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辦公室。
楓寒軒和葉之然坐在沙發上,一副促膝談心的架勢。
葉之然身子稍稍前傾,說道:“楓市長,我向您彙報一下幹部任前公示的規定。”
楓寒軒點了點頭,道:“好,我很關注這項改革措施。”
葉之然便把這項制度出臺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道:“這項制度的出臺,主要是前一段時間水門縣發生的觸目驚心的大面積腐敗案例驚醒了我。我仔細看了一下案例,其中許多幹部都是帶病提拔,暗箱操作。缺少羣衆監督這個重要環節,結果,有很多在羣衆中口碑很差的幹部被提了上來。這種幹部提上來後,心裡只知道奉承上級領導,不知道爲羣衆做事。水門縣委通過的這項制度就是爲了儘可能地減少或避免這種帶病提拔情況的再次發生。有了公示這個環節,縣委可以聽到羣衆的意見,而且,也給羣衆增加了滿意度。”
楓寒軒緩緩點頭,雖然臉色平穩,內心卻是波瀾起伏。政治制度改革這個話題是個極其敏感的話題,這幾年,從上到下都視爲禁區,別說試驗,提都不敢提。在水門縣,葉之然卻已經在進行嘗試,姑且不說嘗試的效果如何,僅僅這份膽氣,也不是一般幹部可以比擬。
“我看了一下你們遞上來的這項新規,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改革措施。既和中央保持一致,又對幹部選拔條例作了一個很好的補充。值得肯定。你回去後,將這項改革的內容、意義、實踐結果寫篇稿子上來,我遞到上面去。”
用手指了指天空。
“好的!”
談完這個話題,楓寒軒態度更爲輕鬆,問:“你愛人還在市財政局工作?不準備調到水門縣?”
葉之然實事求是地回答:“她不願意去水門縣。”
楓寒軒沉吟片刻,道:“小葉,別的方面我都不擔心你。但是。家庭問題對一個領導幹部來說同樣重要。我知道你們小夫妻感情很好,但長期分居容易出狀況。你應該做做愛人的思想工作,別什麼事都順着她。”
從楓寒軒的話中聽得出。他並不是因爲聽到了什麼風聲而告誡自己。純粹站在一個老大哥的身份上提醒他。
葉之然感激地說道:“謝謝市長的關心,我回去和念悅說說這事。”
楓寒軒笑道:“看不出,小葉還有些怕老婆。”
激將法?
葉之然撓了撓頭。道:“現在的女孩子都很嬌慣。”
“況且還有一個厲害的父親。”
葉之然呵呵笑了兩聲。
離開市政府後,葉之然見吃午飯的時間快到了,就打了個電話給張念悅,約她到市政府旁邊的餐館吃飯。
不一會,張念悅和蘇小琪兩人出來。
葉之然驚訝地說道:“小琪姐,你這次行動很迅速啊?幾個月了?”
蘇小琪結婚時間尚不到一年,已經懷孕了,這讓葉之然有些羨慕。
蘇小琪笑道:“五個月了,你不要着急,念悅說了。這次身體恢復健康之後,就準備要孩子了。”
葉之然道:“不行不行,這得要師兄請客,這麼大的喜事不請客說不過去。”
蘇小琪道:“你難得回一次嘉南,不陪着念悅。和我們起什麼哄?”
葉之然道:“取取經唄。”
張念悅有些不好意思,擡手擰一把葉之然,道:“木頭,你胡說什麼啊?請我們兩人吃西餐去。”
在西餐館,葉之然給每人點了一份牛排,一份羅宋湯。一個大披薩。張念悅說道:“不夠!再給我和小琪姐點一份椒鹽香焗豬排。”
葉之然笑道:“你們兩個當真能吃這麼多?不會是拿食物來發泄吧?”
張念悅道:“木頭,你沒看見小琪姐懷孕了嗎?她兩個身子呢,當然要多吃一點。”
“可是老婆,你怎麼也能吃這麼多?”
念悅很敗家地說道:“吃不完難道不會倒掉啊?我要嚐嚐味道而已。”
“……”
這家西餐館佈置得非常優雅,歐式裝潢風格又帶上一點高貴氣息。
等兩女吃得差不多了,葉之然說道:“剛纔楓市長召見我,念悅,你知道他說了什麼?”
張念悅明眸一閃,問:“什麼?”
“市長說,夫妻兩人長久分居會影響感情,市長指示我回家做做老婆的思想工作,儘早調到水門縣去工作。”
這話張念悅有些不愛聽,她說道:“爲什麼是我調到水門去而不是你調回嘉南?要是你以後經常調來調去,莫非我也要跟着調來調去?”
在別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在張念悅看來卻是有些離經叛道。
蘇小琪說道:“念悅,小葉仕途廣闊,爲了他的前途考慮,還是你調過去爲好。”
張念悅很堅決地搖頭,說道:“我不去水門的,又破又爛的地方,離爸媽又遠。”
蘇小琪笑道:“你結了婚,就已經是大人了,怎麼還這樣子依戀父母?”
葉之然接口說道:“是啊,在J大讀了四年書,也沒見你每週往家裡跑。”
張念悅道:“那不一樣的。”
葉之然求助地看了蘇小琪一眼,蘇小琪微微一笑,道:“念悅,你就這麼放心小葉一個人住在外面?他年輕又輕,官當得也不小了,再加上一表堂堂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惦記着呢。”
張念悅轉臉仔細看了看葉之然,問道:“木頭,水門縣有沒有女人圍着你打轉?坦白從寬。”
葉之然引誘她:“你調到水門縣不就可以嚴密監視我了?”
張念悅“哼哼”了兩聲,說道:“過兩年再說吧,我沒覺得現在的樣子有什麼不好。”
這個“過兩年再說”明顯是個拖延戰術,以至於葉之然都有些懷疑她說的身體好了之後要孩子的說法是否靠譜。
葉之然便問道:“小琪姐,念悅在市財政局是不是被很多男人圍着捧着?我怎麼感覺她有些流連忘返?”
蘇小琪笑道:“念悅這樣的美女到哪裡不都是這樣?”
張念悅揚一揚俏麗的臉龐,說道:“木頭,我勸你還是調到嘉南來,守着這麼一個窮困的邊遠山區有什麼出息?何況這個地方風水不好,讓你差點喪命。”
葉之然第一次感覺愛妻竟有些陌生起來。
認真想了想,似乎念悅從未將他的事業放在心上。是因爲她從小得到葉老以及父母的珍愛,讓她養成了以自我爲中心?還是念悅自認識他起就壓根沒想過他的仕途問題?
“念悅,我在水門縣還有未竟的事業,現在離不開。再說,我是黨的幹部,組織上將我安排到哪裡,我就要到哪裡工作,不能自己作主的。”
張念悅不滿地說道:“這都是藉口,你和唐市長關係這麼好,和楓市長也不錯,難道調個地方就這樣困難?”
“念悅,就是因爲兩位市長都視我爲可用之人,我纔不能讓他們失望,不能逃離這個工作崗位。”
張念悅益加不滿地說道:“這說明你將工作放在我的前面,我不喜歡這樣!”
葉之然無奈地看了看蘇小琪,嘴角不由地泛起一絲苦笑。
蘇小琪心領神會,開口說道:“小葉,我要批評你了,怎麼就不懂得哄老婆的開心呢?念悅這樣美麗這樣善良的女孩子,你怎麼就不懂得呵護疼惜?就是想讓念悅調到水門縣,你也要好言好語地商量嘛!”
念悅嘟囔道:“小琪姐,我不去水門的。”
“嗯,那就過一段時間再說。不過,夫妻長期分居確實容易造成感情疏遠。小葉的前程遠大,有時候我們女人只得多做出點犧牲。”
念悅還沒有答話,忽聽得一個驚訝的聲音叫道:“張念悅?張大美女在這吃飯嗎?我來買單吧。”
一個身高馬大的年輕男子故作瀟灑姿態,轉身從酒店牆壁旁的花瓶中抽出一束花,捧到張念悅身前,做獻花狀。
張念悅坐在蘇小琪的旁邊,和葉之然面對面。
葉之然擡眼一看,見是一個油頭粉面的青年,長相倒還不錯,就是眼神有些猥瑣。他不由地看一眼蘇小琪,見蘇小琪正蹙着眉頭。
蘇小琪說道:“張公子,滾遠點,沒看見念悅的老公也在嗎?”
葉之然聽這口氣,這個男人沒少在張念悅面前獻殷勤。
姓張的男子“哈”地笑了一聲,囂張地說道:“這個就是張大美女的老公?聽說在水門鄉下地方工作?也不怎麼樣嘛!有點配不上大美女啊?”
張念悅一臉厭惡地橫他一眼,道:“管你什麼事啊?滾遠點。”
“嘿嘿嘿,大美女,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嘛!信不信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搞臭你的男人?”
蘇小琪罵道:“姓張的,你怎麼這樣賤啊?有夫之婦你也來調戲?”
“什麼調戲?說得這麼難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改革開放年代了,你們的腦筋該換換了。”
葉之然何曾受過這種侮辱?居然有人當面調戲自己的老婆!
他站起身,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就向這個滿嘴噴糞的傢伙腦袋上砸去。
“哐當”一聲。
酒水、血水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