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總是喜歡一個人躲起來。
一個人的話,比較容易能冷靜思考。
站在這所宅子最僻靜的小小角落,我舉起手中的長笛貼近脣邊。
音樂流淌出來的時候心也會變的澄澈。
夏夜的微風輕輕拂過臉頰,閉上眼睛,時光彷彿又回到過去。
過去的,關於夏天的記憶——
“喲。”
明明很早就到了卻直到一曲終了纔打招呼,我轉過身來,藉着明亮的月光看清了對方的臉。
“是……忍足君?”看着那張屬於宍戶的臉,我遲疑了一下才叫出真正的名字。
“真是綺麗的音色啊。難怪監督對你的笛聲讚不絕口呢。”一面說着,一面自然地走近,卻將視線移開了些。也是,普通人的話看見自己的臉長在別人身上感覺總是很怪異的吧。
“謝謝。獻醜了,本來只是爲了讓自己心情平靜才這麼做的。”我說着將長笛用一隻手拿着,慢慢走到外廊邊坐下。
“吶,果然還在介意麼?跡部那傢伙……”像是很自然地展開對話一樣,忍足IN宍戶坐在了我的身邊。
“啊,那個啊。我不是都說了隨便了麼?”我低頭晃動着雙腳,頓了下又道,“但是,對不起,我辜負了大家的期望。真的很抱歉……”
“……”對方的沉默,反而讓我覺得不安。
“都是我害大家變成了這樣。雖然說了要找到變回來的方法,卻不管怎麼努力結果什麼也做不到。那種無力感……”握緊手中的長笛,我深深嘆息。
“像個笨蛋。”
“……!什麼嘛!?”突然被這樣評價,意外之餘更多的是惱火。
“你真是笨蛋啊,姬宮奈緒子。你應該知道,沒有人認爲是你的錯,卻偏偏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被忍足IN宍戶不同尋常的嚴厲話語教訓,我只能睜大了眼睛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
“所以,”忍足IN宍戶的表情緩和下來,幾乎又變回了原來的他,“繼續消沉下去是什麼也做不到的哦。”
“……是呢……”我困擾地笑了,“謝謝你了,特地來安慰我。”
“哎呀,你知道了啊……我還想說是無意中走到這裡來的呢。” 忍足IN宍戶目光定格在我手中的長笛上,“是因爲它我才能找到你的呢!……不再吹一曲麼?”
“好,就當做爲謝禮吧——給你的謝禮。”我淡淡地說道,再一次舉起長笛貼近脣邊,慢慢閉上眼睛。
“等等!”忍足IN宍戶突然叫住正打算開始吹的我。
我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表情看起來很糾結的忍足IN宍戶,彷彿掙扎了很久才緩緩道,“那隻笛子……”
“……笛子怎麼了?是我平時用的啊?”看看銀製的長笛,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也就是說,你經常吹是吧?”
“沒錯啊,到底怎麼了?”
忍足IN宍戶微微冒着汗:“姬宮,長笛是用嘴吹的……”
“……”我好象明白他要說什麼了。
“你現在……是我的身體……”
滿頭黑線:“……間、間接KISS……”
“沒錯……哇啊!不要把那種金屬製棍狀物亂揮,很危險的!”靈活地閃開我長笛攻擊的忍足IN宍戶,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掉下來。
俯身拾起,是……線香菸火?
“真是敗給你了。”見我注意力轉到手上的煙火上,忍足IN宍戶才慢慢靠近過來,“明明不是我的問題還要受到你的鐵拳乃至長笛制裁,這都是第幾次了啊?”
“哼!誰叫你提醒我。”我嘴上依然不服氣。
“不講理的傢伙……嘛,算了……那個是我向中山要的,要點起來麼?”
“嗯。”
線香菸火發出哧哧的聲音燃燒着,轉動着手臂在黑暗中劃出短暫而明媚的軌跡線。以前在京都的時候也常常和家人一起在庭院裡這麼玩。現在想來似乎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回憶起來,依然覺得很幸福。
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在微微上揚。
“真漂亮啊……”
“果然夏天就是要有線香菸火纔有情調呢。”露出似乎是滿意的表情,忍足IN宍戶忽然叫了我的名字,“姬宮。”
“嗯?”
“能恢復精神,真的太好了呢。”
“……嗯。……謝謝你。”最後一句說的很小聲,幾乎被煙火燃燒的聲音蓋過去了。
“哎,什麼?”
“沒什麼啦!”將燃盡的煙火放下來,我起身道,“百物語就要開始了吧?不快點去不行呢!”
“嗯,走吧。”
不管再一次進行百物語會不會有效果,暫且就賭這一把吧……
趕回去的時候,大家已經像昨天一樣坐好了。看見我們兩一起回來倒也沒說什麼。
一切都按照昨天的方式進行,時間、坐的位置也和昨天一樣。大家表情都有些緊張,我手心微微出着汗,看着蠟燭一支一支熄滅。
最後是由日吉——也就是現在的向日說,這次最後一支蠟燭倒還好好的。
爲什麼會突然涌上不好的預感……而且如此強烈。
日吉IN向日張了張口,以爲他要說故事,結果說出來的卻是:“向日前輩,你昨天是要說什麼來着?”
“誒?”向日IN樺地一愣,“是我自己編造的啦,不過昨天我不是沒說麼?現在這樣不就和昨晚的情景不一樣了?”
大家頓時一驚,也是,不過昨晚是輪到向日時沒有了蠟燭,而現在蠟燭還在,等於說我們早已經偏離軌道了。
如果繼續講下去吹滅蠟燭,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寒意慢慢爬上了每個人的背。
現在停止的話大概沒有人會覺得甘心,但繼續下去的話假如什麼都不發生是最好,若出現了更加棘手的變數,恐怕就不是能簡單解決的了。
講還是不講,繼續與否忽然就成了個兩難的問題。
衆人一起沉默的時候我聽見了貓叫,還有爪子撓門的聲音。大概又是珊瑚耐不住寂寞吧……說來因爲今天我的身體被跡部佔據着根本沒陪它玩呢。
嘆了口氣,我挪到門口把門拉開,珊瑚果然繞過了我而去,然而我卻覺得哪裡不對勁,回頭看去,它正熱情地向跡部IN姬宮撲去,帶起一陣風。
蠟燭熄滅了!
一片黑暗……
當時的感覺又回來了,失去意識的一瞬間,我似乎聽見了細細的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