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節蒼白的小手在半空中胡亂抓着,似乎想要抓住她的媽媽,但除了一把空氣,什麼也抓不到……
慢慢的,她也不抓了,一邊喊着“媽媽”,一邊將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有兩行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刷白的小臉上是說不清的無助。
沈遲心煩意亂,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徑直就離開了酒店。
外面的風呼呼作響,吹動枝頭的樹葉,嘩啦啦一片。這天氣像是要下雨了……
沈遲坐進自己的邁巴赫時,許朝暮的某句話又跳了出來:“沈遲,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討厭你。你回家把領養書找出來,去辦個公證,我就跟你們沈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辦個公證,他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世上,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第二天一早,果真就下雨了,天空陰沉沉的,四處都透着慵懶的氣息。c市氣候很乾燥,難得會下大雨,但今天這雨,卻是越下越大。
嘩啦嘩啦,像是從天空中傾倒下來的一樣。打在大樓上,打在長街上,打在行人的傘上。
黑雲壓着天空,空氣很壓抑,到處是沉悶。
厲北廷將於薇薇託付給了紀盛宣照顧,自己一大早就離開了未央。
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奔馳在雨中,沒有了平日裡的氣焰,卻更像是一簇紅牡丹,綻放在雨中。
任由雨刮器颳着大雨,他抿着脣看向前方。
已經是早上七點四十。
恰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低頭一看,白曼。
有點詫異,白曼怎麼會打電話給他?
在響了好幾聲後,厲北廷才接了起來。
“白曼。”
“厲北廷,你到公司了嗎?”
“還沒有,怎麼了,什麼事?”
“你有沒有看到沈遲?我一大早起來就沒有見到他,問凌管家,凌管家也不知道。去車庫一看,他的車卻不在了。打他電話,他也不接。”白曼挺着急的。
“會不會是去集團了?”厲北廷聲音透着倦意。
“我也打電話給肖莫了,肖莫說他還沒有去集團。”白曼語氣柔柔的,卻是十分無奈。
“那有可能是去陪客戶了,你放心吧,我昨晚上還看到他的。”
“哪有一大早就去陪客戶的。”白曼顯然對厲北廷的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白曼,其實,男人也應該有自己的空間,你不要過問太多。”
“我懂的,我就是擔心他。”
“不用擔心,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厲北廷,唉,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今天我請客,一起出來吃個飯?”
厲北廷早已精疲力竭,他肯定是不會去陪白曼的。於是,他便好意拒絕了:“我今天沒空,改天吧。”
“那你陪我說會話吧,沈遲不在,我心裡悶得慌。就像有石頭堵着一樣,一會兒見不到他,就難受。這種感覺……也許你不懂。”
白曼嘆了一口氣,她是把厲北廷當朋友才說的。
畢竟,沈遲、厲北廷,還有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好,你說吧,我聽着。”厲北廷開着車,帶着耳機。
“也許,是我太愛他了。我分分秒秒都想見着他,有人說,執念是種病,可這種病已入骨,我該怎麼辦。”白曼聲音很輕,透着一絲絲落寞。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白曼眼神飄忽,靜靜看着窗外,窗外的雨在滿天飛舞,宛若那漫天相思,一念成災,一眼萬年。
厲北廷知道,白曼雖然是大小姐,但性格並不驕縱。
他嘆了一口氣:“不要想太多,你和四哥認識十幾年了,眼看就要訂婚、結婚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厲北廷,有人說他昨晚上去找許朝暮了,是嗎?”白曼淡淡道。
她的目光依然看着窗外,窗戶也沒有關,有雨水飄到她的臉上,涼涼的,恍惚如那二月的河水,剛融了冰,滿是透進骨子裡的涼。
“許朝暮昨天闖了禍,四哥只是訓了她一頓,你不要想多了。四哥把許朝暮從來都是當妹妹的,白曼,我會站在你這一邊的。不管怎麼樣,四哥他只能娶你。”
“他愛我嗎?”
白曼語氣輕飄飄的,如遊絲……
她伸出手,風吹起她袖口的衣服,雨水很快落滿她的掌心。
透骨的涼,可她,卻不願將手收回。
“他若是不愛你,不會跟你訂婚。上次的發佈會,他也親手將戒指戴在了你的手指上。”
“但願吧,我真得很愛他,很愛,很愛……”
厲北廷淡淡道:“怎麼突然又想起這些了?不要多想了,讓自己充實一點,就不會去想一些似有似無的事情了。”
“厲北廷,幫我一個忙。”
“你說。”
“我聽說許朝暮他們學校,每年五月份都有出國留學的名額。五月份,沈遲正好要去南非。”
白曼沒有再說下去了,她知道厲北廷聰明。
厲北廷果然也沉默了半晌,良久才緩緩道:“這個出國留學,是爲期六年的,直到在國外大學畢業。”
“我知道。”白曼亦是很淡然。
厲北廷又是沉默了半晌:“這個忙,我怕是幫不了。白曼,四哥只是在把許朝暮當妹妹,你不用太顧忌。況且,我早就找朝暮聊過了。”
厲北廷知道,在白曼和許朝暮之間,他肯定只能選擇幫一個。
而沈遲娶白曼,是衆望所歸。
“你們都說我疑神疑鬼,可作爲一個女人,我其實挺相信自己直覺的。許朝暮喜歡沈遲,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沈遲……”
她停住了,沒有再說下去了。
手還伸在窗外,這風,這雨,吹得她格外寒涼。
天空依舊是陰沉沉的,沒有光亮,烏雲密佈。
“白曼,我盡力吧。”厲北廷滿臉倦色。
雨刮器拼命颳着窗戶上的雨,但越是颳着,越是模糊。厲北廷看着窗外的一切,眼神也飄忽不定。
“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
掛斷了電話,正好遇到一處紅燈,信號燈上閃着數字。
“88,87,86……”
厲北廷看着跳動的數字,內心倒很平靜。
雨嘩啦啦地往下倒,路上很快就佈滿了積水。昏沉沉的天空像一張密網,壓在都市的上空,狂風驟雨,絲毫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