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的提議,喬鎖沒有直言拒絕,只說自己需要考慮。她在等喬謹言的消息,哪怕是一個電話就好。
連日來的那些新聞報紙,她盡數都沒有看,她不知道報紙寫的多難聽,只是直覺地不去碰觸那些東西,那是她的愛情,容不得別人來踐踏。
夏侯走了,喬臻沉默不語。喬鎖一人坐在樓下的院子裡,看着時間流逝,夜幕一點一點地降臨。
喬宅越發的安靜冷清起來,和當年她回來的時候有天壤之別。她感覺,喬家終究是要敗落下去了,這種念頭在她心中盤旋不去,她知道一個家族人丁凋零便再無興盛的可能。
她不想深究這些事情,只是覺得疲倦,夏侯的提議她永不會答應,如果顧喬兩家敗落,那也是命數,夏家不應該再捲進去。
所謂爭權勢、地位、金錢也不過是短短几十年,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爭來何用。
她在等局勢的發展,等最後的贏家。
喬謹言沒有打來電話,她等到了晚上12點,等到喬臻出來,臉色陰沉地吼道:“他不會來找你,你還不明白嗎?顧喬兩家的仇恨是化解不了的,他顧家恨死了你父親,他只會將你困在公寓裡,連告訴你的勇氣都沒有,小四,你還不清醒嗎?”
喬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偏過頭去看他。喬臻很生氣,那些年她在奧克蘭墮落時,喬臻也是這樣指着她的鼻子罵的。
她是不清醒,喬謹言也曾罵她不清醒。
喬鎖低低地開口,聲音清晰平靜:“我在等他的解釋,他說的我都會信。”
喬臻猛然捶了一下門,發生巨大的聲響來。
他轉着輪椅離開。
喬鎖有些自嘲地笑,她糊塗了這些年,只能繼續糊塗下去,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愛情,相信喬謹言,否則她往後該怎麼活下去?
喬鎖低低地嘆息,動了動有些發麻的雙腳,她知道,喬謹言不會打來電話了。喬謹言一貫是如此的,狠起來比誰都狠,溫情起來能融化石頭。
喬鎖站起身來,感覺雙腿坐的有些麻木,她走進客廳,見喬臻正巧從房間裡出來,將手中的一堆資料盡數丟給她,怒道:“四年前,他眼睜睜地看着你失去孩子,自己卻大擺筵席結婚,送你離開,任憑你在奧克蘭醉生夢死,自甘墮落。四年後,他有妻子有小三,明知道顧家跟喬家絕對不能善了,還將你困在身邊,導致你如今聲名狼藉,前程盡毀,你喬鎖這些年就爲他生爲他死了?”
喬臻丟了一地的資料,喬鎖沒有看。
她站在客廳裡,看着外面的黑夜,垂下眼,默默地去倒水喝。
喬臻一掌拍掉她手中的杯子,憤怒地叫道:“你非要爲了那個男人丟掉性命纔會覺悟嗎?”
杯子被打掉,滾落在地上,水濺了一地。長時間的等待和失望讓喬鎖壓抑許久的情緒突然之間爆發起來,她嘶啞着聲音砸掉桌子上的茶壺,哭着叫道:“可是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她不停地重複着那一句話,將桌子上的東西盡數都砸掉,在一片廢墟中茫然無知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後蹲下身子,捂住臉,低低地哭出來。
她十六歲遇見喬謹言,這一路走來,愛了他八年,再給她十個八年,她也不會再愛上別的人了,她該怎麼辦?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喬鎖哭到聲音嘶啞,哭到有些噁心乾嘔,眼前一片模糊。
喬臻見她哭的這般傷心欲絕,知道她是愛慘了那個男人,心中悲痛憤怒,上前去,抱住她的腦袋,沉沉地說道:“不要愛了,小四,你會沒命的。”
她早就活不久了,她有預感,她活不久了,所以這些年纔會眷念喬謹言給她的那點溫情,執迷不悟地跟他糾纏着。
她想,死也要死在愛情裡,可是如今,她是真的累了,大哥從來就不會告訴她該怎麼走,他只會默默地看着她,等她心灰意冷走遠了,他就拉她回來,等她在身邊了,他卻不停地傷害她,她從來就不是唯一。
喬鎖想起了什麼去找電話,她找來找去沒有找到手機,便去找固話,她要打電話給喬謹言,她要問他,爲什麼這些年來這麼對她,她離開了整整一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他連解釋的話都沒有一句。
喬鎖顫抖着手去按號碼,她按了幾次是空號,只能重頭再按,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
“阿鎖?”喬謹言清冷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
他知道是她,知道她在喬家,喬鎖內心悲涼,淚水滾落下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低低地笑了起來,這些年,這樣可笑狼狽卑微的喬鎖呀,她等了他整整一天,等到身體麻木,可是他明知道她在喬家,卻沒有任何的消息。
“謹言,誰的電話?”溫婉的女聲從電話裡傳出來。
喬鎖自嘲的笑聲轉變成哭聲,她猛然砸了電話,電話摔在地上。
“阿鎖——”喬謹言嚴厲的呼喊聲被摔成了忙音。
喬鎖抱着膝蓋無聲地哭起來。她真傻,真傻。
喬臻沉默地看着,轉着輪椅上前去,給她擦着淚水,輕聲說道:“痛就放手,放手就不痛了。”
喬鎖擡起頭來,滿臉淚痕地看着他,暗啞地說道:“三哥,你愛過人嗎?”
喬臻的手猛然攥緊了輪椅,一字一頓淺笑道:“愛過,和你一樣深。”
“那你告訴我,怎麼放手。”
喬臻摸着她的腦袋,冷酷而陰沉地說道:“小四,轉愛成恨吧。顧喬兩家終究是勢不兩立的。”
顧家
喬謹言在喬鎖摔掉電話後,臉色瞬間就變了,來不及多想,抓起車鑰匙便要出去。
凌婉一把拽住他,微微驚恐地說道:“這麼晚了,你去哪裡,是小四的電話?”
喬謹言點了點頭,示意她放開。
“你走了,媽知道你喜歡小四,往後小四還能活的下去嗎?”凌婉急急說道。
喬謹言感覺身子有些冷,心中莫名地絞痛起來,他閉眼按了按眉心,淡漠地說道:“婉兒,你不懂,阿鎖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我必須去一趟喬家,我擔心她會出事。”
“喬家還有喬臻和傭人在,小四不會出事的。”凌婉急急地說道,“媽故意留你在顧家試探你,你都忍了一整天了,現在去豈不是前功盡棄,謹言,我一直都敬佩你的隱忍和剋制力的,等這件事情平息後,你找小四好好解釋,她會原諒你的。”
喬謹言的臉色透出一絲的蒼白來,他聽見了阿鎖的哭聲,她很少哭的那麼傷心,哭的他心如刀割,喬謹言堅定地拉開凌婉的手,沉沉地說道:“你不懂,她是個決絕的孩子,如果不愛了就會恨到底。”
他無法承受阿鎖的恨,一絲都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