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上前，狼七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所有的動作。狼七看起來又瘦又矮又小，力氣卻大得驚人，一雙手就似一把鐵鉗子，將她的手夾得緊緊的，嘴角歪開，冷冰冰地道：“今天帶她來，不是爲了你們女人的那些小肚雞腸，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手一甩，將蘇雨晴甩開，輕易地拎起藍若言，來到了席慕風的面前。用手提起她的發，狼七扭了扭臉，從腰間叭地抽出槍，頂在了藍若言的頭上，用尖細的下巴點點席慕風，冷聲問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認不認識這個男人。”
藍若言害怕到全身都在抖，擡頭看着席慕風，眼底一片茫然，顯然並沒有認出來。她不敢搖頭，只由着眼淚嘩嘩地滾下，可憐巴巴的，就像一隻瀕死的綿羊。
蘇雨晴一顆心揪緊，不敢有半絲鬆懈，席慕風倒是滿面平靜，冷淡地看着這一切，彷彿在看一場無意義的表演。
“說！”狼七把槍頂得更低。藍若言“啊”一聲叫出來，害怕讓她流出了更多的眼淚，脣劇烈地抖動，好半天才顫着聲音開口：“我……我真的……的不認識他啊……”
說完，她徹底崩潰，嗯嗯地哭了起來，冷汗伴隨着淚水，滾滾落下，她的後背，更是溼得有如泡過水。雙腿站也站不起來，一個勁地抖，狼七一鬆手，她就跪倒在了地上，啞啞地哭泣，匍匐着口齒不清地哀求狼七放她一命。
席慕風的眉頭慢慢擰緊，低頭，看向藍若言，幾根垂在腿側的指慢慢彎起。
狼七點了點頭，似乎相信了藍若言的話，卻轉過頭來看席慕風，張嘴道：“這個女人是ISO的人，絕對不能留！現在，你把她殺了。”
說完，他把槍遞向席慕風。
席慕風沒有動，青筋暴得更高，臉上還是一平靜，淡淡地道：“我從來不對付女人，更何況她手無寸鐵。想必狼哥對這種不足輕重的女人也不感興趣吧。”
“我確實不感興趣，不過，這卻是你表明忠心的最好機會。”狼七並不繞彎子，直接道，“我們遭到ISO偷襲的事情存在許多疑點，我不希望跟阿鷹你有所聯繫，另外，大老闆馬上要與你見面，我當然有責任爲他測試你的忠誠程度。據說，ISO的人有一個信條，就是寧可自己死也不會殺內部的人員，如果阿鷹你和ISO沒有半點關係，那麼就把她殺了。”
席慕風慢慢繃直了身體。
蘇雨晴捏緊了幾根指頭，臉色開始蒼白。從小在ISO大院長大，自然對這些再清楚不過。這是他們最基本的準則，目的在於保護自己的同伴。每一個進入ISO的人都以此爲教條，嚴格遵守，在他們看來，違背了這條跟背叛ISO的罪名差不多，雖然不會受到同等的懲罰，卻從此聲名狼藉，再也無法在ISO生存。
狼七的手沒有收回，目光卻已經陰冷：“怎麼？阿鷹你不會真是ISO的人吧。”
席慕風沒有迴應，而是伸手，從狼七手裡接過了槍，對準了藍若言。
他是第一個打入這個團
夥的成員，而且馬上就可以見到“大老闆”，揭開這個幕後指揮者的真實面目。達到這一步，是用無數人的生命和鮮血堆成的，就算會失去ISO人最在乎的名聲，他也必須下手……
席慕風握槍的手筆直有力，看不出半絲的猶豫。但蘇雨晴卻知道，他的內心有多麼矛盾，她更知道，這一槍下去，他的名聲可就盡毀了。
作爲ISO的一員，毀掉名聲勝過毀掉生命……
“等一下！”她突然出聲，伸手，迅速從一名手下腰間抽出一把槍，對準了藍若言。
所有人都被她這突然的舉動驚住，她卻並不停留，用極快的速度壓下槍膛，對準了藍若言。
呯！
這些幾乎一氣呵成，當大家意識到她要做什麼時，槍聲已經響起。藍若言的身子一震，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血洞拉開，汩汩的鮮血冒了出來，呈現出一片耀眼的血紅。
“啊！”蘇雨晴慌忙丟了槍，臉色蒼白無血，瞪大的着眼睛看向藍若言。藍若言眼裡涌出不可思議，嘴裡輕咕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
蘇雨晴身體不住的顫抖，慢慢垂眸，看向藍若言，她最後的聲音別人沒有聽到，自己卻聽到了，是個“慕”字。藍若言，在最後關頭認出了她。
她並不是個膽大到可以殺人的人，但爲了席慕風，她必須動手。
“真看不出來，倒夠狠的。”狼七歪起嘴看向她，冷哼哼地道，踢了踢地上已無動靜的藍若言。
蘇雨晴悽然地拉開了笑臉：“她想搶我的男人，絕對不成。”她的身體微顫嗓音也在顫動，卻固執地繃緊腰身，裝作若無其事。
席慕風眉頭幾乎擰到了一起，心痛地望向她，頭僵硬地搖了搖。她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只劃出一道慘白的笑，也搖了搖頭。
“好吧。”狼七點頭，轉頭看向手下，“把她丟掉ISO的防區附近，讓他們知道知道，跟我們作對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
“別忘了要補充一句，她是被我殺死的，原因想搶我的男人！”蘇雨晴輕淡地道，看向狼七，“人可是我殺的。”
輕易地把所有的罪各都擔了過去，只有她自己明白目的是什麼。她不想藍若言的事貼上任何與席慕風有關的標籤。
狼七細細的眼珠在她的身上劃了一陣，最後點頭：“在她身上留一封信，把這些都寫進去！”
“是！”手下拖着藍若言的身體出去，蘇雨晴緩緩地吁了口氣。
狼七朝兩人點了點頭，尖細的下巴泛起奸詐的光芒，歪嘴道：“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我也該走了。阿鷹，好好養身體，大老闆很快就來，要以最好的面貌接見他，知道了嗎？”
“知道了。”席慕風額頭的青筋沒有退下，聲音卻保護得極好，依然無波。狼七帶着手下走了出去，順手將門帶上。
蘇雨晴感覺全身的力氣都用光，身子歪了歪，扶上一把椅子，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席慕風顧不得身體的不適，快步跑過去，將就要
坐下的她用力扶起，眼底已經涌出了痛楚：“你爲什麼要替我開槍，你難道不知道這事傳到ISO去會是怎樣的結果嗎？”
“知道啊。”蘇雨晴有氣無力地迴應，脣角卻拉開了一抹笑，暗淡如夕日之餘光，“那又怎麼樣？反正我的名聲已經很臭了，不在乎再臭一些。”而他，還可以保住名聲，繼續他的事業。
她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只是不想他揹負太重的包袱。
“蘇雨晴！你……”席慕風的話終於說不下去，卻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身體還在抖，牙齒咯咯地打架，顯然未從剛剛的驚嚇中醒轉。
“不好……意思，雖然小時候吃生肉，卻沒有殺過人……還是有些怕。”她的眼裡涌出了淚水，經過這一次，名聲更臭的她怕是不能與他白頭偕老了。
“不要再說了。”席慕風鐵骨錚錚的漢子，此時也滾下了淚水。爲了懷裡這個傻傻的女人，更爲剛剛死去的藍若言。
蘇雨晴撐開身體，抹着淚花，艱難地笑：“事情應該不會變得那麼糟的，我沒有射中她的心臟，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她不會死。”她是頂着藍若言的身體開槍的，在最後關頭，她的槍頭歪開，錯過了藍若言的心臟發射。
“我開槍比你開槍好，以你的槍法，如果不一槍中心臟，會被狼七懷疑的。”
席慕風沒想到蘇雨晴竟然想到如此之細緻，心頭的愧疚感更盛，將她摟得更緊。他沒想到，自己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到最後，需要一個女人處處保護。而這個女人，曾經在三年前犯下了那個錯……
那個錯和今天她的行爲重疊，席慕風如想到什麼般一把將她拉開，蹙緊了眉頭將她緊緊盯住：“告訴我，三年前那件事，你是不是也因爲某些不得已的原因纔開槍的，你是想要保護我，是嗎？是嗎？”
他一連問了兩個“是嗎”，足見得此時的焦急。蘇雨晴的心臟一縮，眉頭撞在了一起，激動得差點就要點頭。但在最後關頭，她卻選擇了搖頭：“不……不是的……這件事，不要問了，好嗎？求你！”
她不能說，這是她的承諾！就算心揪痛得要碎掉，就算要面對席慕風的冷眼，她也要緊持下去！
席慕風無奈地鬆開了她，轉身走到窗前，伸指抽出一根菸，點燃抽了起來。其實，他剛剛，更希望她點頭說是。
記憶中的蘇雨晴從來不說假話，他以爲這一次她也在說真話，心情便更糟了起來。
席慕風的傷慢慢痊癒，蘇雨晴臉上的疤也開始脫落，慢慢呈現出本來的面目。擔心狼七看到她的本來面目會給席慕風帶來麻煩，她獨自離去。
自那天后，兩人的關係有些怪異，席慕風不再接近她，也極少和她說話，就連她表達要離開的意思，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彷彿，他們剛剛接近的距離又拉遠，蘇雨晴心底充滿了失落。
然而，她也知道，對藍若言出手後，自己的名聲會更臭。失落之餘，也慢慢寬慰，與其痛苦地相愛，不如平淡分離，這樣對他，會更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