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方本來黑沉沉的臉,聽到趙海那句話,明顯地有種停滯下來一切活動似的那麼一僵。很難短暫就恢復了平靜,在縣委書記的位子上,每天幾乎都會看到類似的舉報信,他也不會你真放在心上的,要不然,縣裡的工作也就都圍繞這些舉報信來開展了。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吳遠方看舉報信的心態更多的是想從中瞭解到下面的幹部背後的一面,今後任用或進行鬥爭時纔會更加主動而有力,關鍵時候拋出一點東西來,足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的。對這一點,吳遠方很有心得。
就算真的這封信驚動了市裡,吳遠方也不會太在意,現在不少人都是越級進行舉報的,市裡對這些事的做法,和他也相差不大。都是王縣裡壓,要縣裡自行處理,這既是對縣裡的領導表示信任,更是對縣裡的工作表示最友好的支持。
所有的舉報信無一不是針對領導幹部的,而這些領導幹部也都是縣裡的主要領導提拔任用,要是市裡水要對舉報信裡的事進行追究,勢必要涉及到下面縣裡的領導。這樣會使得彼此在工作上的配合,利益上的交換,就容易出現偏差。
就算是敵手方的見到舉報信,一般而言也不會藉機鬧出什麼大動靜來。因爲你手裡握着對方的舉報信,而對方手裡就沒有你的舉報信?誰都不會是乾淨的屁股,指出他人時往往也會將自家的事給捅出來。不到最關鍵之時,誰都不會將舉報信這樣的事來當真。
吳遠方深知這一點,明知道這封舉報信驚動了市裡,也還是平靜地看着。見心裡所說的事雖令人髮指,但轉念想那不就是一個幹部在生活上不檢點嘛。趙雲海在高鬥鎮所做的工作,縣裡也是看見的,所取得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當然,關於趙雲海的舉報信每年都有一大把。這一次的舉報趙雲海,似乎要真實很多,材料也很翔實,要落實要覈查也都不難。吳遠方看着,不由地往最後一頁看去,見上面落有名字,才又翻到舉報信的開頭,見那裡果真是寫着同樣的名字。
“實名舉報?”吳遠方有些驚訝,有些覺得不可能。一萬封舉報信也不會有一封是落自己名字的,對信上所寫的名字,他不知道是不是高鬥鎮的幹部。但前後名字相同了,就感覺到這舉報信的不同。所有的舉報人都不肯將自己完全折進這樣的事件裡,就怕自己真沒有路可走。
雖說,組織上承諾對舉報人要保密、要保護,但實際上是怎麼樣的,人人心裡都清楚。除非有了決絕之心,纔會進行實名舉報的。
如今的保密,哪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不說縣裡,市裡、省裡的常委會還沒有開完,會上所作的決定就廣撒出消息來了,其他就更不要說。吳遠方知道如今的組織的公信力根本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謊言,他也覺得無奈,但事實就是這樣。那是滿足在宣傳上的需要而已,實際上也沒有人再會相信了。
吳遠方心頭電轉,確實見舉報信上署有真名後,看向趙海。趙海說,“是啊,驚動市裡也是因爲實名舉報。”
“嗯……”吳遠方就覺得這樣的事發生在換屆之時,發生在柳河縣對縣裡的影響可不小,至少會讓市裡對縣裡考察幹部工作沒有做到完善,這樣的印象會不會對他有直接的影響力?繼而影響到他今後的升遷?
吳遠方看着趙海沒有轉開的意思,心裡的那種不快也不知道是對趙雲海、縣裡組織部門、還是對舉報者本人。舉報者本可以通過其他正當途徑來向組織反映這一問題,可以在內部消化這些問題,免得讓縣裡的工作被動。(當然,吳遠方不會想到每一年縣裡都收到關於趙雲海的舉報信不少,可縣裡從沒有認真對待。)
趙海自然能夠體會到書記的一些心思,書記心裡對這一點事肯定不高興,誰喜歡自己控制及的範圍裡有不好的事情給捅到市裡去?紀委在這方面也是多少有些責任的,說明事先沒有做好工作,才讓這事給弄到市裡。趙海知道該解釋兩句,舉報信交送到市裡那是沒有辦法的事,誰也無法保證,但相關的工作要是紀委都沒有做好,他也不敢過來向書記彙報。
“我們是昨天下午拿到同樣的舉報信,是在公示榜那舉報箱裡得到的,因爲是實名舉報,下面的人也不敢隨意處理。送交我手裡後我讓他們做了些工作,信裡的簽名確實是高鬥鎮的兩位幹部,也如同材料裡所寫的,是一對夫妻,工作才幾年。趙勤東在鎮裡是國土專幹還是趙雲海提議的,吳麗娟是負責計生的幹部,至於材料裡的事是不是事實,書記,接下來……”
趙海自然要等書記有了決策後,才能夠決定是不是立案、查案,紀委的工作的人要服從全縣的大局。這時要將自己的那種尊重之意順口表達出來。
“胡鬧。”吳遠方脫口而出,使得趙海一怔,隨即見吳遠方還在看着舉報信,才知道他說的是信裡面的事,只是不知道是在說趙勤東夫婦還是說趙雲海。“市裡有什麼指示……”吳遠方從思緒信裡超脫出來,對市裡的意見卻是一定要了解的。
“書記,縣裡雖說在昨天就拿到這舉報信了,可我們有一些具體的工作要做,也就要一定的時間。今天下午,市裡李鍾達書記的秘書在電話裡提到這封信,問縣裡是不是知道。秘書沒有說李書記的意思,也沒有透露出市裡怎麼得知這一舉報信的。我想,秘書出來說話那就表示李書記對這事關心了的,書記你……”
李鍾達是柳市市紀委書記,雖說在市裡的聲望不算高,可他卻是傾向於市長徐燕萍陣營裡,趙海雖說對市裡的領導所知不多,也沒有太過應的關係,但對李鍾達這位系統裡的頂頭領導還是知道性格的,這一次李鍾達沒有直接開口,那是鎮裡的幹部才正科級,還沒有資格走進市紀委書記的工作中,也算給縣裡一些緩衝的時間來處理這一起實名舉報事件。
對於實名舉報的份量,趙海自然能夠找到所包含的東西,和普通舉報不同的是,這一類舉報都要做一做工作,要有所交待才能將他們紀委的責任卸開。
“還有什麼猶豫的,這樣的事一定要查,要一查到底……”吳遠方得知市裡李鍾達的秘書關照過這事後,當即就有了自己的態度,口氣雖說得嚴厲,但具體要怎麼去做,真要查出來後,會怎麼樣?此時也都還沒有想的。
在吳遠方心裡,像趙雲海在高鬥鎮裡所作所爲也當真有些過火,就算在工作上有再多的政績,也要借這樣的機會敲一敲警鐘,要不然今後會走偏了方向的。對下面工作上有突出業績的幹部,吳遠方心裡對他們還是很關心的。
“書記……”趙海對吳遠方也摸得透,越是這種口氣,紀委做工作時就越要把握好分寸。吳遠方見趙海算是不錯的,能夠尊重他這個一把手,也就不會和趙海玩什麼板眼,指着包間裡的座椅說,“老趙,先坐下說,吃飯了嗎?”
“書記……”趙海之前也想將這事弄明白,他們紀委工作開展起來纔會有更準確的分寸,知道吳遠方在酒樓裡,錯過這機會後要再找他就不是很容易的。晚飯卻是沒有吃,吳遠方也就看出來了,將何放叫進來,要他讓酒樓安排幾個菜,他和趙海一起吃飯。
趙海也想要這樣的機會,高鬥鎮的情況他了解得不少,雖說時間短,但對趙雲海在鎮裡的一些事也就有所瞭解,舉報信的不論是他在生活上還是經濟上的問題,屬於真實的可能性很大,書記的調子雖說先表態要查,但查了後要怎麼樣來處理,纔是最重要的。要不然,紀委的幹部工作做了,人也得罪了,今後他們走出去左右都不是人。
兩人在等飯的過程中,喝着查、抽着煙,有何放在安排到不用兩位領導費一點心思。坐下來聊着,趙海也不知道要怎麼將心裡的疑問表達出來。紀委是單獨部門,工作上縣委書記也不會直接說,但紀委卻又要服從全縣的大局。
說到這一次的換屆的煩心事,吳遠方偶爾就會嘆氣。全縣換屆工作雖說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也就充分體現了縣委的掌控能力,他這個一把手自然不希望出現哪怕是一點點的問題來。
趙海幾次試探後,吳遠方也都沒有具體的指示,他也就不再做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兩人吃飯,趙海就想着要怎麼定下這個調子。市裡那邊要有所交待、縣裡也要有所態度,至於具體工作也得下去做一做,但卻不能夠將事情鬧大,鬧出影響柳河縣大局的事來。
過了十天,新任的領導幹部公示期早就過了,可高鬥鎮的趙雲海卻沒有聽到什麼被處理或調查的跡象。倒是趙勤東和吳麗娟給縣裡的領導通知到縣委裡一次,將舉報信裡的情況和他們覈實過一回。
之後也不再有任何動靜,趙勤東覺得這個舉報的事情會這樣就無蹤無影地消失了的,但吳麗娟卻感覺到趙雲海曾對她惡狠狠地盯視過兩回,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出禽獸行徑,但那種危險感卻是非常地強烈。
實名舉報後,趙雲海要是沒有被查處,那兩方也就沒有任何轉圜之地,趙雲海心裡只怕時時都在想着要兩人的命。吳麗娟不準趙勤東有任何單獨一邊的機會,說是要死兩人就一塊死了乾淨。
這些天,他們也意識到趙雲海肯定知道實名舉報的事,但趙雲海正處在升高的緊要關口,纔會忍下來沒有進行報復,等任命落實後肯定會對他們進行報復,夫妻兩人覺得再在高鬥鎮呆下去說不定趙家兄弟什麼時候就會下死手了的,就準備選一個時機逃離高鬥鎮。
但就算要走,也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結婚後的三年裡兩人也存下一點錢,雖不多但也足夠兩人的路費。吳麗娟就要趙勤東陪她一起到鎮上信用社取錢,卻不知道到這一去就弄出更大的事來。
高鬥鎮信用社離鎮政府也不遠,就兩百米的樣子,在一條街上。兩人外出時,卻給趙雲海兄弟見到了,暗地給平時有來往的社會小青年打電話去,要他們注意兩人。都知道趙勤東是趙雲海的死仇之人了,此時,趙雲海的任職已經生效,雖說趙雲海交待過暫時不要動兩人的,但下面那些人哪會很在乎趙勤東這樣一個人?
等兩人取了錢,才走出信用社門口,就有三個年輕人攔住了兩人去路。一個說,“這不是高鬥鎮的趙王八嗎?聽說你老婆很不錯啊,兄弟們聽說很久了,心裡癢癢的。”另兩個就起鬨了,此時,四周的人雖不多,但也都站下來看熱鬧。趙勤東和吳麗娟都是鎮政府裡的幹部,但他們的情況在鎮裡早就有所傳言,更傳說出趙勤東的國土專幹一職就是靠老婆張開雙褪換到的,對他們自然就很不屑。有熱鬧可看,也都樂意看看的。
趙勤東本來一直都隱忍着,但有人當面當街進行污穢自然就忍不住,何況這些年輕人故意找事的,就算趙勤東退讓也不會就這樣放過的。立即雙方就衝突起來,趙勤東平時從沒有打過架,自然很快就給人打倒。吳麗娟也捱了幾下,隨即那些年輕人就說到,趙勤東和吳麗娟兩人竟然敢告狀,今後在高鬥鎮那是見一次打一次,除非吳麗娟將高鬥鎮趙家的人都服侍舒服了。
兩人被打後,身上的錢也給搜走,說是替他們保存,卻就在他們面前三個人將錢給分了。兩人沒
有錢,吳麗娟好不容易將受傷的趙勤東扶到鎮醫院,可醫院卻藉口兩人要先付款才能治療,將趙勤東拒之門外。
等兩人回到家裡,趙勤東的傷情自然更重了些。在家裡哭一回,吳麗娟等趙勤東睡了後,拿起家裡的菜刀就去找趙雲海要說法
。在辦公室裡見到趙雲海後,吳麗娟質問趙雲海指使人打趙勤東的事,趙雲海自然不肯承認,說什麼是吳麗娟自己在外面偷-人,奸-夫將家夫打了那是家務事,誰都不會參與的。
趙雲海知道吳麗娟實名舉報他之後,也不再想要佔有她的身子,但此時見到吳麗娟,自然要儘量地侮辱她。兩人在辦公室裡吵一陣,趙雲海說,“趙勤東因私鬥毆,我們鎮裡雖寬大爲懷,但要不要不追究他曠工還得看你的表現,今天你要是放下刀,讓我弄高興了,他就不曠工。你是知道的,曠工三天,那就可以作爲自動離職處理,叫他等着吧。”
吳麗娟知道趙雲海說得出做得到,但此時也不可能再由着趙雲海逞淫威,對於兩人今後的路要怎麼走,回到家裡看着昏沉的趙勤東一時也就沒有辦法。想了一下午,都覺得每一條路都是死路了。吳麗娟想到沒有活路可走,只想着自己一死來給男人換回一條生路,此時男人受傷,但自己將養一些日子也會慢慢恢復的,可趙雲海這邊要是不解決,終究會給他慢慢地折騰致死。
導致目前的情況,就是實名舉報所致,縣裡就過問一次也就沒有了消息,而趙雲海還是就職了,說明縣裡對這事的態度。連他們實名舉報的事都從趙雲海口裡說出來了,還有什麼能夠指望縣裡?吳麗娟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到縣委裡去死,這樣一來縣裡還能夠不重視?就算換不能夠引起重視,對趙勤東說來也放下了一些恥辱,過一段時間後他自然會有另外的生活。
當天下午吳麗娟就到縣城裡去,進到縣委裡,也不去縣委書記辦公室門口,就在縣委小會議室門口處坐在地上,將早就準備好的玻璃碎片,將自己手腕割開。隨即鮮血噴出,噴灑在小會議室的門上、地面。縣委裡此時已經下班,辦公區也都沒有什麼人了。
柳河縣縣委辦主任張莉莎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小有姿色,但經不住歲月的摧殘,就算還保留有一點點豔-熟的豐-腴,卻也再難留住男人們貪-欲的眼睛。雖說,偶爾在她的生活裡也會有些色彩,但如今也只有靠多努力工作,才能在縣裡提升自己的地位。
雖然已經下班了,張莉還沒有走到家,卻想到留在會議室裡的一份文件要用晚上看的。只好要司機開車回縣委去取,本來這樣的事,也可讓縣委辦的幹部幫做,但這些自己能夠做到的事也懶得再支使這些人。
讓司機在樓下等着,張莉就上樓去,卻沒有想到還沒有到會議室門口就聞到一股強烈的血腥味,讓她覺得要嘔吐起來,但已經走到這裡了,也就覺得自己忍一忍。隨後轉過轉角,就看見躺在血泊裡的吳麗娟。張莉報警,讓司機打120急救,送到醫院後,吳麗娟還剩一口氣在。
事情很快就彙報到吳遠方那裡,本來在這次鄉鎮換屆過程中,柳河縣算是很圓滿了的,能夠平穩地過渡了。等縣裡的換屆也進行完成後,留下來的一些事情再進行處理,也不會使得縣委被動。可聽到張莉的彙報,吳遠方當即有暴走的憤怒感。張莉這個自己的大管家,什麼都好,就是偶爾處理問題時沒有把準脈絡。
像這一次,怎麼能夠報警?就應該先將人送到醫院後,穩定病情後問明情況,縣委在做相應的處置。報警而又要120來施救,早就將這一事件傳揚開去,這對縣委說來會有多大的被動?輿論會這麼說?還不都以爲是縣委做出來多大的冤情後,纔有人來縣委裡自殺的。
但是卻已經這樣,吳遠方心裡對張莉這個大管家雖有失望,可事情卻要解決。對傷者是誰,怎麼會在縣委會議室錢割腕自-殺的事,確實要先弄清楚的。隨後交待張莉,將這事要控制住不能夠擴大,對知情的人都要做工作進行禁口。
隨後吳遠方也就到縣醫院裡去看望傷者,同時,將趙海也找到醫院裡。對吳麗娟他們卻是不認識的,只有等將她救醒後才能瞭解發生的情況。想到公安局那邊已經知情,吳遠方也就將公安局局長通知來,要他先將傷者查出來。
到晚上十點多,局長也就將吳麗娟的身份和一些情況摸出來了。吳遠方得知吳麗娟就是上次實名舉報信的人之一,當即就覺得事情嚴重起來。
一個女幹部在縣委裡割-腕自-殺,本身就有很多讓人往深處想的事情。第二天,柳河縣城和高鬥鎮也都傳開了,趙雲海也知道這一狀況,對吳麗娟和趙勤東兩人這般做,他倒是沒有慌亂,而是將在街上打趙勤東的人先指使着離開外出,躲一陣子。上面就算追查什麼,那是趙勤東與街上小青年衝突所致,與鎮政府沒有多少關係,與他這個新任的高鬥鎮書記更是關係不大。
最爲鬱悶的人就是趙海,得知吳麗娟的身份後,知道他即將面對什麼問題的,可縣委書記對這一事件還是採用哪種拖一拖的做法,沒有明確地表態。使得紀委這邊的工作就沒有明確的指向性,市裡那邊會有什麼樣的態度,趙海感覺到有種風雨交集的慌亂。
縣裡雖說極力控制,不準信息傳開,但市裡很快就知道了。
徐燕萍實際上是在吳麗娟割-腕自-殺被送進醫院的當晚,就知道這一件事情的,當時,她在省城裡,正和省城的同學省辦公廳秘書三處副處長沈強等人一起吃飯,討論着即將到來的市級換屆跡象。心裡雖氣憤,但卻不好當場就表露出來,轉念想,要楊秀峰先側面瞭解下事件的原因。
市裡、縣裡和鎮裡對吳麗娟在柳河縣縣委會議室門口割-腕自-殺的事都在熱議和關注着。鎮裡那邊自然明白吳麗娟自殺的原因,不少人報以同情,也有些人是鄙視的。趙勤東受傷也不算重,不見老婆後也知道肯定出事,等他出到家外卻沒有人敢理他。
如今的情況,趙勤東一家已經和鎮上的土皇帝完全對立,沒有緩和的可能了,誰敢得罪趙雲海而幫趙勤東?
趙勤東是在電話裡,從李林遠那裡得知一些情況的,當即也就到縣裡醫院去。卻不料到縣裡後,立即給縣公-安局的人請到隱秘處。好在吳麗娟在那裡養傷,倒是還算讓他心安。縣裡的意思自然要將趙勤東夫妻倆掌控在可控的範圍裡,有警員時時監控着免得他們再做出什麼事來讓縣裡更加被動。
控制了趙勤東和吳麗娟也能夠使得之前的事很快就平息下來,市裡就算過問,縣裡也會有很多話說表示出縣裡在此工作上的主動性。吳遠方對這一安排算是很費了一番心思的。張莉目前就有另一個具體負責的工作,那就是要看住吳麗娟,還要將吳麗娟的思想工作做通。
趙勤東是第二天到縣裡見到虛弱而一直昏迷中的吳麗娟的,他見到她得知她所作的事後,只是流着淚一句話都不肯說出來。不論公安局的人,還是張莉怎麼樣多次勸解,遊說,始終都不肯說一句話,這也就讓縣裡對吳麗娟自-殺的根由落實不下去。
不過,兩人都在掌控之內,縣委對此也就沒有過多的負擔。不論趙勤東和吳麗娟醒來會怎麼樣說,吳遠方也覺得自己的估測不會有多大的偏差,市裡要問起這事也應該能夠交待過去的。
傳言就更接近真實一些,這些傳言雖也從何放口裡傳出進入了吳遠方耳裡,但這樣的事那也是吳麗娟個性極端所致,趙雲海可能有些問題,但主要方面還是好的,對趙雲海有自己的原則這一看法,吳遠方始終都覺得可信。
社會裡,各種性格的人都會有,而立的根本在做工作時也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滿意,必然有不同的利益期求,從而有這樣或那樣的矛盾。對趙雲海縣裡也該再做一些工作,要他注意自己的工作方式方法,就不會鬧出這樣讓縣裡被動的事來。
李鍾達也是在吳麗娟割腕的那個晚上就得知這一情況,心裡雖說震驚,但卻不能夠就直接對這一事件說什麼,總要給下面縣裡一點時間。市裡也不可能將縣裡發生的事都納入工作範圍裡。吳麗娟是當時實名舉-報者,這一次割-腕自-殺,會不會與舉報相關是讓人無法不將兩件事聯繫在一起的。
市長徐燕萍還在省裡沒有回來,李鍾達讓紀委的人從側面做一些工作,但不驚動縣裡。等市長回來後再碰面討論下這一案情。李鍾達五十多歲,但對三十多歲的徐燕萍卻是很敬服的,工作能力強,魄力足,更主要的是心正。
楊秀峰當晚接到徐燕萍的指令,也就是一個很簡約的短信,沒頭沒尾的。要他將事情從側面先了解,楊秀峰雖覺得不算難,但是裡會有什麼樣的態度?一個女幹部在柳河縣縣委會議室門前割-腕自-殺,那是要很大勇氣和必死之心的,是真正走到絕境之地使然,還是性格使得她走到這一步?對柳河縣那邊,楊秀峰倒是有不少的熟人:李光潔和何勤在縣政府裡,身居要職,對這樣的事肯定能夠更多地瞭解到核心實質的事情。另外在教育系統裡也認識不少的人,像副縣長王超、王振林、張志剛和吳滔等人,田景躍牢騷話要更多些,又是有種老資格心態的人,對女幹部自-殺這樣的事,推測起來肯定會說得更直接一些,也更加沒有多少顧忌。
楊秀峰也不着急,將事情要怎麼做想好後,還可以找滕兆海等人瞭解一些情況。不過,錢維揚會有什麼樣的看法,也是楊秀峰關心的。從目前他的情形看來,工作上還得與錢維揚保持着一致性,與徐燕萍就算已經有了那層關係,可不能夠直接走到她陣營裡去,偷偷地幫她做一些事那倒是可以的。像這次瞭解柳河縣那邊究竟發生什麼事,他去了解比陳靜的途徑就會更好,也能夠得到更真實的一面。
第二天中午,吃過中餐後,楊秀峰找了一間房間,開着冷氣躺着。纔給田景躍打電話去,先說到西山寺當初他們到觀景,就約請田景躍有空到市裡來,他一定要好好地安排。
說着也就讓田景躍感覺到楊秀峰雖說已經高升了,但人品好,不驕不傲,也就不很擺他那種老資格了。楊秀峰見兩人說話融洽,才轉而說,“田股,怎麼聽說你們縣裡有女幹部在縣委裡自-殺?那這個縣委是不是有領導……那個那個……”楊秀峰故意沒有將事情說明白。
“楊主任,你市裡大領導也關注我們這邊的民生啊。”
“也就好奇,我們哪有資格談關注民生?關注民生那是領導們的事,田股你說是不是?我也就聽說一點點,好奇閒聊嘛。”
“那是那是,楊主任也是大領導了的。不過,這件事你問我算是問到關鍵的人了。”田景躍有些自得,在縣裡還真與一些要害部門的人有消息互通,知道一些實情的。
“田股在柳河縣的威信我哪能不知道?李光潔縣長、王超縣長等人都很推崇田股的。”楊秀峰這樣一說,自然讓田景躍就更加得意起來,李光潔、王超等人都是縣裡的主要領導,讓市裡的領導楊秀峰這樣說,他也就提高了不少等次。
隨即,田景躍就將吳麗娟在縣委裡割腕自殺的
情況說了,這些事實都是到現場裡的公安那邊的人說的,絕對沒有一點假。和街上傳聞的那些有着本質的區別。
“一個鄉鎮女幹部跑到縣委裡去自-殺,那不是給縣委找麻煩嗎?”楊秀峰故意這樣說。
“誰說不是?哪裡就少了個自-殺的地方了?不過,裡面的冤情也不小啊。”田景躍將吳麗娟在高鬥鎮的情況也就說出來,雖不完全吻合但也相差不多,對趙雲海和縣裡,田景躍在敘說中也有些傾向性,又說,現在小夫妻倆都還沒有死,縣裡要是沒有處理好,今後肯定會死人的。
說了後,楊秀峰也沒有急於掛電話,轉而說來些柳河縣縣裡的事,這也是像聊天那般自然而然地轉過來,田景躍發了些牢騷,也不往深裡去說。
掛了電話楊秀峰對田景躍所說的人與事,心裡也很有震撼和感觸,對趙勤東兩人也是抱着深深的同情的。但這樣的事,現在可多了去了,在體制裡這樣的規則本來就是上官者的天下,就是聽任上官者爲所欲爲的。不說別的人,就錢維揚而言,這麼些年來弄過多少女人?周英慧、金碧雲等人是他的晴人,這卻不算的。
下面有多少女幹部給他弄了也就弄了?當然,也不一定就是他自己主動,更多的是下面的領導想這些主意。柳澤縣的陸婷是不是已經被田鵬送交出去了?其實,女幹部主動獻身以換取進步,這樣的事總是個例,但直接領導用各種爲藉口,讓女幹部送交上面領導而換取自己的利益,纔是最爲主要的也是最爲可怕的。
就像王國強要李秀梅討好楊秀峰一樣,藉口就是爲五中的項目,暗示李秀梅要做出最大的付出,之後金彪又利用李秀梅去參加中青班而討好市人事局王國友,都是同類的例子。
只不過吳麗娟被潛規則後,要用極端的方式來討回這一切,能不能做到能不能給日益變得腐爛的體系一點點警示,楊秀峰心裡也倍感無奈。相信田景躍所說就是事實,那又怎麼樣?縣裡和市裡都會用穩定與河諧來將這樣的事儘量做工作地將事情化大爲小化小爲無,最後不了了之。最多就算大河裡濺起的小浪花,不會有多大作用的。
心裡感嘆,也對自己進行反思,覺得自己在工作上和生活上雖算不得好人,可也還是有一定底線的。
隨後,楊秀峰在電話裡和吳滔聊着吳麗娟自-殺的事,吳滔所知就少了,雖說也將他所聽說的都告訴了楊秀峰。之後,楊秀峰和李光潔聊這事,要覈實下才好跟徐燕萍報一個結果。聽李光潔在電話裡有敷衍的意思,楊秀峰就直接說,“李縣,我也就好奇,日子平靜而無聊,發生些事難免讓人有獵奇的想法。要是不能夠說,兄弟也理解,是不是?”
“哪裡,秀峰老弟誤會了。”李光潔纔得到楊秀峰的幫忙,而他在市裡是代表着錢維揚的,李光潔雖怕卻也不敢不說。李光潔所說不多,但提到了趙雲海。
楊秀峰說,“李縣,是不是你和這個趙雲海關係不淺啊?”
李光潔自然不會直接給楊秀峰答案的,和趙雲海之間的關係不是一般的深而已,趙雲海從一開始起步就走到是他的路子。對趙雲海在高鬥鎮有什麼狀況,李光潔也不是很瞭解,只是趙雲海在鎮上做什麼工作都能夠很順利地推行下去,在李光潔眼裡看來,就是一個很有潛質的培養對象。就算手段凌厲一些,這不能夠看出工作魄力十足的嗎?
之前的實名舉-報信李光潔也是見到過的,縣裡會怎麼樣處理,他也是那個預見得到的。對縣裡一把手吳遠方的工作方式他早就摸透,所以最初得知有助於一封信後,李光潔就給趙雲海出來主意,要趙雲海將鎮裡的工作對縣委進行彙報,將今後鎮裡怎麼樣貫徹縣裡的工作精神的打算也彙報了。
當然,針對舉報信的問題也藉機進行彙報,說成是喝酒醉後雙方失態所致,而後吳麗娟要求有損鎮裡的利益,但卻將趙勤東提爲國土專幹作爲補償,可對方還是沒有滿足。並保證回鎮裡後將吳麗娟一家的工作做好,不再給縣裡丟醜。
李光潔知道趙雲海回鎮裡後,雖說對趙勤東和吳麗娟恨之入骨,但卻也真的沒有做什麼小動作。直到對趙雲海的任職落實之後,李光潔還警告過他,要他從大局出發,鬧出事來只會影響到他自己的發展和進步。誰知道怎麼回事又鬧出這樣吳麗娟到縣委裡自殺的事來,李光潔聽到消息後,也在電話裡垂問過,但趙雲海卻說這事和他沒有直接關係,是那女人自己疑心不關他什麼事。
對於楊秀峰在電話裡問到,李光潔自然不會認爲他真的就是好奇而已,錢維揚對這事是怎麼樣的態度,同樣會影響到他李光潔今後的進步。如今,誰肯讓有問題有麻煩的人靠在自己身邊?不管楊秀峰會怎麼看這一事,吳麗娟在縣委裡自殺始終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就算對錢維揚的詢問,只要不是直接讓他去彙報,都不會說出事實的真實情況。在縣裡,雖沒有正式爲這一事件統一口徑,但縣裡主要的領導也都知道要怎麼樣來跟上面說的。
楊秀峰也就能夠有把握地將這一事件推測出真實的情況來,在電話裡應付李光潔後也就掛了,要怎麼對徐燕萍說出事實真相,在楊秀峰心裡也是很矛盾的。李光潔算是他推動後,才和錢維揚掛上鉤的,算是一個陣營裡的人,他要是給這事牽扯進去,雖不會繞到楊秀峰身上,可也不願意看着他給栽進去的。李光潔真栽進去對錢維揚會有多少影響?他不知道。
徐燕萍對這事會怎麼樣看待?按照平時徐燕萍的性子,對這樣的事不會輕易放手的,特別對一個女幹部用自己的死來訴求,更會施予更多的同情心。自己要不要將事實真相說出來?當然,相信陳靜也會對這一事實進行查詢的,只不過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途徑而已。
楊秀峰心裡很矛盾,同樣,他也知道自己在今後的很多事情裡都會很矛盾。錢維揚和徐燕萍之間的不同陣營,對問題的不同處理手段,不同的利益訴求,都將使得他在立場上難以取捨。最爲要命的是,雙方不同的陣營鬥爭,在今後換屆中的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錢維揚會用自己作爲一個棋子吧,而對徐燕萍那邊自己雖沒有在這方面的直接利益,徐燕萍也不曾對自己談到這些,可自己能夠背離她?
自從那晚在江堤上兩人走出最後一步,如今相隔又有半個月了,難忘的那一夜使得楊秀峰至今依舊記憶猶新地等待着有第二次機會。等她從省裡回來,是不是兩人能夠見見面?最好是在賓館裡見。兩人就可以重溫那種生死滋味,慰籍彼此不能見面的渴求。
半個月來,兩人就算在電話裡都不能夠多說,也不能夠有多少短信往來的。徐燕萍不止一次地要他體諒她,楊秀峰自然知道。當年他和李秀梅之間基本就是這樣過來的,只是徐燕萍的情況會更嚴重一些。就算開發區裡有工作能夠直接到市政大樓去回報,藉機免檢徐燕萍,但楊秀峰也都剋制下來,這也是對老人之間的一種考驗。能夠煎熬過去,也就能夠使得兩人將這種關係在隱蔽的情況下維持着,要是當真無法忍受這樣,兩人也就會將這種關係徹底斷掉的。
等一天,楊秀峰也不會再關注發生在柳河縣一個小鎮裡的事。在辦公室裡想着要怎麼樣跟徐燕萍彙報怎麼樣說服她到賓館裡去見一面,哪怕一個小時或半個小時,都能夠讓他給她帶去快樂,讓她緩解工作上的壓力讓她得到自己的滋潤。有時候楊秀峰就在一旁想着,要是徐燕萍能夠將陳靜說服了,加入兩人的陣營裡來,那麼,三個人之間的見面就方便很多,也就會有更多的機會讓他和徐燕萍在一起。
陳靜對楊秀峰的印象和排斥,楊秀峰知道的,除非自己能夠離開錢維揚,可目前的狀況下哪有這種可能?太多的利益牽扯,也無法再做新的選擇了。
在辦公椅上冥思着,何琳卻興沖沖地進到辦公室裡。一進來就說,“秀峰,知道柳河縣在縣委裡自-殺的事嗎?”
“怎麼了。”見何琳進來的興奮樣子,沒有什麼同情,楊秀峰也不會就對她有什麼看法,畢竟相隔得遠,感受也不同立場和觀念也不同。
“那女人也真是傻,有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何琳說着走到楊秀峰身邊,見他的電腦是開着的,就佔住鼠標,說,“有人將這一事件的始末發佈到網上,反響可熱鬧了。你看吧……都是你們男人惹出的禍。”何琳說着卻也沒有在意楊秀峰怎麼想,看着網頁,注意力都專心到那邊去。楊秀峰聽說這一事件在網上給炒熱了,想要再捂住那就更難。
錢維揚和徐燕萍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這一事件?會不會給繞到李光潔身上?會不會藉機鬧大?徐燕萍會不會找到這樣的機會來打擊錢維揚陣營?從另一種角度說,這種機會對徐燕萍等人說來確實不該放棄的,雖說會亂一些,但要是控制到位只要影響到錢維揚,就能夠讓省裡對他在換屆裡有所考慮吧。在這方面,楊秀峰還從沒有與徐燕萍有過接觸,不知道她會這麼做。當然,要是錢維揚能夠利用這樣的事來打擊對手,那肯定會最大程度地利用吧。
何琳見楊秀峰似乎不關注,也不知道是不是爲她先前那句話,當下就一屁股坐在楊秀峰懷裡,一隻手控制着鼠標,將網頁找到相關的頁面,另一隻手就在他大腿上莫撫着。楊秀峰給她莫撫,注意力也就收起來,市裡層面的鬥爭他還沒有什麼資格參與,也不必去顧慮什麼。
兩人就看着網上的帖子,何琳先就看過,注意力更多的在楊秀峰這邊。楊秀峰看着頁面,將帖子的內容複製下來,這是一個用“高鬥鎮幹部”的網名發上來的帖子,時間是上午,將吳麗娟的自殺情況,之前在鎮政府裡的情況,直接指出了趙雲海在高鬥鎮爲害一方的很多證據和事實細節來。只要看過後,都會甄別出上面所說就是發生在高鬥鎮裡的事實。
跟帖的人非常多,評論與謾罵的人也非常多。帖子裡雖沒有提到柳市市裡,也沒有提到柳河縣縣委縣政府的情況,但對實名舉報這一事實和舉報後縣裡怎麼樣對待,導致趙雲海繼續升高並再次做惡卻說得很細緻,網友對柳河縣乃至柳市市委也就罵聲連連。
楊秀峰看着網友們的評論,何琳也看着,對趙雲海在鎮裡的禽授之舉也是在罵着,只是邊罵時,手卻伸進楊秀峰的褲裡去莫索。楊秀峰在這時也沒有心思陪她胡鬧,阻止她,何琳偏頭看着楊秀峰說,“怎麼了?有感受啊。你是好人呢。”
“有占人老婆的好人?”楊秀峰說,有些自嘲。
“那也不能夠一概而論,男人是壞,哪一個男人不是隻要有機會就貪別人的老婆的?我就想要你你也從來不肯。”與何琳之間,兩人始終都沒有做出那事來卻是讓何琳很不甘心的。只是,她也明白有錢維揚的存在,楊秀峰就不肯做那一步也是對兩人的一種保護。唯有男人做到這樣,才使得何琳心裡就更加迷戀一些。
楊秀峰不知道徐燕萍會不會在今晚就回到市裡,會不會今晚就能夠見到她。見到她纔是心裡最企望的事,對何琳的歡鬧不想繼續下去。
何琳坐在腿上玩一會,準備胡鬧,可他卻拉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