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果然處處是變態。
當看到校長含着欣喜的淚水握住大姐的手,說着什麼“拆除舊校舍經費一直沒撥下來多虧了您的幫忙真是太感謝了啊”之類的話時,我由衷地這麼感慨着。
雖然引起了很大的騷動,但因爲沒造成人員傷亡也沒有造成財產損失,很快就被人們所遺忘。而那個什麼一見鍾情水,據說也真有一噴鍾情不噴不相識的人因爲這個成就戀愛,所以也沒有追究責任,只是把大姐踢出冰帝了事。
而涼子大姐本人倒也安分守己了一段日子,儘管還是每天抱怨着無聊但至少沒惹出什麼亂子。
平安無事卻又極度有閒地度過了一月,進入了天氣依然寒冷的二月。
二月初便是畢業考試,之後便要開始準備各個高中的入學考試,三月就要舉行畢業典禮。採取推薦入學制的冰帝通常畢業典禮都比其他學校要早一些,算算看,也就只有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了。
“……足,忍足!”
一聲暴喝將我拉回現實,我擡頭望着跡部那張寫着“極度不爽”幾個字的臉,意外地好心情道:“怎麼了?老是皺眉頭的話會長皺紋的哦!”
只見他一瞬間好像泄氣一樣嘆了一口氣,速度快到讓人幾乎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你們要來本大爺家複習我是沒意見,但是,不拿出120%的狀態來的話就快滾出去!”
我將視線轉向屋內的一羣人,只見趴的趴躺的躺,人人都在暖氣很足的房間裡睡地天昏地暗……果然是太安逸了啊。
“……那、爲什麼我也得來這裡?”這個房間裡第三個沒睡着的人——奈緒子正單手託着下巴,向窗外使勁遠目道。
“因爲奈緒子的成績很好嘛,所以叫來幫大家補習啊。”雖然大家都睡着了……最後一句話還是心裡說說就好。
“呼~”輕輕的一聲嘆息從她嘴裡發出,奈緒子放棄了似的往沙發上一躺,順手將外套蓋在身上,悶悶地說了句“各位晚安”就埋頭睡去。
“……”跡部撫額,我無奈地攤手:“跡部,要不咱們也睡吧?”如意料之中收到超鄙視眼刀一副。
只見他站起來,咳了兩聲後中氣十足地吼道:“起來!都給本大爺起來!”窗戶玻璃微微顫動中。
衆人在一片搖晃中悠悠轉醒,嶽人揉着眼睛道:“怎麼了怎麼了?地震了嗎!?”
“啊,老師說過……要躲到桌子底下的……呼~~”慈郎迷迷糊糊地響應道,低頭就往桌子下面鑽,結果被跡部一把拖住後領:“慈郎!”
“到!”
“這不是老師點名……算了。”跡部放棄和他繼續糾結,轉頭對衆人簡單的下了指示,“出去跑步。”
“啊?”還處在半夢半醒的大家茫然地看着那個大少爺一個人優雅地走出去,再面面相覷。
遠處傳來怒吼:“還不快跟上!?”
衆人一陣手忙腳亂將外套穿好跟出去。
衆人在跡部家大門口站成一排,跡部揹着手來回審視,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宍戶忍不住吐槽之:“我們就這麼幾個人你再看也不會多出來的!”
的確,今天跑來補習的都是即將要參加畢業考試的三年級。算來算去也只有5個人,啊,還有一個奈緒子,兩邊望望沒看見人,便問道:“對了,奈緒子呢?”
“在~~”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冒出來,一副還沒睡醒樣子的奈緒子揉着眼睛答道。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個噴嚏,甩甩頭,看上去像是清醒一些了。
“冷嗎?”我問,“要不你還是回屋子裡去吧。”
“沒關係啦。”奈緒子擺手道,“說來,我們這到底是要做什麼來的?”
兩個人一齊看向跡部,只見他清了清嗓子,一揮手道:“報數!”
“1!”
“2!”
“3!”
“4!”
“5!”奈緒子看看四下無人,猶猶豫豫地跟上一句。
“汪!”突然緊接在後的一聲讓大家一愣,目光一齊集中在奈緒子腳邊。原來是那隻叫拉斐爾的薩摩耶正坐在那裡對跡部搖尾巴,滿臉寫着“主人主人我也要!”的興奮。
於是,六人一狗開始了繞房子跑圈。雖然聽起來沒什麼,不過繞的可是跡部家,跑幾圈下來也夠累的了。
剛開始只是悶頭跑,後來慈郎說這樣沒氣氛,硬是要喊口號。跡部思忖片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其餘人心中立刻警鈴大作——這傢伙又要來了。
“跟着我喊!”跡部每說一句話就從口中噴出一股白氣,慢慢向上飄去化爲虛無,“A!”
衆人一臉“果然啊”,不過還是乖乖跟着念:“A!”
拉斐爾亂入:“汪!”
“TO!”跡部接着喊。
“TO!”整齊的聲音跟上。
拉斐爾繼續亂入:“汪!”
“BE!”
“BE!”
拉斐爾還是亂入:“汪!”
跡部深吸了口氣:“繼續!ATOBE!”
“ATOBE!”
拉斐爾歡快地亂入:“汪汪汪!”
在這樣一個寒風凜冽的下午,一羣圍着跡部家跑圈還不停地叫“ATOBE!”的少年……和少女還有一隻狗的奇特組合,吸引了道路上去買菜的歐巴桑、舔棒棒糖的小妹妹、打電話的上班族、行色匆匆的報紙推銷員等等等等的驚異目光。
嶽人皺着一張臉,小聲嘀咕:“天啊,好丟臉……”
我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背,然後加快速度跑到前面去,再看他不甘心地追上來。
這樣的情景,忽然覺得好懷念。
到底有多久沒有這樣了呢?一直覺得網球這種東西,無論到哪裡都可以打。我們原本以爲比賽的結果是最重要的,現在想起來,真正記住的卻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回憶。集合後會一起圍着網球場跑步,犯錯會被跡部懲罰,慈郎翹部活大家會輪流去找,平日聚在一起的時候會互相吐槽,在球場上時又會爭強好勝互不相讓,上場前也總會聽到監督的那一句“去吧!”。
比賽的勝負早已隨時間淡去,只有大概可以稱作牽絆的東西被留存了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口號已經從ATOBE變成了HYOTEI,大家無視路人看ET似的的目光賣力地高喊着“HYOTEI!HYOTEI!”彷彿是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發泄完。
“勝利的是冰帝!”嶽人突然這麼喊道,喊完立刻紅了眼眶。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大家在球場上拼搏的夏日。200多人的拉拉隊在高呼,他們說:“冰帝!冰帝!勝者是跡部!”
沉默了一秒鐘,馬上就得到了響應:“勝利的是冰帝!勝利的是冰帝!”
這不僅僅是口號,更多的是信念。不論面對怎樣強大的對手,不管面對怎樣棘手的難題,我們都會這樣認爲——勝利的是冰帝。
“……真好呢。”奈緒子跑在我的身邊發出輕輕的感慨,笑容有那麼一絲落寞。
用力握緊她微涼的手,意外地得到了有力的回握。相視一笑,不需要言語,不需要害羞,只是這樣便已足夠。
奈緒子,你並不是局外人,即使沒有站在球場上,一直用目光守護着我們的你,也是和我們一同戰鬥着的。
不知道究竟跑了幾圈,只感覺再也跑不動了才停下。邁着虛脫的腳步回到跡部家,心裡卻感覺無比平靜與明朗。
“累死我了!”嶽人一邊嚷嚷着一邊撲到沙發上去挺屍,所有人中最缺乏體力的就是他,因此是最疲憊的一個。當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都找了個地方或坐或躺,想平復劇烈的喘息。
“別裝死!”跡部雖然自己也在喘,還是這麼命令道,“起來K書了!”
“什麼——!?”嶽人一個鯉魚打挺……沒跳起來,乾脆繼續癱在沙發上,“剛跑完步就要看書!?”
“跑步只是讓你們清醒一下,明白的話就趕快去!”跡部面無表情道。
“哎——?”這次發出抗議的是慈郎,“不行啦,跡部,我好想睡……呼~”
“不許睡!”跡部對準他額頭就是一個爆慄。
宍戶皺着眉頭道:“我說,我們差不多都可以保證直升了,沒必要太較真吧?”
“本大爺的人畢業考試不拿到‘優秀’的話,下學期網球部入部申請書一律駁回!”
“耶——?!怎麼這樣!”
在一片慘叫聲中,奈緒子安然地蓋上外套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爆睡,末了還丟過來一句:“網球癡……沒藥救了。”可惜聲音太微弱,很快就被掩蓋了。
“……話說回來,”我咬着筆桿自言自語道,“那傢伙就那麼肯定他進高中也能從一年級開始當部長?”
“你說什麼?”果不其然,聽力超良好的某人開始發難。
我聳了聳肩:“沒事。”
“哼!”
既然你如此相信你自己,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不是一直都是如此的嗎,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