬臻還想再說什麼,喬鎖已經疲倦地搖了搖頭,進去浴室沐浴,洗去宿醉的痕跡,她進了浴室,感覺眼前有些模糊,猛然眨眼,才這看清楚了眼前的景物,感覺腦袋有些昏沉沉的。
喬臻交代傭人好好照顧喬鎖和喬安,出了喬家,徑自開車去了顧家。
他到顧家時,顧家人正在吃飯,老爺子、顧雪諾、喬謹言、顧柏林、談溪還有那個孩子小燁。
顧柏林正問着小燁一些學校的事情,小燁說的繪聲繪色,將小夥伴的那些事情說出來,一屋子氣氛很是融洽。
他來的猝不及防,顧家人有些驚訝。
喬臻看着談溪居然也在顧家,想起昔日她連進喬家都沒有資格,果真是世事無常。
喬臻冷笑了一聲,說道:“冒昧來訪,我找喬謹言。”
顧柏林見狀臉色微微一變,上前來,笑道:“喬三少真是稀客,這是第一次來我們顧家吧,大哥車禍後失去了記憶,不知道你找大哥有什麼事情?”
喬臻見他一副母雞護着小雞的模樣,點頭,說道:“你放心,只是和平地說幾句話,要是你們介意,我可以在這裡說。”
他走上前去,將之前便準備好的一堆資料遞給喬謹言,冷笑道:“你在喬家十多年的生活都在這裡面,今天我是以哥哥的立場來這裡的,你對我妹妹始亂終棄,總要給個說法,不要拿着失憶來說事,我不管你是不是失憶了,你必須對喬鎖負責。”
喬謹言接過資料,沒有說話。
老爺子也沒有說話。
顧雪諾冷笑道:“你想怎麼負責,父債子還,這是她咎由自取,跟我們顧家有什麼關係,倘若真要追究起來,咱們之間的債有的算呢。”
喬謹言皺眉,他沒有翻看資料,淡漠地說道:“你的意思是?”
“娶我妹妹進顧家,喬安跟着你們顧家姓,否則喬安必須歸喬家,這是我的底線。”喬臻說道。
孩子絕對不能給顧家,喬鎖要是沒了孩子,往後也不能生育,難道一輩子這樣子孤苦無依嗎?更何況,他擔心她那個剛烈的性子未必能活的那麼久。
“一個女孩子,當真以爲我們顧家在乎嗎?想嫁進顧家倒是癡人說夢了,我不同意。”顧雪諾斬釘截鐵地說道。
喬謹言看了看老爺子,老爺子始終不說話,他站起身來,走到喬臻面前,將資料盡數還給他,淡漠地說道:“你若是真的爲你妹妹着想,就不該讓我娶她,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何況你我兩家多年來是非恩怨極多,孩子跟我,她往後才能尋個好人家。”
喬臻見他這樣不鹹不淡地說來,頓時火冒三丈,恨不能將手上的資料盡數砸在他的臉上,憤怒道:“你如今倒是說這樣的話,你當年騙小鎖時,是怎樣做的,十多年了,你讓她生不生死不死的,如今一句失憶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喬謹言,你倒是祈禱你一輩子也別恢復記憶。”
“三哥,你別說了。”喬鎖脆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是追着喬臻來的,剛剛沐浴完,頭髮半乾,神情萎靡,臉色蒼白如雪,因爲走得匆忙還穿着拖鞋,簡單的線衫,被初春的冷風吹着,咳嗽了幾聲。
喬謹言見她來了,臉色微微一變,莫名地蒼白起來,指尖攥起,有些艱難地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