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柳能琢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走出去也能讓人稱讚一句,有乃父之風。柳成涵是公認的能幹人,被這麼誇讚的他自然差不到哪去。
這不都忙着收拾東西回家時,他也去尋摸了一車東西帶回去,自己買的馬,再讓爺給他做個馬車在後面掛着。
同年的柳鐘聲也長成不遜色於柳能琢的好夥子,個子高,身形挺拔如白楊,他不像柳能琢是個笑臉迎人的主,尋常在外面都是板着臉酷酷的,但架不住眉眼長的好啊,板着臉也不耽誤小哥兒們偷偷守在他經過的地方偷偷看,就覺得他這樣的人夠味。
可惜啊帥哥是早就被人扒拉到碗裡的。自從兩人的關係在家人那過了半明路,柳能琢就大喇喇的來,越是長大越是露骨,對柳鐘聲佔有慾強烈,恨不得栓褲腰帶子上。外人說起聊天,連說一句兩人兄弟情深都覺得酸牙,這特麼都好的兩人跟一人似的,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看出點門道的人回家敲點自家的小哥兒,柳家的兩個小夥別惦記了,人家自己內部消化了。小哥兒嘟着嘴嚷嚷,不打主意,看一眼過過乾癮也好。
“元寶,你這麼先斬後奏的弄這麼多東西,姑爹不會說你吧。”柳鐘聲幫他整理東西說,這會子他們還在鎮上,剛結束採購。
“放心吧,不會說。”柳能琢說,“誰家十六七的大小夥子不能自己摟錢了?這次回老家,咱們把結契的事辦了,就有自己的小家庭了,我現在是爲小家庭積累資金,到時候我爹也能少給點,他有什麼不願意的。”
“結契的事還是再緩緩吧。”柳鐘聲說,“這麼些年你也沒幫我撿個弟弟回來,結契以後我搬出來,爺和大大該多寂寞。”
“不是說了我搬到你家住嗎?”柳能琢說。
“說的輕巧,你是長子,住到別人家算什麼回事。”柳鐘聲說。
“說的你好像不是長子一樣,再說你還是獨子呢。”柳能琢說,這些事情他並不在意,但因爲他爹的關係,不管是柳鐘聲還是順舅舅,外大大,都認爲以後只能柳鐘聲住到他家來,他不能住到柳鐘聲家去。
“要不咱們出來住,然後你家住十日,我家住十日,還有十日過咱們自己的小日子,多快活。”柳能琢說。
“這樣爺和大大還是會寂寞啊。”柳鐘聲嘆氣說。
“你就心疼你爺和大大,也不心疼心疼我,我晚上一個人睡被窩,也是孤單寂寞冷呢。”柳能琢混不吝的說。
柳鐘聲聞言只翻一個白眼,轉到一邊做自己去的了,柳能琢眼睛轉了兩圈,“聲聲~~~”聲音要多甜膩有多甜膩。
“不去。”柳鐘聲不能他把話說完就一口回絕了。
“去嘛去嘛。”柳能琢圍在他身邊說,“我保證這次不痛了,我是認真學過了。”
“不行。”柳鐘聲說,他見過柳順塌着腰叉着腿的鴨子造型,所以和元寶打打鬧鬧的,就沒弄過真格,要讓大人看出來了,就不要見人了。上次被他誆着喝了幾杯酒,半推半就就讓他進行到最後一步,只是因爲太疼的,只進去半個頭就把他痛的酒都醒了,又痛又委屈又酒勁上頭的哭了半宿。之後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那不進去,只摸摸總行了吧。”柳能琢提議說,現在到了想這個事的年紀,一天到晚心思都在這上面。
“趕緊回去吧,這些裝不滿一車,拉回去,讓姑伢看看,說不定還能裝點別的。”柳鐘聲當沒聽見。
柳能琢撇撇嘴,只能先把東西運回家再說。別人都看着他比較強勢,好像柳鐘聲都得聽他的,其實恰恰相反,他想做的不一定能做成,柳鐘聲發話的那就是一定要成。小混蛋,不就仗着他疼他嗎?
說來,你纔是小的那個忘記了嗎?
柳含青正在院子裡頭疼呢,就看見柳能琢和柳鐘聲兩人擡着箱子進來,往後看看,門口還堆着幾個箱子,“哎呦,我的小祖宗,我正愁這些東西怎麼放的下,你還往家裡搬東西,是想愁死我啊?”
“我自己買了一匹馬,也跟外大大說了讓他給我做一個馬車,拉這些還有餘地,阿伢要有什麼放不下的就放到我這來。”柳能琢說。
“你什麼時候買的馬?你這些是什麼東西?你哪來的錢?”柳含青連聲問完,也不等柳能琢回話,他就揮揮手,“算了,我也不問你,你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你自己有個馬車,那你的東西都放你自己車上去。”
“行啊。”柳能琢說,看了看柳鐘聲,又嬉皮笑臉的對柳含青說,“阿伢,趕路一個人睡太冷了又沒個炕,你給我整個大一點的睡袋,能睡兩個人的,暖和。”
柳鐘聲和柳含青同時狠瞪他一眼,柳鐘聲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姑伢,我先回去了。”柳鐘聲說。
“別急着走啊,姑伢今天燉了黑豆豬腳,你去廚房幫姑伢看看,火候好了沒?”柳含青拉住他說。柳鐘聲點頭往廚房去。
柳含青揪一下柳能琢的耳朵,“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臉沒皮的東西。這事你外大大還沒鬆口呢,你做的過頭了,小心你爹收拾你。”
“這事不鬆口又能怎麼樣,事實已經這樣了。”柳能琢討好的對柳含青說,“阿伢,你多去給外大大吹吹風,外大大最聽你的話了。”
“哼。”柳含青輕哼一聲,沒說同意也沒說沒同意。晚上和柳成涵兩人在睡前聊天時說道還輕笑,“轉眼兒子都要成家了。”
“這個意思是感嘆我老了?”柳成涵翻身壓着他,居高臨下的看他。
“大郎不老。”柳含青伸手摸着柳成涵的眼角,“只是我比大郎大三歲,如今看着老了。”
“我覺得你還如初見的樣子,不,比初見的時候更迷人了。”柳成涵定定的看着他,三十四歲的柳含青眼尾處已經有了皺紋,更有男子氣概了,身體即使生了四個小孩也依然保持如初,緊緻彈性,讓他欲罷不能。
柳含青被柳成涵的眼神看的起火,但如今的他不會像從前一樣羞澀的躲開,成親十餘年,他對他,還有那麼大的吸引力,該自豪纔是。柳含青輕輕一笑,雙手摟着柳成涵的脖子,“大郎,這馬上就要趕路……”言下之意,不做點什麼嗎?
當然要做點什麼。男人三十,如狼似虎啊。
到了正式出發那一天,柳老五也不聲不響拖了一輛馬車來,車上沒裝別的都是木頭,頂着夫郎和兒子的目光,柳老五訕訕的說,“咱們那沒這好木頭,眼看着孫孫們都長大了,成家的時候不得一人打一套新傢俱啊。”
這要出發了還能怎麼着,柳順把馬車拉到自己家的位置,廖小豆剮他一眼,把他拉到一邊,“你哪來的錢?”
“不是後頭還有好幾個活嗎,結了就有錢了,賣木頭那人是老相識了,連馬帶車裝木頭,都給我搞定了,這真是好木頭,那人還給了好價錢。”柳老五偷偷摸摸的說,“咱們佔大便宜了。”
“馬車是你自己買的還是他送的?”廖小豆問。
“馬車當然是自己買的了。”柳老五說,“但是木頭便宜了不少。”
“那有什麼佔便宜的。”廖小豆說。這要回家的好日子他懶得和他多掰扯,等到家後再和他算。
柳老五見他不準備追究的意思,揹着他鬆一口氣,果然還是要這麼做才行。
出發的隊伍是這樣的排列的,柳成涵的三輛馬車在前頭,緊接着是柳順家三輛馬車,小林子和周糕兒一輛馬車,老林捨不得買馬車,只家裡一頭騾子,柳成涵家不要的一頭騾子給了他,其餘還靠人力拉了一輛車,騾子拉車慢,一家子就排到隊伍的最末去了。柳成義和吳穗花一輛馬車,其餘人家再按親疏遠近自己找了伴的一戶一戶排下去,走起來也是很長一路。
柳成義這些年埋頭苦幹也掙了不少錢,他夫郎到了北地,不知道是不是這地方旺他,柳成義改屯戶那年就開懷生了哥兒,之後更是接連生了三個小子,相差兩年一個,如今最少的一個還得抱在懷裡呢。
柳成涵見他只准備了一輛車也有些奇怪。這些年他們處的不錯,坐在一起也能聊會天,等上路了柳成涵就晃到他這來聊天,雖然這次回去家家戶戶都有車,但壯年勞力都還是走路,只夫郎帶着小孩坐在車上,有的車小的,只有孩子坐在車上。說着話呢柳成涵就問他了這不帶點東西回去倒騰。
柳成義搖搖頭,“你知道我阿伢那人,要是大車小車的回去,讓他以爲我在這邊掙了錢,非得把我這一身油皮都颳了去,我如今養着四個孩子,不爲自己打算,也得爲他們打算打算。”
柳成涵點點頭,“可是如今你家裡有沒分家,你這錢能瞞的住?”
“先瞞着。”柳成義笑說,“指不定他一看我家裡多了四張吃飯的嘴,不等我說就先說要分家了。”
“這孩子大了還得分開過,你看老林家,一家子大大小小,過的有什麼意味。”柳成義說,“要是自己有錢有本事,那就算了,什麼都沒有,大家在一起吃苦,磕磕絆絆沒個順心的時候。這還虧小林子是個明白人,要不然你那表弟遭罪的時候還多着呢。”
“哎,一家子在一起有在一起的好處,這要是對上別人,別人一看你家人多勢衆,也會轉頭去撿軟柿子挑。”柳成涵說。
“誰還時刻準備着和別人幹仗啊。”柳成義說,“我說你請的那幾個鏢師花了多少錢?別自己扛着,說出來,大家一人湊一點,這幫人你對他好,他當理所應當,你收點錢反而他們還感恩戴德。”
“不礙事的。”柳成涵笑若春風說,“咱們自家幾輛車太多了,這幾個鏢師我不會讓他們往後頭去。”
柳成義呵呵笑兩聲,他八歲大的哥兒旺嘉護着懷裡一個小籃子顫顫巍巍從馬車下來,走到兩人身邊,“爹,三叔,吃點水果。”
“乖乖,怎麼下來了。”柳成義對這第一個哥兒當真是疼到骨子裡了,八歲了也經常抱來抱去的,這會子抱着籃子不好抱,就摸摸他的頭。
“阿伢看爹和三叔在說話,讓我送點橘子來給爹和三叔潤潤嗓子。”旺嘉說。
“真乖。”柳成涵拿一個橘子說,“要是康裕以後長大也有旺嘉這麼乖,我就知足了。”
“康裕也不錯,性子厲害,誰也欺負不了。”柳成義說。
“欺負是欺負不了,只怕到後來也沒誰理他了。”柳成涵說,“旺嘉啊,在車上無聊了就上三叔的車上去,找康裕玩啊。”
“我得幫阿伢看弟弟呢。”旺嘉說。
“沒事,把弟弟一起帶過去。”柳成涵說,又對柳成義說,“這幾天就算了,才上路,小孩離了熟悉的地方難免會受驚,等過幾天熟悉了就把孩子領前頭去,我幫你看着點,你和你夫郎也能有個喘氣的時候。”
“放心,到時候絕對不跟你客氣。”柳成義說,“這些橘子你帶回去給交子吃,他不就愛吃這些。”
“那行,你別說,你家這橘子還挺甜的。”柳成涵說。難道他家沒有橘子嗎?當然有,但是這麼說大家都舒服。時光在人身上留下印記,柳成涵如今也是地道的老農民一個,攏起袖子和人話家常,沒有一絲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