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明熙出院的那天,恰巧是秦鐸準備帶洛柳雲回去的那天,鬱明熙堅持要到機場送人,藺紹衡扭不過她,只能陪她一起去。
鬱明熙第一次見到這個叫秦鐸的人,鬱明熙後來和藺紹衡說,秦鐸是不是不喜歡他們去送機啊。
藺紹衡問她爲什麼。
鬱明熙:“因爲他一直板着張臉,比鍋底還難看。”
藺紹衡:“他本來就是那張臉。天生的,沒辦法。”
秦鐸帶着洛柳雲回了瀝潭,不過彤江的夏黎朗閣依然照常營業,這家店被秦鐸扔給藺紹衡:“幫我老婆看着,年底分紅算你一份。”
藺紹衡給了他個白眼,然後兩手一甩,扔進蘭庭的餐飲部了。
鬱明熙現在有時會去這家店坐一坐,這裡的風景,是她獨愛的。
筆電上是蘭庭的營業報告,一長串的數字顯示傲人的業績,從打壓遊途,入股漢維,再到和橙盷科技共同開發閱谷創意園,鬱明熙不得不佩服,藺紹衡真的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利用明裡暗裡的資源,以達到利益的最大化。
而這一次,麗晟可以說是被他徹底擊垮,韓千鈞病故,徐悅菲被捕,如今只剩下了一個韓清宜在逃,可鬱明熙相信,由秦鐸出手,哪怕是天涯海角,這個女人也逃不到哪裡去的。
蘭庭,已是隻手遮天之勢。
一旁的手機忽然震動,鬱明熙看了眼來電號碼,神色瞬間變得冰冷,就連眸色都陰暗了幾分。
“爲什麼打電話?”鬱明熙猶如換了一個人似的,乾淨利索地刪除了電腦上剛剛查閱的所有文件。
電話那頭是個低沉的男聲,輕笑兩聲:“事情進行得不錯,我想親自表揚一下,不可以嗎?”
“不需要。”
“呵,那就算了。”對方輕哧道,“我只想提醒你,還有沒幾天,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不過,我相信,你也不會令我失望的是不是,明熙。”
鬱明熙闔上了眼,脣際溢出一線孤寒的弧度:“捧上雲端,再跌落萬丈,這就是你想要看得麼?”
“我要他墮入地獄,永遠不得翻身!”
“不要再打電話過來,我知道該怎麼做。”
“啪嗒。”
不容對方回答,鬱明熙已經快一步按掉了電話。她揉着眉心,心底盤算着而今所有的事。
過了不知多久,李筱雨找到了這裡,她毫不介意這裡禁菸不禁菸,噴着口菸圈就進來了:“鬱明熙,現在的生活不錯啊,挺小資的啊,竟然還有空喝下午茶,呵呵。”
“你來幹什麼?”鬱明熙不滿道。
“呵,我來幹什麼?喲喲喲,聽說你受了槍傷,怎麼,把腦子一塊打壞啦?”李筱雨把香菸摁滅在菸缸,還故意一吹,菸灰朝着鬱明熙的方揚了一蓬。
鬱明熙甩起餐巾,菸灰撲簌簌地掉了一桌:“找到這裡來,有什麼事。”
“嘖嘖嘖,鬱明熙,你怎麼不裝一下你的清純,甜美了呢?好歹我對你也是知根知底啊,嘖嘖,你居然連掩飾都不會。”
“哈。”鬱明熙冷笑道,“既然你對我知根知底,那我還用得着掩飾嗎?”
“噗哈哈哈!我真想抓了藺紹衡過來看看,看看他陷得如此至深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保準一定讓他大吃一驚!哈哈哈!”
鬱明熙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可眼底卻無半分笑意:“要你多事!”
李筱
雨搖頭,一腳跨在椅子上:“畢誠回來了,把你那個所謂的後媽給逮回來了,你要不要去見見她?她的身上可掛着你的那個四億八千萬呢。那!說好的,見者有份,我可是要分的啊!”
鬱明熙站了起來,啐了她一口:“你再多話,我讓你一毛錢都拿不到。”
“靠!比你家男人還黑心!”
“不比他黑,我又怎麼能黑到他呢?”
李筱雨抱着自己,故意打了個寒顫:“藺紹衡還是真是可憐,居然遇上了你這麼個怪物,唉,遇人不淑,遇人不淑……虧得他還以爲自己事事掌握,天衣無縫呢,所以說啊,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像你這種看上去我見猶憐型,最毒美人心!”
“是婦人心,也包括你。”鬱明熙走在前頭,冷冷道。
“我這種,裡頭外頭都毒,是個人就看得明白,不像你,裝得連自己的爹都騙!”李筱雨想起鬱明熙和她說起整個計劃的時候,李筱雨沒直接把自己拍死過去,她已經覺得自己膽很肥了。
……
Monferra Palace,鬱明熙已經有些日子沒有來了,這裡自從重新整頓之後,生意比之前好了更多。
藺紹衡在A國的紅酒,源源不斷地提升着這裡的生意,還帶動了整個彤江的夜生活。
馮倩被蒙着雙眼,茫然地轉動着頭,聽着從身後響起的腳步聲。
鬱明熙坐下後,示意畢誠摘掉她眼上的遮擋。
陡然刺眼的光線,馮倩不適應地閉上了眼睛,等了會兒,再慢慢地睜開,在看到鬱明熙的同時,幾乎大叫着往後退去。
“馮姨,好久不見了啊。”鬱明熙的確是笑着,可惜笑得有些可怕。“馮姨怎麼瘦了這麼多,難道是最近他們伺候得不好,伙食怠慢了?”
鬱明熙突然甩出一個筆架,砸上畢誠,畢誠不躲不閃地捱了一記砸,腦門上立時流下血來。
“鬱明熙,你……你到底……想幹什麼……”馮倩哆嗦着往後退,退到牆壁,再無可退。
“我要幹什麼?”鬱明熙朝李筱雨笑笑說,“她問我要幹什麼?”
李筱雨兩手一攤。
鬱明熙道:“我不要幹什麼啊。”卻突然惡言相向,“我只要你把那四億八千萬給我吐出來!”
“我沒有……我沒有拿……不是我啊!鬱明熙,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馮倩突然哭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路,一下撲到鬱明熙的腳下,抱着她的腿,哭喊道:“明熙,我是你媽啊,我是媽媽啊!”
“放屁!”鬱明熙厭棄地一腳把她踢開,跟着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下巴:“馮姨,難不成你忘記了?這樣的話,不如我幫你回想一下,好不好?”
鬱明熙伸手,李筱雨適時地遞上一把水果刀。
刀鋒貼在馮倩的臉頰上,貼得很緊,鋒刃下,是馮倩抖如篩糠的身體,閉着眼,懇求着:“明熙……我真的……不知道……”
“唔……”刀尖毫無徵兆地刺入一點,一滴血珠毫無徵兆地沁出。
“馮姨,那場賭局,你忘記了?那一張四億八千萬的支票,是不是她和你說過,讓你好好保留,不要弄丟了哦,因爲一旦弄丟了,你的命也就沒有了哦。”
鬱明熙指着李筱雨,李筱雨還得瑟地在一邊點着頭。
那張欠條本來是她和馮倩簽下的,而後她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韓清宜。
於是,那個笨蛋韓千鈞就上當了,而那張支票則是馮倩在韓千鈞那裡盜出的,原本韓千鈞打算用支票來換那份合約。所以楠州的馮家纔會遭到洗劫。
再然後,韓千鈞收到了私家偵探關於鬱明熙和藺紹衡的照片。
再再然後,方凱接到了李紫翎的指示,催促着韓千鈞去和鬱明熙去籤一份婚姻合約。
因爲李筱雨,所以韓清宜聽了她的擺佈;
因爲韓清宜,所以韓千鈞聽了她的擺佈;
因爲韓清宜,所以藺少青聽了她的擺佈,沒有爲什麼,只因爲當初韓清宜肚子裡的那個就是他的。
因爲藺少青,所以藺則江也看中了這個計策。
因爲藺則江,所以藺紹衡亦同樣步入了這個局。
而整一個局的源頭,卻是她,在這一場棋局中,看似最懦弱,最無辜被牽連的。
鬱明熙。
馮倩大吼一聲,猛地推開了鬱明熙:“鬱明熙,這根本是你一手設計的,是你!是你騙了所有的人!鬱明熙,你是個魔鬼!”
“鬱明熙!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馮倩像是着了魔般,不斷重複着這幾句話。
“啪!”
毫不留情的巴掌,摑在她的臉上,馮倩一下子怔住。
“在我面前裝瘋賣傻,馮倩,你不知道,我纔是箇中高手嗎?”鬱明熙鄙夷道。
“嗯,論演技,當真沒一個及得上你啊,鬱明熙。”李筱雨在一邊不鹹不淡地撩了一句。
“你閉嘴!”
馮倩哭倒在地上,好半晌,才抽咽着:“那筆錢,那筆錢真的被拿走了。”
“誰……”
“我聽他們說……他們的老闆叫白……白墨。”
“是她?”
馮倩拼命地磕着頭道:“明熙,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我一定守口如瓶,一定!”
鬱明熙乾笑了兩聲:“馮姨,能夠守口如瓶的,只有死人啊,這你都不知道?”
“不要……明熙……不要啊……”
“帶走。”
馮倩死死地抱住她的腿,涕淚橫流,畢誠上來掰開她的手指,拖着人就走。
“你打算怎麼做?”李筱雨道。
“你說呢?”鬱明熙反問道,“送給Monferra,好不好?不過,如果出了岔子,我唯你是問!”
李筱雨渾身一顫:“不用了,她太老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哦,那我現在只想把她交給你了。”
李筱雨咧嘴。
李筱雨跟鬱明熙出了Monferra的大門,此時正值傍晚,沿着Monferra門口的那道斜路往下,可以望見幾乎覆蓋了整座城市的彤霞,如粉彩妝點,濃郁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可惜,絢爛過後,便入黑夜。
光彩掩蓋了黑暗的真相,沉醉其間。
“鬱明熙,你快結婚了吧。”李筱雨側首問她,“你當真打算嫁給他?”
鬱明熙訕笑:“爲什麼不?多金的鑽石王老五,彤江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他?”
“你。”李筱雨直截了當道,“你別忘了,獵鷹讓你來這裡的目的。”
鬱明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中突然爆出的殺意,李筱雨連腳步都退開了幾步。
“多嘴。”
“鬱明熙,如果藺紹衡知道你的目的,你說他會不會……殺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