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定珠從屋裡出來,難掩疲憊的嘆一口氣,現在他連嘆氣都不敢大聲嘆,只能無聲。柳定邦走過來,“哥,爹吃飯了嗎?”
“吃了。”柳定珠說,“你和玥哥兒吃飯了嗎?”
柳定邦點點頭,“只是我去屋裡,見阿伢的飯菜沒動什麼。”八歲的孩子也開始有板有眼的照料自己和弟弟的生活,被環境催着長大的又何止柳定珠一個。
柳定珠又想嘆氣了,這種時候,他阿伢不但不能挑起擔子,還要人去招呼他吃飯,安慰他,真真是累人,讓他去安慰一下爹,他就哭,就哭,什麼話都說不出,現在連面都不想讓他見了。
“哥,你先吃飯吧,我幫你熱在竈上呢。”柳定邦說,“我讓玥哥兒去陪阿伢吃飯了。”
“哇——哇——”話音剛落,廂房裡就傳來玥哥兒的哭聲,柳定珠連忙朝廂房走去,只見他阿伢一邊哭一邊打着柳定玥,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哥兒隨便取,小子按族譜排行來取,只柳家,下面兩個的名字都是跟着大哥的名字來的,由此可見柳定珠在家的地位。
“叫你吃,叫你吃,你個好吃鬼,以後沒得給你吃,看你吃什麼。”柳定珠的阿伢咬牙切齒的罵道。
柳定珠趕緊把柳定玥抱過來,“阿伢,你打他做什麼?”說罷就抱着柳定玥出去了,從前怎麼不知道阿伢是這種人,爹現在正是情緒敏感的時候,他在這邊又哭又打孩子的,讓爹怎麼想。
柳定珠抱着柳定玥到自己房裡,五歲的孩子因着之前生活還好,胖乎乎的,小胖手摸着柳定珠的臉,“哥哥不哭,哥哥不哭,嗚,玥兒沒有偷吃,玥兒只想哄阿伢吃飯。嗚,哥哥,玥兒不是鬼。”
“好玥兒,乖玥兒,玥兒不是鬼,玥兒是哥哥的心肝寶貝弟弟。”柳定珠說。
連綿幾天的壓抑生活,總算爹不總鬧着要死了,阿伢也能出房間做個飯,帶個小孩,柳定珠忙裡偷閒出來透透氣,趁早去自家田地裡看了看,他對農事一竅不通,但也知道自家的田這段時間被很好的照料的,知道是柳含青的功勞,就先去桑田,想幫他採點桑葉。正巧就在桑田裡碰到柳含青。
“含青,這幾天真的謝謝你了。”柳定珠說,“看你瘦的,周阿伢不會怪我吧。”
“不會,阿伢也心疼你。”柳含青說,雖然大郎意見很大,但想着他又不是真的不講理的人,以後想通了就不會彆扭了。“你今天怎麼出來了?家裡沒事了?”
“嗯。”柳定珠苦笑說,“總算能消停一段時間,含青,從今天起,就不用幫我家採桑葉做飯了,我阿伢能下牀了,也能照料家裡,這外面的活我也能做,種田我還不太會,還需要你教教我,本來想着把地租給別人種的,但是這一家子吃穿用度都要錢,現在又沒個別的收入,只能先伺弄好這些田。”
“現在田都犁過,又都堆了肥,只等日子到了發苗插秧就可以了。”柳含青說,“之後也沒什麼事,你這麼聰明,一定會很快學會的。”
“如果沒有你,真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怎麼熬過來。”柳定珠感動說,“你的好,我會一輩子都記得的。”
“看你說的,當初你也對我伸出援手了。”柳含青說。“咱們不說那些客套話。”
“呦,飄絮,難得回來你還陪你阿伢來採桑葉啊,真是孝順孩子。”一個大嗓門在桑林外響起。
桑林外響起一個細細的聲音,幾個人說的熱鬧。
柳定珠皺一下眉鬆開,“出嫁那麼久也沒見回來,一聽說我倒黴就回來看熱鬧了。”他和柳飄絮兩個人從小比到大,什麼他都勝一籌,這難得倒黴的時候他不會來幸災樂禍一番就奇怪了。
“是誰?”柳含青問。他最近累的有點狠,反應都慢半拍。
柳定珠這纔想起,柳飄絮跟柳含青也有一點淵源在,抱歉的看着柳含青,“含青,他衝着我來的,但要看到你少不得也得刺上幾句,你不要在意。
柳含青默了,他想起柳飄絮是誰了,和大郎青梅竹馬的哥兒。說不在意是假的,畢竟他和大郎有過他不知道的回憶。但說太在意,也沒有,因爲從大郎話裡平常都沒感覺到他還記掛着這個人,反正現在一個娶了,另一個也嫁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了。
“別理他,咱們早點採完桑葉就回去休息。”柳含青說,“你看你眼下都青黑一片,這是睡眠不足。
“心裡想着事,怎麼也睡不踏實。”柳定珠苦笑說,“黑眼圈也沒事,還能cos一下熊貓。”
“什麼?”柳含青沒聽明白。
“沒什麼。”柳定珠說,“你家的桑葉夠嗎,不夠去我家去採去,我家養的不多。”
“可以多養一點,好歹是一項收入。”柳含青說。
“呦,這不是從不下田的定珠嗎。怎麼現在,大少爺也要下田幹活了。”柳飄絮故作驚訝的聲音飄來,他聽說柳定珠家出事了,特意回家看看,可惜他總不出門,讓他扼腕,他可不想去他家沾惹晦氣,這不一聽到他往桑林來的,他趕緊掛着籃拖着阿伢去採桑葉。
柳定珠斜眼瞄了他一眼,“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肖飄絮嗎?你又不是這柳葉鄉的人了,怎麼,回來看走親戚。”
柳飄絮臉色一扭,當初爲了讓他嫁給莊子上管事的兒子,又怕影響家裡的良籍,就把他掛在一個姓肖的名下出嫁,那肖家也是莊子裡的下人,都是賤籍,就沒影響。只是對外他就是肖飄絮了。
“定珠,聽說你爹不行了,我看你這樣子,看來聽說是假的啊,你爹對你那麼好,他要真不行了,你還能有精神在外頭晃盪。”柳飄絮說。嘴硬有什麼了不起,等我穿金戴銀那天,你卻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刨食養家,現在你也許不到好人家了,你壓了我前十幾年,我就壓你後來幾十年。
“啊呸,你爹纔不行了呢,我爹好好活着,你少張嘴放屁。”柳定珠說,“怎麼,嫁到莊子裡去也沒錢用牙粉嗎,還是這幅口臭的德性,哦,忘了,你們那莊子也沒有主子爺去住,不用伺候主子,一張臭嘴也沒關係。”
“你——”柳飄絮橫眉道。
柳含青也被柳定珠犀利的言辭嚇到,就拉拉他的衣袖,讓他收斂一點。這桑田也不是就他們三個人,這要是把柳定珠彪悍的名聲傳出去,更不要想好好說親了。柳含青之前已經打量仔細柳飄絮了,也是瘦瘦弱弱的樣子,皮膚白皙,也是時下受歡迎的哥兒樣子,不過柳含青覺得他長的沒有柳定珠漂亮。
而且,他的屁股好平。
大郎不喜歡沒有屁股的人。柳定珠驕傲淡定的想。
“這是哪個?”柳飄絮留意到他,他知道他是誰,但他故意裝作不知道。“柳定珠,你已經淪落到跟在你後頭的都是這種角色了嗎?”
柳含青和柳定珠都不理他,柳飄絮又捂嘴笑道,“這種長的像爺們的夫郎,我們上柳裡可沒有,想來想去,你就是涵哥哥的夫郎吧。”
“涵哥哥最喜歡乾淨了,你這樣。”柳飄絮上下打量一下柳含青,目中鄙夷溢於言表,“回去可要先清洗好了再去見涵哥哥,要不然,你還不明白涵哥哥怎麼不喜歡你呢。”
“你這樣對別人的夫君一口一個涵哥哥的,你家裡夫君知道嗎?”柳含青問。他不想挑起爭端,他也不想和柳飄絮多說話,他只是單純想問一下。
還有,涵哥哥真的很礙耳。
柳飄絮憋的臉色嘎白,“我和涵哥哥是正常的哥哥弟弟感情,你怎麼說的這麼齷齪,涵哥哥最不喜歡不善良的人了。”
柳含青回他,“大郎喜不喜歡我,我知道,你不知道,就不勞煩你多費心了。”
“含青,我們走吧,這突然來個賤籍,我還真的覺得不自在。咱們這些良人還是不要和賤人混在一起,免得失了身份。”柳定珠說。然後挽着柳含青的胳膊揚長而去。
“這樣的小人,哪怕他當了皇上君侯,我也不會高看他一眼。”走遠了柳定珠還要呸道,“還想看我的熱鬧,再等幾年再來。”
“你怎麼突然脾氣那麼大,剛纔你罵人的話我都嚇一跳。”柳含青說。
柳定珠聳聳肩說,“我心裡煩着呢,他撞上來給我撒氣,算他倒黴。”
“心情煩悶的時候就找個安靜的地方呆着,一會兒就好了。”柳含青建議說。
“估計安靜坐着沒效,還得吼上兩嗓子才暢快。”柳定珠笑說。
兩人在分岔路口分了手各回各家,周紅梅見柳含青回來,奇怪的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定珠他爹情緒穩定,阿伢也能下地了,他就自己出來忙他家裡的事,不用我幫忙了。”柳含青說,“大郎還沒回來?”
柳成涵開了春就被叫去家塾當個啓蒙的夫子,每個月有族裡給的銀錢還有雞鴨魚肉米等定例,教五到八歲的小孩子,每天教半天,收入雖不算多,但在族裡也算能說的上話呢,是比較刷存在感和好感的身份。
這還是託金山大伯的福,他讓兒子給自己活動的。柳成涵也提了東西去他家走了一趟,不管人家是不是舉手之勞,都得領情。
“快回來了。”周紅梅看看天色。
“那我去做飯,做個大郎喜歡的紅燒肉。”柳含青笑笑說。
周紅梅看他的背影充滿了憐惜,可憐的孩子,現在還沒發現大郎跟他生氣了。
哎,小兩口的事小兩口去掰扯,我這個老頭子就帶好孫子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怪柳定珠份額多啊,他原本應該是一篇故事的豬腳,有着前世記憶的小哥兒,在父親癱瘓後撐起一個家,然後和艱難時刻願意‘嫁’給他的小攻用感恩報恩到愛的故事。也是夫郎哥兒,也是種田,我就讓他過來當個配角了,就當配角有個完整人生,我會盡量言簡意賅的。咳咳
下一章柳大攻牀邊教夫,不要怪他戲份少,刷爆你的眼球~~咩哈哈
三分之一走過,我對這次的全勤充滿信心,哈哈~~對了大家希望白天的更新固定在什麼時候,我斟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