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救命啊~~~~九島SAMA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伴隨着一聲慘叫,幾隻鳥撲騰着翅膀被驚飛了,在屋頂睡覺的懶貓則打個哈欠繼續睡。
我停下來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二年級部員抱着頭從社辦的方向淚奔而來,表情好像見鬼一般。
“已經是本星期第九個了。”日吉也停下了指導往着那邊說,“真看不出來九島那傢伙還蠻有兩把刷子的。”
“是啊。”我苦笑,看上去很柔弱的九島,在網球部的管理上卻意外地鐵碗。雖然只是見習經理的身份,對於訓練時的偷懶和摸魚行爲卻絕不姑息。剛開始他只是微笑着用“我有事想和你談談”把人騙進社辦後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每個人都是這樣邊道歉邊逃出來。到了後來,只要他一笑,大家背上都跟着一陣寒。
去社辦拿毛巾時看見經理辦公室的門敞着,九島正坐在電腦前,兩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好奇地多看了幾眼,才發現此刻的他正戴着眼鏡,處於不苟言笑的冷靜MODE之下。
沒好意思打攪他,我拿了東西轉身準備走,他卻突然出聲了:“鳳……君啊?”
“是。”我只好再轉回來,九島不知什麼時候又取下了眼鏡,如同平時一般溫和微笑着。
“打攪到你了麼?”
“沒有。”他似乎是習慣性地撩起前發,“剛纔正在擬訂新的訓練MENU。之前的MENU似乎太輕鬆了點啊,大家都很鬆懈呢,不加緊操練可是不行的呀。”
“……”室內空調壞了麼?好冷~我打了個寒戰。
“對了,馬上二年級還有一年級就要進行校內排名賽了吧?”九島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張表格,“雖然鳳君很有希望,還是請你加油哦。”
“啊,是的。謝謝,這次要在沒有宍戶前輩的情況下努力了呢,稍微有點不安……”
九島的嘴角露出淺笑:“下任部長的候選人可不能說這麼沒骨氣的話哦……啊啊,不需要謙虛的,這已經是大家都公認的事實咯~”
剛剛進入網球部還不滿一星期就對所有情況瞭如指掌,實在太令人驚訝了。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九島,他卻只是笑:“如果是驚訝我知道的太多的話可完全沒必要哦~既然我會來應聘經理,就會盡全力做好。”
“啊嗯。”我不好意思起來,只得撓着頭含糊應着,然後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九島君是什麼時候開始對網球感興趣的?”
似乎是竊笑了一下,九島纖細的肩膀微微晃動着:“上個星期天……吧。”
“誒?來應聘的前一天?”我訝然,雖然九島加入網球部的原因不明,可是這樣未免太誇張了吧?
“是啊。”九島似乎是無心將這個話題繼續一樣站起來,“啊,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起走吧。”
“好的。”
重新回到球場上,遠遠的就看見場外有個熟悉的人影對我拼命揮手。
“咦?姬宮前輩?……前輩!”我跑到鐵絲網邊向姬宮前輩招手,可是外面的女生們好像誤會了我的意思,爆發出一陣歡呼。我只好苦笑着縮回了手。
原本以爲前輩只是來看看的,不想她卻在外面不斷打手勢。……雖然完全不明白她究竟想幹什麼,我還是打開球場的門出去了。
“啊,鳳君,太好了~”見我出來,姬宮前輩一副放下心來的表情。
“前輩有事情找我麼?”我禮貌地問道。
她咬了咬嘴脣,像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一樣,最終還是問了:“蓮他……怎麼樣了?”
“是說九島君?唔,很好啊……”
“不是,我不是問他身體怎麼樣。……那個,他沒有做奇怪的事情吧?”
“……基本都不能算奇怪吧。只是……”
“只是……?”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把訓練摸魚的部員折磨地呼天搶地呢。”
“……”姬宮前輩蒼白着臉色踉蹌幾步,結結巴巴地問:“那、那他沒有針對某個人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我很誠實地回答:“沒有,最近忍足前輩指導日都翹了所以他沒機會。”
“……”姬宮前輩的表情從原來的擔心轉化爲僵硬,再從僵硬轉化爲臉紅,最後紅着臉皺起眉頭做生氣狀,“你你你你你……”
“有什麼不對嗎?”我疑惑地撓着頭,“姬宮前輩和忍足前輩交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啊。”
“——!!!?”像是被我很嚴重地打擊到似的,姬宮前輩誇張地跌跌撞撞後退幾步,慌忙否認起來,“沒、沒有這種事啦!”
“誒?是嗎?”
“……我回去了學生會還有很多事情要忙鳳君你就不用送了我沒事的好了就這樣再見!”完全不間斷不喘氣地說完一長串話,姬宮前輩轉身……嗯,落荒而逃。望着她搖晃的腳步,我不禁擔心起來,這樣子真的沒問題麼?
撓頭,再撓頭……女人心真難懂啊~(某憐:鳳,反正她是個怪胎你不用懂也可以= =)
九島的聲音突然自背後幽幽響起:“鳳君……”
“啊?”我轉身,卻發現他抱着記錄本笑的一臉燦爛,朱脣輕啓:“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咦?”一陣寒意襲來,我瞪大了眼睛,“好、好像確實是我擅自離開了球場啊,對不起。”
嫣然一笑,九島繼續用那略帶沙啞的聲音柔柔地說:“不用現在道歉的哦,我們去社辦說吧。”
……不會吧?他到底要怎麼做啊?回想着每一個被他找去談話的人的反應,雖然戰戰兢兢卻絕對不吐露半個字,據說說了就會生不如死……難怪已經有謠傳說社辦的經理專用辦公室已經變成九島蓮的拷問室了。
雖然心裡忐忑着,我還是點了頭:“……哦。”
垂頭喪氣地跟着九島打算回去球場,就被人叫住了:“等一下,你要好好談談的是我纔對吧?”
我欣喜地回頭看我的救星:“忍足前輩!”
“你終於來了啊,忍足前輩。”九島的臉上緩緩堆砌起意味深長的笑,“正好,相信你對本週指導日翹掉會有很多話要解釋,對吧?”
沒有回答,忍足前輩變換了倚在樹上的姿勢,慢慢向我們走來:“這幾日我有不少收穫哦,九島。關於你的事情。”
我看見九島的臉色僵了僵,依舊維持着微笑:“是麼,那更應該好好坐下來邊喝茶邊談了。那麼就來吧……”
雖然雙方都微笑着,我卻有種處在暴風雪中心的感覺,不由得話就出了口:“那、那個……請不要因爲姬宮前輩而吵架……”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兩人一起用鄙視的眼神看着我,外加異口同聲協調一致:“外人不要插嘴!”
“唔……!”我被狠狠噎了一下。
一致對外結束,兩人又開始內槓。
“那麼就去吧。”
“好啊……”才發出兩個音節,九島的臉色起了急劇的變化,原本秀美的五官扭曲着,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胸口,如一片落葉一般輕飄飄地倒了下去。
“九島君!”我急忙衝上前將他扶起,他的臉色微微泛青,捂着心臟的位置,汗珠一滴滴滑下額頭。我手足無措地呼喚着他,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我、我口袋……口袋裡……有……”艱難地用單詞組成了不完整的句子,九島因爲疼痛而咬緊牙齒。
“口袋裡有什麼?”我急忙去他褲子口袋摸索,拿出來發現是一小瓶藥劑和注射器,“這、這個……?”
“我來。”和我的驚慌失措形成鮮明對比,忍足前輩冷靜地從我手中拿去了藥劑和注射器,熟練地將注射器吸入藥劑,拉過九島顫抖的手臂,尋找到靜脈,將注射器針頭扎入,緩緩推進。整個過程無比流暢而且乾淨利落——真不愧是醫生的兒子。
九島身體的痙攣漸漸平穩下來,他睜開琥珀色的眼睛,虛弱地笑了:“謝謝。”
“沒事吧?”我扶他坐起來,九島先是掏出手帕將汗水仔細擦乾淨,然後搖晃着站了起來。
“經常的事情,請不要擔心。”若無其事地說着,他將掉在地上的記錄本撿起來,在上面拍了拍,“忍足前輩,鳳君,今天的事情請不要告訴別人哦~”
“九島君!”我急急地抓住他削瘦的肩膀,“你到底是……”
他不說話,只是微笑着將我的手指一個個扳開:“沒關係的,鳳君。暫時我還不會有事,不過請你一定要爲我保密。”
“九島……”果然是努力過頭了麼?因爲原本皮膚就很白所以即使臉色不好也不容易被發現。到底是爲什麼要這樣……拼命想讓部員認可自己……明明身體這麼柔弱,爲什麼要加入網球部?一大堆問題環繞着我,卻始終問不出一句來。
“隨身準備了強心針麼?”忍足前輩把玩着手上小小的注射器說着,不料被九島一把奪走。
“絕對不許對奈緒子說!”明明面對的是前輩,九島卻沒有使用敬語,完全是命令口氣。
忍足前輩卻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這就是你拜託人的態度嗎?嗯?”
“……!”九島咬緊了牙,很難得地皺起了眉頭,“……拜託你。”
“真是好孩子。”忍足前輩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鳳,你也不許說哦,這可是九島一生的請求喲。”
“啊,是。”我慌忙點頭。
“鳳,該去訓練咯!”九島又恢復了笑容對我說道。明白這是他在找藉口支開我,我只得微微苦笑着獨自回到球場上。
……那兩人,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