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鐵皮筒朝大海深處斜着飛出上百公里時,颶風突然迅猛地轉了一個大彎,繼而朝西南而去!
在這個大轉彎中,無數被颶風攜帶的雜質因而都紛紛灑落,而這個沉重的鐵皮筒也在其中!不過由於慣性的緣故,這個鐵皮筒並不是直愣愣地往下掉,落到波濤洶涌的海面上摔個粉身碎骨,而是斜刺着向前繼續飛行。
畢竟這是一個巨大的中空的鐵皮筒,在高速中浮力還是足夠將它託在空中。當然由於沒有了颶風的助力,在阻力的作用下鐵皮筒的速度越來越低,浮力自然減小,飛行的高度也在迅速下降。
終於鐵皮筒越來越低,最終甚至僅有一兩百米高,如果不是海面上還颳着十來級的狂風,這個鐵皮筒早就直愣愣地墜落了。
然而,狂風也無法維持這個巨大的鐵皮筒浮力。終於鐵皮筒還是斜刺裡落了下去,不過速度卻很低。這一點不能不說大自然是奧妙的,很多魚類被颶風捲走,落到數百公里,甚至可能是數千公里外的地方,落下來時還是活生生的。
這個鐵皮筒雖然在颶風中心備受折騰,但此刻卻因爲颶風的尾巴而倖存下來。竟然最後以不過時速二十公里的速度斜斜地落到海面上!
而此刻下落也有一定緣故—不遠處有一座面積不大的島嶼,這座島嶼雖小,但卻相當高聳,巨大的危崖擋住了氣流的腳步!
雖說只是以時速20公里下落,但對人體而言,這個速度還是過於巨大。在下落那一刻,鐵皮筒與海平面發生劇烈的撞擊,筒面甚至瞬間凹陷下去!
而筒內已經被晃盪得迷迷糊糊的阿曼達腦袋更是狠狠地砸在地上,登時徹底暈厥過去;至於楚少巖,他一支手仍然死死地抓住操縱桿,另一支手則牢牢抓住阿曼達。事實上,由於傷勢緣故,他甚至早在五分鐘就已經昏厥,之所以能抓牢這兩樣,不過是超出常人生理的本能而已!
由於機艙是傾斜而下,因此二人是掛在圓筒中,鐵皮筒的凹陷面對他們的衝擊相對小一些,沒有能造成更嚴重,甚至致命的打擊。
雖然艙內較艙外高出不少,但在大風大浪的作用下,海水還是漸漸漫了進來。隨着水災艙內的累積,鐵皮筒也逐步在下沉。如果是風平浪靜的日子,或許鐵皮筒能在大海上漂浮數十天,甚至數月,直至被海水腐蝕爛穿。
很不幸的是,風浪讓這一切有了鉅變。但艙內的水積累到一定程度時,阿曼達首先被冰冷的海水驚醒。由於劇烈的撞擊,腦袋上依然沁出鮮血的她茫然看着眼睛的一切,驚恐不安、大惑不解此時的狀況。
“媽媽,媽媽!嗚嗚!”阿曼達忽然細聲細氣地哭了起來,如果楚少巖此刻是處於甦醒狀態下,他絕對會發現阿曼達的聲線有了巨大的變化,長期在國外生活的微微生硬的口音消失了,而帶着江東衢州口音的地方話卻流瀉而出。
另外,阿曼達的面部表情也有了重大變化。此前她由於生活的鉅變和痛苦、仇恨的累積,阿曼達是一個冰冷而內斂、仇視一切的女人。但此刻的阿曼達,卻變得如同一隻驚恐不安的小鹿,敏感而單純。
海水越涌越高,浪花甚至濺溼了她的腦袋,傷口遇到鹽水,火辣辣的生疼,加之被楚少巖拽住的胳膊已經脫臼,幾乎斷裂,同樣痛徹心扉。
阿曼達更是大哭,不斷以那支完好的手臂划動着海水,試圖讓自己脫離危險。
鐵皮筒已經大半被海水吞噬,甚至連楚少巖的身體都已經淹沒到胸口,阿曼達隨着浮力,一手勾在楚少巖的脖子上,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哭泣已經停止,但劇烈的疼痛讓女孩眼睛一陣陣發黑,呼吸艱難。
“這是哪裡啊?噝噝,媽媽。我要死了!”阿曼達忍不住又抽泣幾聲。
這時楚少巖終於被冰冷的海水所浸醒,看到周遭的形勢心中不由猛然一驚,鬆開了女孩的胳膊,女孩右手正好抹眼淚,身體登時一沉,咕嚕嚕地喝了幾口海水,單手拼命掙扎起來。
楚少巖連忙將她托起來,阿曼達劇烈地咳嗽着,良久才平復下來,驚懼地盯着楚少巖,聲音顫抖着問:“你……你是誰?我、我怎麼會在這裡的?我媽媽呢?”
此言一出,楚少巖登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仔細看了她一眼,確定眼前這個語調異常幼稚的女孩子是阿曼達,她這是在玩什麼花樣?
但他已經沒有心思顧慮到這裡,海水還在繼續涌入,如果不馬上出去的話,絕對會隨着直升機的破爛機身沉入大海。
“你會游泳嗎?”楚少巖轉頭沉聲問阿曼達。
女孩哭喪着小臉,叫道:“我……我左胳膊斷了,頭、頭也好痛!”
楚少巖微微一怔,卻見阿曼達的左胳膊軟綿綿地垂着,在水中漂浮不定,登時醒悟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無奈下,他伸手抱住女孩的纖腰,勉力朝外面游去。
“你……你幹什麼?無恥,色狼!”阿曼達卻尖叫起來,甚至拼命掙扎着。
楚少巖的傷勢依然非常嚴重,帶着她已經十分艱難,對方如此掙扎,更使得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我說阿曼達小姐,如果想活命的話,就安靜點!”他忍無可忍,在她那晶瑩的小耳便怒吼起來。
女孩一愣,轉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卻安靜下來。
“這樣纔對,將你沒有受傷的右手抓住我的肩膀,腿部划動。頭昂起來一些,海浪撲過來的時候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做得很好。對了,你在南美幾年,游泳應該不錯,雙腿怎麼划水都不會?就是這樣,這樣,對對!”
海浪依然很大,楚少巖帶着阿曼達努力地朝大約一公里外的那座島嶼游去。很艱難,傷勢、海浪,還有阿曼達這個累贅。
幸運的是,阿曼達的雙腿很快便划動得很完美了。她那雙修長到極點的無暇大腿相當健美,爆發力和持久力也相當不錯,顯然在健身房中曾經長期鍛鍊。
不過阿曼達遇到的問題幾乎與楚少巖相同,傷勢嚴重影響了她。胳膊脫臼使得身體在海水中每遊動一步都會帶來劇烈難忍的疼痛,而且腦袋上的傷口被海水浸染後,痛上加痛,讓她不由低低哀吟起來。
“好疼啊,媽媽,好疼!嗚嗚,我好疼!”女孩閉着眼睛嬌聲嬌氣地哭了起來,小臉上溢滿了驚懼和無助。
楚少巖越發感到不對勁,在他的腦海中,阿曼達一直是個美豔、冰冷、堅強、傲慢的女郎,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女孩,完全是少女的心性,她的神色看起來甚至與中學生無異,貌似只有十多歲。
難道她的腦部被劇烈撞擊,所以……或者,她是佯裝如此,騙取自己的信任,最終實施某個陰謀?
“阿曼達……”楚少巖試探着問。
然而女孩打斷他的話頭,淚水漣漣的哽咽低聲道:“我……我不是什麼阿曼達,我叫晏舒雅!”
“你叫晏舒雅?呃……是,你叫晏舒雅。”楚少巖苦笑出來,如果這個女孩沒有表演的話,可能是作爲女殺手的阿曼達死了,然後曾經的晏舒雅復活了。
此時剛好一個巨浪打來,女孩哆嗦了一下,哀吟道:“大哥哥,我的頭好痛!”
大哥哥!?楚少巖頭皮忽然一陣發麻,曾經冷冰冰的敵人竟然如此親暱地叫自己,這種感覺……噝,貌似有些渾身發毛似的。
頭好痛?是不是那一撞和這種極端的打擊讓她失去了部分記憶?從醫學角度來說,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楚少巖一面壓制着胸口的劇痛,一面拼命划動手臂如是想。
距離島嶼越近,浪頭變越大。晏舒雅接連吞下幾口海水,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加之疼痛難忍,眩暈的感覺再次出現,修長的腿也軟綿綿的無力再揮動,兩人的體重完全交由楚少巖一人帶動。
而楚少巖的傷勢極其嚴重,這個時候帶動二人異常吃力,甚至連口鼻都不由自主地溢出了大量的鮮血,將身邊的海水染紅。
當咳嗽過去,晏舒雅發現了楚少巖口鼻的鮮血,驚嚇地尖叫起來:“大哥哥,你……你流血了!”
楚少巖苦笑搖頭默然,繼續向前用力划動手臂,維持二人向前遊動。隨着他的前進,淡淡的血痕在海水中緩緩盪漾開來,雖然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但給晏舒雅的衝擊力幾乎是無與倫比的。
心智回覆到某個階段的女孩,除了媽媽從來沒有人對她曾經如此好過,這讓她第一次仔細端詳着男人的臉孔,少女發現對方很英俊,雖然憔悴,雖然口鼻溢血讓他看起來有些慘烈,但堅毅的神色和冷峻的面孔使得他有種說不出的令人好感的東西。
此刻女孩的心忽然砰然在跳動,甚至連腦袋的疼痛都減弱很多,如果不是一支手得抓住楚少巖的肩膀,而另一支手脫臼,或許她已經伸手去爲他抹去血漬。
“大哥哥,你……你很辛苦吧?謝謝你!”晏舒雅情不自禁的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