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北虞心裡一直猜想着楊氏叫自己去,到底是因爲何事。看珍珠的樣子,並非像有客。
進了楊氏的正房,有丫頭挑起來了簾子,讓進了北虞。北虞見坐在榻子上的楊氏,並未像從前一樣親熱的叫過來北虞。北虞心下一沉,果然是有事了。
北虞給楊氏請了安,楊氏沒說話。北虞微揚了下頭,見楊氏正在望着自己,對丫頭們擺擺手,“你們都下去罷。”
什麼重要的事?竟然連丫頭們也打發走了。
北虞正心中疑惑,楊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痛心疾首道:“唉,虞兒,你可叫母親說你什麼好呢?”
北虞不知是何事,先伏下身子認起錯來,“女兒讓母親憂心,是女兒的錯。但請母親告之女兒,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讓母親如此着惱?”
楊氏拉起了北虞,定定的望着她說道,“先前兒都是母親的錯,沒尋到你,讓你在外面偷生了這麼些個年頭。母親也知道你受了許多的苦,定不是生在這高庭大院裡的我們能想到的。所以縱是常有人議,說你膽子小,做事小家子氣,母親一概不理。”
楊氏說着,撫上了北虞的手。北虞低着頭,等楊氏這後文。
楊氏嘆惜道:“可你不該縱得赤菊院上上下下沒個體統,我才個兒出去一次,就遇到了你們赤菊院當值的小丫頭三三兩兩跑去花園子裡玩了,虞兒,母親知道你是個寬厚的孩子,但是若是這樣放縱了她們,此後你怎樣再去約束她們,縱是外客府裡來,瞧見了,人家又會怎麼說我常平侯府裡的規矩?!”
原來是爲這事。
北虞頭低得更深,聲音有些顫抖,“女兒知錯了,女兒知錯了,但請母親責罰女兒……”
楊氏見着那輕顫的肩頭,心下有幾分厭惡。就只會害得跟什麼似的,縱了奴婢們,自己倒來領錯處了。
楊氏安慰着北虞,“虞兒,你莫怪母親的話嚴厲了些,母親是爲你好啊……
”
爲你好,很多人說話時都會加上這麼一句。但是,到底天下有幾個人真心的爲自己好,還猶不可知呢。
楊氏繼續說:“你也不小了,上有長姐,下有幼妹,你在中間,母親原該待你鬆些的。可是你瞧瞧咱們侯府裡,有鬆宿主園裡的老侯爺在上,萬事都要講求個規矩,恐萬人傳出去,說我們的閒話。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進府晚了,從前又是住在那樣的地方,在規矩方面也難吃虧,也不能全怨了你去。”
“即是這一次讓我遇到了,也難免手伸得長些,”楊氏瞥了一眼低着頭的北虞,“出去的這幾個小丫頭子,每人打十板子,讓她們知曉什麼是該幫的,什麼是不該做的。赤菊院裡的所有人都罰半月月例罷,丫頭婆子都長長記性。虞兒,你此後且不可再這麼懈怠下去了。若真是讓奴才們輕看了你,此後你的威亦難立啊。”
楊氏說得語重心長,北虞一個勁的點着頭。
“罷了,”楊氏鬆開了北虞的手,“我也乏了,虞兒你且回去罷。”
北虞施禮退了出來。
北虞一走,崔嬤嬤先挑簾子進了來。楊氏斜靠在榻子上,閉目輕揉着太陽穴,“成日裡,沒一個叫我省些心的。”
崔嬤嬤上前替過了楊氏的雙手,緩緩的按摩着楊氏的頭,“依奴婢說,夫人就不該管二姑娘這些的事。二姑娘素來膽小軟弱,夫人能管她一天,難道能管得了她一世麼?她還不是要早晚出了閣去。而且奴婢想着,二姑娘這樣性子的姑娘,倒好拿捏。”
楊氏閉着眼睛說道,“我哪裡願意理她的這些個事,還不是因爲鬧得太不像話了。小丫頭子出出入入的,連個體統都沒有。她縱是再好拿捏了,若是被侯爺撞見了,還不是我的事麼?”
楊氏享受着崔嬤嬤手指從自己額頭滑到下巴,又移回到頭頂,沉聲說道,“我也在想着,若是二丫頭這個樣子嫁出去,如何能上得了檯盤。這名聲若是傳出去,妤
兒可是還要訂親的呢。”
楊氏又問崔嬤嬤:“你剛纔可教訓了玉璃?”
“二姑娘進了來,我就把玉璃叫廂房裡去了。我把話都對她說明了,怎麼說她也是大丫頭,出了這樣的事,她也難脫其咎。我也隱隱的聽說她也極不守本分,四處玩的也有她一個。若是再不罵罵她,她先帶起頭了。”
楊氏一向極相信崔嬤嬤的手段,也不再問什麼。
北虞扶着玉璃和小蠻的手,往回走。一路上玉璃話少了很多,北虞覺得她有些着了惱。
回了院子裡,玉璃先來和北虞告罪,“姑娘,我只覺得頭有些疼,想先去躺一會兒子再來服侍姑娘。”
北虞明顯情緒也不高,“去罷,我也想斜一會兒呢。”
玉璃告退下去。
於嬤嬤把小丫頭打發出去,走到北虞身邊,“姑娘,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北虞笑着點點頭,“夫人說我太縱容了丫頭們,連玉璃多半也被崔嬤嬤給教訓了一痛,所以告了病了。”
於嬤嬤扶起了北虞的手,“姑娘,您的心事,可就成了一半了。”
北虞微笑着扶於嬤嬤的手坐在小炕上,“嬤嬤瞧罷,玉璃還不知會委屈成什麼樣呢。”
小丫頭這時候進了來,“姑娘,三姑娘來瞧您了。”
北虞望了一眼於嬤嬤,於嬤嬤的眉頭皺了起來。北虞起了身,對小丫頭說,“快請三妹妹進來罷。”
話音剛落,簾子挑起來,三姑娘那標誌性銀鈴般的笑傳了進來,“二姐姐可是躲着閒呢,也不去我那裡走走。”
北虞親迎到門口,“三妹妹今日怎麼這麼有空?”
三姑娘親熱的拉住北虞的手,“哪個都要如你一般,整日家連自己院子的大門都不邁出一步去麼?知道的,是二姐姐嫌我們姐妹粗笨,不知道的,只當是二姐姐怕腳上生繭子呢。”
三姑娘說完,就格格的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