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團中央派出的四個工作組陸續回到京城,葉之然分別聽取了各組的工作彙報。
於鴻、丁展念所在的工作組目的地是長江省,工作組劉組長彙報了長江省大學生組織安排的暑期夏令營活動以及舉辦的社會活動內容。總體而言,長江省大學生暑假生活從形式到內容都比較豐富。
下班前,一臉興奮的於鴻出現在葉之然辦公室,一進門就笑容滿面地說道:“葉書~記,這次去長江省調研、指導學生工作,特帶勁。”
葉之然見她笑容裡似乎多了一種特別的東西,不禁問道:“怎麼回事?說說看?”
“葉書~記,我到丁展唸的家去過了,我還挖到了泥鰍,抓到了很多小魚!”
這種事,生長在江南農村的孩子幾乎人人都會。葉之然小時候放學歸來,也曾經和同學在田地的溝壑裡倒水翻土捉泥鰍,不過,那得雙手雙腳沾滿淤泥……
“於鴻,你也到溝裡翻泥鰍了?那麼髒,你敢下去?”
“葉書~記,我是指揮員,指揮小丁下去捉啊!”
呃?
葉之然笑道:“也只有你這樣閒得無聊的人,纔去農村翻泥鰍,那是十幾歲小男孩做的事情。”
於鴻因爲接受了“新生事物”,談興頗濃,笑問:“葉書~記,你知道黃鱔怎麼抓的嗎?晚上,我們拿着手電筒去翻平了的水田,黃鱔到了晚上都會從泥土裡鑽出來找食物。從水裡一條條撿起來就是,不過。黃鱔很滑的,我的手勁不夠,抓不着它們。喏,就是這樣子……”
她將手握成拳狀,然後曲起中指,在空中做了個屈指動作,意思就是這樣將黃鱔抓起來的。
葉之然搖搖頭,道:“我小時候也是在郊區長大的。還用你教我?”
可是於鴻不同啊!這個從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女子,尚是第一次深度接觸農村,有着說不出的好奇,只見她突然間臉色一變,恐懼地說道:“葉書~記,田地裡的蛇很多!那種赤練蛇最可怕,晚上用手電筒照過去。一環一環的紅黑相間,說不出的可怕。我第一次照到赤練蛇的時候,嚇得手電筒都扔了。”
“膽子這麼小,幹嗎還要晚上出去?”
“都是小丁啊!他說黃鱔、青蛙等只有晚上纔可以在水田裡捉。”
正巧說到丁展念,丁展念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撓了撓頭。說道:“葉書~記,我將下週的會議通知拿來了。”
“唔,放在桌子上。”
於鴻招招手,道:“小丁,你過來。我正給葉書~記彙報晚上抓黃鱔的事情,葉書~記說他也會。”
丁展念乖乖地走了過來。
於鴻又道:“國慶節休息的時間比較長。我們再去你老家抓黃鱔。”
“於主任,這個只有七八月份的水田裡才抓得到,到了十月份,稻田裡水已經不多,黃鱔基本上已經不出來了,抓不到的。”
“這樣啊?”於鴻失望地說道,“可是,你不是說溝裡、河裡都抓得到黃鱔的嗎?”
“這個難度很大,河裡、溝裡的黃鱔都鑽在很深的洞裡,一般至少有兩個出口,沒有專業技能根本抓不到。”
葉之然皺皺眉說道:“沒事早點下班,別在這討論怎麼抓黃鱔了。”
於鴻吐了吐舌頭,然後對着丁展念指了指外面,似乎什麼暗號似的,丁展念老實地跟着她出去。
等他們兩人離開,葉之然整理一下辦公室準備回家。
團中央的工作節奏沒地方那麼快,需要處理的事情雖然也很多,但都很有規律,可以按部就班地解決。完全不像他擔任市長、市委書~記那樣,隨時可能發生亟待處理的急事。
還沒出門,司馬書~記出現在門口,說道:“葉書~記,走吧,丁老到京了,約我們去見面。”
丁老每次到京,辦完正事之後,一般都要和團系幹部見面,以前,葉之然尚未到團中央工作,丁老就約他和團系幹部一起吃飯,如今情況不同,他已經是團系中的一員。
到了長城飯店預定包間,葉之然一看,團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周樹軍也在,先立定腳跟向周書~記問好。
周書~記就坐在丁森林身邊,招招手,讓司馬展和葉之然入座。
這麼多人面前,丁森林也不特意表現得和葉之然關係非同一般,和團系幹部打了個招呼,點菜,吃飯。
飯桌上,大家無可避免地說起最近京城最大的談資——侯德來和牟思真的事情。
書~記處書~記趙林說道:“候市長和牟家小姐的事情真像一部大片,跌宕起伏,情節總是出乎觀衆意料。現在候家一個勁地闢謠,說前段時間傳的那些事都是謠言,給侯市長賬戶打錢的人連牟家小姐的面都沒有見到。”說完,搖了搖頭,似乎不大相信。
司馬展因爲那天見到葉之然爲了這件事情而暴怒,說話很有水平,道:“我傾向於相信候家的意見,這件事是有人故意編造出來的。牟家小姐不可能是這種人。”
周樹軍道:“如果是真的,那必然背後有相當複雜的原因。牟家二小姐一向風評很好,和她姐姐不是一路人。”
葉之然對周樹軍大起好感,道:“我贊成周書~記的意見。而且,據我所知,牟家小姐在圈子內外大造輿論,純粹是爲了報復。那件事,是她出錢僱了一個替身在做,據那兩個發生過關係的人事後描述,那個女子和牟小姐長得完全不一樣。”
“唔,這個講法倒是新鮮,不過也有可能,畢竟牟家小姐不是誰都可以見到的,不認識很正常。”
丁森林點頭道:“葉書~記從不出猜測之言,這話必然得到過驗證。由此可見,牟家小姐和侯市長是怨偶。”
周樹軍嘆息道:“候老一氣之下進了醫院,聽說侯市長和牟家小姐離婚的時候,賠償了鉅額家產。這件事的內因我們雖然不明,但牟家小姐這樣子敗壞候家名聲,離婚的時候候家還乖乖賠錢,可見必然發生過一件我們未知的大事。否則就說不過去了。”
丁老也嘆息道:“候老一生英明,高層之間連橫合縱手段高明,想必也在嘆息候家後繼無人吧?”
司馬展點頭說道:“京城四少最早喪失競爭力的,居然是候市長,一年前大家都想象不到吧?”
政治上的事情,沒走到最後一步之前,什麼可能都會發生,這一點,大家倒是不會感覺吃驚。
在十二樓的大包間內,團系成員十二人圍在一起喝酒吃飯。在座的十二人中,以丁森林齒德俱尊,活動能量也最大。
丁森林擺擺手,道:“不去議論此事了,畢竟候老是德高望重的老一輩領導人,要給候家留點面子。我們還是談談能源問題吧,今年以來,國際原油價格持續大幅攀升,油價問題對我國的經濟發展影響極大。”
丁老開了這個頭,團系幹部都圍繞着國家能源戰略展開討論。團系幹部普遍年輕,再加上常年做青年工作,思想開放度比較高,也比較活躍,不一會就圍繞能源戰略問題展開辯論。
吃完飯,丁老約葉之然到他下榻的賓館見面,談完最近發生的大事,葉之然說道:“丁老,幾天前我和侯德來又鬧了一場。”
“唔?怎麼回事?”
葉之然將侯德來指使人衝到他包間拍照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丁森林說道:“候老是將侯德來當作候家接班人來培養的,不過現在看來,侯德來不是一個好的接班人。如果候老走了,候家在侯德來手中能否保持團結都成問題。畢竟他最近接連失分,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了。”
一杯清茶,兩人坐在套間中議事。在葉之然心目中,丁老是一位最好的“軍師”,不僅對國內政壇瞭如指掌,中央候補委員以上所有人,丁老都可以立即說出每個人的來歷、能力、潛力、政治理念。
葉之然點點頭,道:“侯市長這樣子欺壓我,丁老,我準備反擊了。”
“不忙,不忙。”丁老當即否定,道:“候家還不是表面上這點力量,退下去的常委中,還有他的知己朋友。侯德來的問題,只能等候老走了以後再解決,這樣纔可以減少阻力,而且,那時候將侯德來拿下,他才失去復起的機會。”
葉之然想了想,說道:“候老這次病得很重,候系幹部都到京看望他了。”
丁老說道:“你要仔細觀察這幾天都有些什麼人去醫院探望候老?候系幹部都有哪些不同的態度?一葉障而知天下秋,你要善於從些微小事變化中看出未來大勢,見微知著,纔有助於鍛鍊自己的政治洞察力和判斷力。”
葉之然深深點頭,道:“丁老說得對。”
丁老微笑道:“小葉,我現在越來越看好你了。政治上有一種‘勢’,‘勢’起來了,一切都會順應這種‘勢’的變化而發展。我感覺你的‘勢’已經在起來了,只要看看你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在快速進步。你的老部下,王靜語、章立人、沈榮等等,不是越走越高嗎?你認識和接觸過的其他人,楓寒軒、唐國強、黃民海、陸道軍、陳成強一個個快速崛起。包括你的岳父也走上了大軍區司令位置。小葉,這就是‘勢’,你的‘勢’起來之後,會推動你不斷上位,根本不用擔心侯德來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