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長月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沐鄞說出這樣的話,但是他很確定,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並沒有任何羞辱的味道在。
在這個圍獵場上,雖然不算什麼嚴格的戰場,但是司長月依舊願意給合格的對手絕對的尊重。
眼前的沐鄞,雖然說並不能勝過他,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他依舊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男人。
“很不錯了,本王在你這個年紀也不過就是比你強上那麼一點而已,你如今的對手是本王,比的還是騎馬射箭的本事,縱然你認爲自己天賦異稟又勤於騎射,覺得比這個自己的勝算很大,認爲佔了自己佔了本王的便宜,但是讓本王告訴你,你還是太嫩了。”司長月看着沐鄞的神情從呆滯哀傷變成了不解。
司長月傲然立於長風之中,繼續往下說道:“回去問問你的父親沐王爺,你看看他怎麼說吧。”
司長月已經沒有興趣繼續和沐鄞糾纏下去了,也不想跟他討論這個話題,他又不是沒有老子,有什麼疑惑不解的就回去問自己的老子,問自己幹什麼呢?
他又不是他的老子,管他那麼多做什麼?
司長月看了一眼沐鄞,準備策馬下場。
可是沐鄞顯然並不想回家問自己的老子這些事情,他上前攔住了司長月。
“還請王爺賜教。”沐鄞攔在了司長月的馬前,就這樣,執拗的,不管不顧的,甚至帶着一些少年氣的看着司長月,非要一個解釋不可。
司長月看着這樣的沐鄞,有一些奇怪。
真的很奇怪,他明明很不耐煩,但是看着這樣的沐鄞他竟然沒有發脾氣。
好一會,司長月還是開口了,“你既然問了,本王就大發慈悲幹一會你老子應該乾的事。”
沐鄞一愣,司長月的話給了他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但是似乎並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哭笑不得吧。
“本王出入戰場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騎馬射箭已經成爲了本能,成爲了本王可以活下來的依仗,你就算是再怎麼勤於騎射又能怎麼樣?你還能快的過本王的本能反應嗎?所以本王告訴你,這場比賽你並沒有佔本王的便宜,反而,本王才覺得本王佔了你這個毛頭小子的便宜。”司長月和沐鄞的對話,聲音很低,場地外的人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場地內的小太監也不敢打擾。
“還有,本王知道,你想要金匕首做什麼,本王也曾見過你的姐姐,平心而論,是個不錯的女人。”司長月回憶起第一次見到沐明珠的時候,側了側頭。
他很少會覺得一個柔弱的大家閨秀會帶給他一種還不錯的感覺。
但是沐明珠的性格實在是給人一種莫名的舒服感,就是司長月也不能不承認,他看着沐明珠就是討厭不起來。
他從來都不會對一個人有這樣無緣無故的好感,就是沈卿染也沒這個本事,但是沐明珠的確是做到了。
“你見過我姐姐?”沐鄞提起來沐明珠的時候神色都溫柔了許多,有一些詫異的看着司長月問道。
司長月冷哼了一聲,看着眼前愣頭愣腦的小子,道:“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本王教你幾句話,你若是反應不過來,你就回去問問你的父親,就說是本王說的,信與不信,真與不真,讓你父親自己衡量。”
“本王要這一把金匕首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大用處,但是,本王可以確定一件事,你要這把金匕首給沒有任何的用處。”
沐鄞以爲司長月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樣連篇的廢話。
“沒用處?王爺既然說了認識我的姐姐,那就應該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月王爺憑本事贏了我,我無話可說,但是也請月王爺不要說那些毫無意義的冷嘲熱諷的話!這把金匕首王爺或許只是搶來玩玩,但是對於我們沐家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東西!”沐鄞嚴肅的說道。
司長月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沐鄞,覺得這個毛頭小子有的時候說起話來還真是有意思極了。
“沐鄞,你是不是覺得你有了這一把金匕首就可以保住你的姐姐了?本王告訴你,若是你們沐家沒有這樣聲勢浩大,或許你的姐姐還有轉圜餘地,可是如今你們等於是把沐明珠推到了最前面,推到了。”司長月皺了皺眉,心裡有一些奇怪,但是很快的, 我們的月王爺就把那點子異樣的情緒拋諸腦後了,他驅策着馬再一次靠近了沐鄞。
看着司長月靠近自己,沐鄞心中飛快的涌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是厭煩司長月的,但是這一刻,他的本能拼命的叫囂着讓他別動,聽司長月想要說什麼。
司長月和沐鄞的距離此時已經很近了,不知道爲什麼,司長月臉上的表情有一些戲謔。
就像是,他好像在和沐鄞說些什麼嘲諷挑釁的話。
天德皇帝一開始看着這兩個人靠近,有一些不悅,但是在看見沐鄞越來越難看的神色,再看看司長月越來越讓人忍不住會憤怒的表情,天德皇帝放下了心。
司長月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一個沐鄞,他是不會放在眼裡的,想來這一次這兩個人因爲沈卿染,這以後怕是徹底的不共戴天了。
想到了這裡,天德皇帝反而不急了,心情大好之下,伸出手拿了一個蜜橘,慢慢的開始剝了起來。
嘉麗皇后一看見天德皇帝要剝橘子,立刻就道:“讓臣妾來吧,皇上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或許是因爲心情不錯的緣故,天德皇帝也是難得的溫柔。
“怎麼就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了?你戴着護甲不方便,朕記得你也愛吃蜜桔,一會朕剝好了,你嘗一嘗這橘子甜不甜。”天德皇帝看着嘉麗皇后,溫聲說道。
不得不說,天德皇帝溫柔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很讓人心動的,那張絕對算得上英俊的臉和似乎飽含着深情的眸子,說句實話,還是很讓人心動的。所以認真說起來也怪不得嘉麗皇后無法釋懷。
嘉麗皇后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得到過這樣的關懷了,立刻道:“臣妾多謝皇上。”
本來想着藉着這個機會多說兩句話,可是天德皇帝似乎就像是隨口一說的一樣,很快的就轉過了頭,認真的剝着橘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嘉麗皇后笑盈盈的臉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的綻放開來就已經卡住了,定定的看了一會天德皇帝,最後只能轉過頭,不說話了。
“沐鄞,沐家的勢力如何,你作爲沐家的獨子,自然是比本王更加清楚的,本王提醒你一句,聖上這幾年迎進宮裡的娘娘不知道有多少,就是再多一個也無妨,你真以爲一把金匕首就能解決所有的事情嗎?”司長月最後一句話幾乎是貼着沐鄞的耳邊說的,帶着無窮無盡的冷意和嘲弄。
可是沐鄞可以感覺到,司長月的嘲弄和冷意都不是在針對他,至於是在針對誰……
沐鄞的目光忍不住有一些飄忽,他很快的低下了頭。
司長月知道沐鄞已經知道自己自己在說什麼了,不再耽擱,立刻策馬出了場地裡。
其實司長月也覺得很奇怪,他明明是看不上沐鄞那個小子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模樣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厭煩,可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看着他爲了沐明珠不惜以身犯險的時候,司長月覺得自己也並不是那麼厭煩他了。
沐鄞是爲了自己的姐姐,爲了自己的家人。
司長月從他的身上回憶起了很多的事情,包括自己從前做下的種種說不好是蠢是聰明的事。
只是司長月心裡清楚,不管是蠢還是聰明,他做下那些事的時候,本意都是和沐鄞一樣的。
都是爲了保護自己心裡覺得至關重要的東西,爲此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只是……
司長月看了一眼沈卿染的方向,見那個丫頭靠在自己婢女的身上,悠哉悠哉的,心中有一些無奈。
只是自己在乎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後來又都被搶走了,哪怕自己現在成爲了眼中高不可攀的山峰,也沒辦法換回曾經最爲純粹的東西了。
司長月和沐鄞的勝負已分,沐鄞表示自己沒有任何的意見之後,那把金匕首就由天德皇帝親手交給了司長月。
“多謝皇上。”司長月接過了那把金匕首,看也沒看一眼,隨手就放進了袖袍裡。
天德皇帝看了一眼司長月,笑道:“長月,朕來問你,你如今得了這把珍貴的金匕首,是想要如何用呢?可是要送給哪一位心儀的女子?還是想要用這把金匕首問朕討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
司長月對於天德皇帝說的那個“討”字,有一些厭惡,開口的時候語氣就不是那麼中聽了。
“我司長月想要娶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哭着喊着自己上門的?還用的着這金匕首?還用得着捨棄那麼大的臉面和皇上討要?”司長月看了一眼天德皇帝,笑着說道。
這種態度,饒是天德皇帝平日裡再怎麼縱容司長月此刻也覺得不太高興了。
但是司長月既然都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了,自然不會在乎天德皇帝心情如何,他只覺得自己說完了以後暢快許多,眸子裡都閃爍着笑意。
沈卿染站在不遠處,看着坦然自若的司長月,心裡忍不住有一些感慨。
瞧瞧瞧瞧,要不然怎麼說還是自己有實力的好,這也就是司長月敢這麼和天德皇帝說話了,若是換成了別人,這會子怕是已經血濺當場了。
眼見着天德皇帝和司長月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冷凝,嘉麗皇后趕緊的出來打圓場:“皇上和月王爺,你們兩兄弟已經許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吧,不如這樣吧,改日臣妾親自下廚,爲月王爺和皇上做幾道拿手好菜,你們兄弟二人坐下,好好的吃一頓,說說話,如何?”
雖然說,不管天德皇帝還是司長月都對嘉麗皇后的拿手好菜沒有什麼期待,但是不得不說,嘉麗皇后這個時候說的這兩句話的確可以很好的緩解氣氛。
“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皇后最得朕心!”天德皇帝滿意的看了一眼嘉麗皇后,笑着說道。
嘉麗皇后嘴角帶着一抹苦笑,但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話以後依舊是心滿意足了。
“皇后娘娘,你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本王可沒有這個臉面勞動你親自下廚,還是算了吧。”司長月抿嘴笑了笑,那張陰柔的臉上一抹說不清楚的情緒飛快的掠了過去,在天德皇帝和嘉麗皇后的神情變化至少,司長月又道:“不過,皇后娘娘的小廚房本王還是勞動一二的,到時候可要多做幾樣本王愛吃的纔是。”
天德皇帝臉上的陰霾迅速的消散,嘉麗皇后鬆了一口氣,展顏道:“月王爺放心,你愛吃的皇上都記得呢,到時候定讓本宮的小廚房都給王爺準備上!保證讓王爺吃的滿意。”
司長月沒有再說話,他給的面子和顏色已經夠多了,再讓他附和下去,他就噁心了。
沈卿染餘光看見沐鄞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知道他肯定是因爲輸了比賽心情不好想要和自己說說話。
沈卿染正在想着應該怎麼安慰兩句,一轉身就看見沈墨泠和顧梨就站在自己不遠處,沈卿染趕緊的擺擺手,示意沐鄞現在先不要過來。
沐鄞的心情可謂是已經糟糕透了,看見沈卿染以後就徑直朝着她走過來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別人,在瞧見了沈卿染的手勢以後沐鄞一愣,隨即也注意到了目光炯炯的顧梨,心裡有一些煩躁,但是也體諒了沈卿染的難處,無奈的站在了原地,遙遙的看着沈卿染。
這目光實在是讓人有一些心裡不太舒服,而沈卿染知道自己現在無可奈何,也不願意再受這種折磨,回頭叫了蜜桃,主僕兩個人一頭扎進了旁邊正在烤羊腿的人羣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