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鬱明熙回到蘭庭,天色已經很晚了,蘭庭的員工大多已經下班了,鬱明熙路過酒店的花園草坪時,卻看到整個草坪被燈光打亮,照耀得如同白晝。
二十多人正各自忙碌的,在碧綠色的草坪上,妝點上潔白的玫瑰花路。
鬱明熙走近那一彎已經架好的花卉拱門,全部由白玫瑰裝扮而成,如玉透亮,幾簇花葉從交匯中探出,爲整道拱門更添了三分亮色。
半人高的羅馬柱,井然有序地排列在道路的兩段,柱頂懸垂着雪青色的美女櫻,沒有雜色,鬱明熙想起藺紹衡問她的那晚。
她答:“雪青色。”
於是,雪青色和白色就變成了她婚禮的主色調。
鬱明熙走近一株,明豔的色彩,花瓣上還點綴了露珠。
身後有聲音響起:“喜歡麼?”
鬱明熙莽然轉身,卻是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鬱明熙頭也不擡,只是環抱着那人。
她喜歡的,她怎麼會不喜歡?
一個爲她用心至斯的男人,她怎麼會不喜歡呢?
“明熙,怎麼了?”藺紹衡察覺她的不對勁,扶着她的肩膀,想讓她擡起頭來,哪料到,鬱明熙不肯,只是埋首在他的胸口。
其他的工作人員被藺紹衡打了個手勢,放下手裡正在乾的活,然後輕輕離開,臨走前,把幾臺大型照明燈都關掉了。
一時間,整座花園裡,只剩下藺紹衡和鬱明熙兩人,寧靜中,偶有夜風掠過。
“明熙……”藺紹衡低頭喚她。
鬱明熙擡起頭,衝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甜膩地說:“我沒事,只是想你了呢。”
藺紹衡摟着她的肩膀:“小傻瓜……”
兩人一路上往回走,藺紹衡說:“爺爺他明天會過來,和我一起去接他。”
“好。”鬱明熙又道,“爺爺不是坐車過來嗎?”
“直升機。坐車時間太久。”
“哦。”
……
頂樓平臺上,直升機帶起的狂風吹得鬱明熙緊緊拽住藺紹衡。
飛機停穩,先是許鬆遠從飛機上跳了下來,藺紹衡和鬱明熙趕緊迎了上去。
“爺爺。”藺紹衡攙着藺容慢慢下了直升機,許鬆遠遞上柺杖。藺容看了看鬱明熙,對藺紹衡道:“你小子結婚了,我怎麼也得過來一趟啊。呵呵,婚禮都準備好了嗎?”
“嗯,都準備好了呢,就等爺爺你入席了呢。”藺紹衡很少笑得這般輕鬆,沒有絲毫的防備。
“爺爺,謝謝你。”鬱明熙跟在一邊道。
藺容用柺杖點了點許鬆遠:“丫頭不錯,許小子的這件事做得爺爺很滿意,就算現在是拋頭露面,也比以前吊兒郎當的好。”
許鬆遠悻悻着在一旁彆扭:“爺爺,我好不容易從劇組回來一趟,你老在外人面前要給你外孫留點顏面啊。”
藺容:“這裡哪有外人啊。”
許鬆遠望向鬱明熙的同時,頓時感到面上一抹涼颼颼的寒意,再一擡眼,藺紹衡一雙眼正盯着他。
“沒有,呵呵,沒有。”
話語間,幾人回到彤江市的藺宅,藺紹衡之前已經讓人把這裡全部打掃了一遍。
“爺爺,你這裡很久沒來了吧。”藺紹衡扶着藺容坐下說。
藺容四下環顧了一圈:
“空了這麼久,你怎麼也不住這兒?”
“這裡離蘭庭遠,我上下班不方便。”藺紹衡道,“爺爺,你這次既然來了,那就多住上幾日,等過個幾天,我陪你四處逛逛,這些年,彤江的變化還真的挺大的。”
“陪我?你大婚不陪孫媳婦,陪我這個老頭子作甚?許小子陪我就行了。”
藺紹衡難得羞澀一回。
許鬆遠難得豪氣一回,拍着胸脯立下軍令狀:“紹衡哥,你就放心陪嫂子吧,外公我會負責的,保證安安穩穩地帶出去,帶回來,吃香喝辣,外公想幹嘛就幹嘛。”
藺容附和:“不錯不錯,全程開銷你買單。”
許鬆遠咬咬牙,“行,包在我身上。”
瞧着他那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衆人笑得各式各樣,最後藺紹衡道:“行了行了,記我賬上吧。”
許鬆遠一把撲到藺紹衡獻吻,被藺紹衡厭棄地一腳蹬開。
鬱明熙望着兩人打鬧,眉目含笑,可眼底卻無一點笑意。
鬱明熙記得那一日,藺雅言曾戲言,說藺紹衡會騙你的,可時至今日,鬱明熙已然感受到藺紹衡對她的摯誠,對她毫無保留的相信。
可是,她呢?
她回答藺雅言:“我又何嘗沒有騙他?”
也許,當時的藺雅言並無察覺,而鬱明熙卻明白,她所言非虛。
藺紹衡,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你還會不會信我……
還會不會……愛我……
藺家大婚的日子,驚動了整座彤江市,包括那天入住蘭庭酒店的每一位客人,都收到了一份利是紅包。
送紅包的服務員笑着對客人說:“今天我們老闆結婚。”
無數的媒體蜂擁而至,蘭庭集團的掌門人結婚,不論是財經版還是娛樂版,這條新聞都足以上頭版。
可惜的是,他們連車子的影子都沒有拍到,就被工作人員客氣地擋在了蘭庭的大門外,不過藺紹衡還是有讓趙銳澤出來給每位記者一份紅包。
雖然沒有拍到婚禮現場,不過有了車馬費,況且蘭庭大老闆的出手,絕對闊綽,媒體親們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
不過,他們還是有拍到到場的幾位重量級人物,比如如今正擠進一線的女星葛秋,葛秋路過他們時,不忘給相機留了幾張美好的背影。
比如那個穿得西裝筆挺,興奮得像他結婚似的國際知名服裝設計大師ERIC。由於ERIC的出現,已經有記者隱約猜到,這次婚禮新娘的禮服可能是由這位大師親自設計的。
後來,通過七轉八轉的消息獲知,ERIC居然是這次的伴郎團之一,被堵在門外的媒體衆人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ERIC和藺紹衡是至交啊。
此時,花園裡的俊男靚女已經拍完了照,伴娘陪着鬱明熙去補妝,幾個同爲富家子的男人圍着藺紹衡。
“紹衡,想不到,你竟然是我們幾個中最先成婚的啊。”
藺紹衡失笑:“嗯,我也沒想到。”
有人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神神秘秘說:“呵呵,你不是弄出人命了吧,這麼急着結婚?”
藺紹衡回了他一肘子:“胡扯些什麼呀!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不結婚幹嗎!”
“這麼簡單?”衆人不信。
“就這麼簡單。”藺紹衡堅定道。轉頭望向樓裡,卻看見ERIC鬼鬼祟祟地拉着嚴之行往樓裡鑽。
結果被嚴之行一把拎到了藺紹衡的面前。
藺紹衡搖頭道:“你這是幹嗎啊,我結婚,你這麼興奮?”
ERIC嘿嘿地傻笑:“我這不是替你興奮興奮嗎?”
今天的藺紹衡一身量體的西裝,暗色系的領結,頭髮一絲不亂。
ERIC又偷偷問他:“會不會緊張?”
他回答道:“我結婚,怎麼你比我還緊張?”
其實,這一場的婚禮,藺紹衡也有些不敢相信。鬱明熙這幾日的溫柔,溫柔到他幾乎無法自拔。
而昨夜,鬱明熙很早就回了房,可當藺紹衡推開她房門的時候,卻看見她並沒有睡覺,而是一個人趴在陽臺的扶欄上。
藺紹衡握上她的手,發現竟是冷得厲害,也不知她已經站了多久。
“明熙,你有心事。”
鬱明熙把手從他手中緩緩抽出,再慢慢扣進他的五指,無名指上的鑽石在冷月下,冰縈如月般清泠。
掌心中傳來他溫暖的氣息,彷彿一絲一絲蔓延進她的身體。
鬱明熙摟着他的脖子,輕輕地啄上他的脣:“藺紹衡,明天我就要嫁給你了。”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
近在身前的人,擁在懷裡的溫度,可藺紹衡卻感到,這個女人竟是離得他很遠很遠,似虛幻般,握在指間,卻仍是握不切實。
藺紹衡想說什麼,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
蘭庭偌大的草坪上,不計其數的白玫瑰鋪就的道路,拱門下,熠熠生輝的香檳酒塔。
藺紹衡站在那裡,遙遙望着他的新娘,一襲潔白的婚紗,宛若夢幻中的精靈,來到這凡間,他多怕一不留神,就會突然地離他而去。
鬱明熙挽着藺紹衡的臂彎,站在他的身邊。
身後是前來觀禮的人們的祝福,身前是司儀的笑容。
司儀問她了什麼,就如她聽過誓言一般,不論富貴,不論貧困,是否都願意與他一同面的,是否願意……
而她只記得,她只需要說三個字:我願意。
就是印刻一世的誓言。
“藺紹衡,請問……你是否願意娶鬱明熙小姐爲妻,用你一生去愛她,保護她,不論富貴,貧窮……”
藺紹衡望着鬱明熙,眼神中的愛慕,唯獨只剩下了一個她。
“我……願……”
他含着笑容開口,他想說:我願意。
“紹衡哥!”一聲惶恐的聲音陡然打破了這一瞬的美好。
就像平靜的冰湖,頃刻,冰屑炸裂!
炸開了這一池的平靜。
隨之暗涌潮生,捲起那圈吞噬萬物的黑色漩渦。
“紹衡哥!”許鬆遠跌跌撞撞地衝到藺紹衡面前,不顧身上的血跡驚擾了在場的所有人。
許鬆遠抹了把頭上的鮮血,一雙手滿是鮮血,抓着藺紹衡的雙臂,緩緩跪倒,眼中溢滿了淚水:“紹衡哥,外公他……外公他……”
藺紹衡扶着他幾乎軟倒的身子:“爺爺他怎麼了?”
許鬆遠的目光開始迷離,聲音都減弱了幾分:“外公被綁架了……”說完,人直接暈在藺紹衡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