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瑤見沈宴卿對自己搖頭,表情裡多了很多的不自然,知道她這是不想聲張。尤其現在事發現場還有顧驀在……想到兩人之前一直都不清不楚的關係,吳雪瑤不由得有些心塞。轉而將一腔不滿全部都移到了肇事者身上。
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挑事兒的孌筱筱,雖然對於自己不能動手很不滿意,但仍然是順了沈宴卿,只悄悄的問她:“那女人動你了?怎麼顧驀也在這兒?”吳雪瑤儘量壓低了自己的音量。
可即便她說話的聲音已經夠小了,現場氛圍卻十分詭譎,此刻靜悄悄的,似乎只要有一點兒聲音都能夠被無限放大。顧驀跟陸禹琛就站在包圍圈子內,自然也是聽見了吳雪瑤的話。
沈宴卿一時間臉色有些不好,完全不敢看顧驀的方向。只是內心裡希望陸禹琛不要主動去招惹顧驀跟那個什麼“筱筱”的,這事情就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然而世事難料。
就在沈宴卿稍稍的用眼角餘光瞥了下顧驀的方向並默默的對吳雪瑤搖頭的時候,陸禹琛卻已經在掃了一圈現場情況之後,身姿徑直的朝顧驀走去,伸出了手:“學長,謝謝你救了我未婚妻!”陸禹琛笑容依舊纖塵不染。在面對顧驀的時候,他語氣平和,十分誠懇。
外人眼裡陸禹琛很顯然是在對顧驀表達自己的謝意跟友好態度。
然顧驀看在眼中卻覺得並不美好。深邃狹長的眸子微微下斂,看了眼陸禹琛伸來的手,可是男人雖然臉上也帶着笑容,沒有爲難陸禹琛的意思,卻半天都沒有迴應……
一時間氣氛有點兒尷尬,僵凝。
沈宴卿眼神十分不安的來回在顧驀與陸禹琛之間梭巡,在發現顧驀忽然間衝着她的方向笑了下之後,沈宴卿直覺不好,快速的低下頭並拉扯了一下陸禹琛的袖管,聲音低如蚊吶:“禹琛!算了,我們走吧!這裡人很多……”
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陸禹琛卻頭一次沒有聽從沈宴卿的話。身姿依舊筆直的站在那裡,見顧驀似乎是真的不打算回自己的禮,剛想收回手,卻沒想身前男人竟在這時候方方的握了上來。
陸禹琛:“……”直覺手掌心一緊,微微刺痛。
顧驀卻仍舊是一臉的笑容可掬:“不謝,只是順便而已!不過……”男人忽然頓了下,脣角稍微上挑:“陸少你以後可要看好了,不能每次你未婚妻出事的時候都要我一個外人來收拾殘局!這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說完,顧驀便笑眯眯的衝着陸禹琛持重的一笑,手掌鬆開的時候,也類似前輩教導後背一樣的輕拍了拍陸禹琛的肩膀。
彷彿外人眼中的八卦從頭到尾全部都是無稽之談。然陸禹琛身形卻莫名其妙的僵硬了一瞬。
沈宴卿暗中鬆了口氣。眼睛轉而看向與陸禹琛擦肩而過的顧驀,眼神在與他對視的那一剎那,顧驀那種漠然而視,幾乎冷到了骨子裡而微微闔起的雙眸……那種樣子,那種表情,深沉而內斂,陰冷至極,不由得令沈宴卿渾身上下都止不住的打了個寒噤。
直到半晌過後,有人在沈宴卿的身旁輕輕的拍了她一下,沈宴卿才驀然回首。
“宴卿?”看着她那種好像是剛被什麼嚇過一般的表情,吳雪瑤不由得蹙緊眉心。
沈宴卿則見是吳雪瑤叫她,內心裡才稍微的緩和一些。在無聲的捏了捏她捂過來的手心之後,轉而看向了身前不遠處那一道僵硬而高大挺俊的背影。
於顧驀離開的同時,陸禹琛現在卻仍舊站在那裡,似乎眼底無焦距,精神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雙手微微前傾着,背影莫名其妙的讓沈宴卿感覺出一絲蕭條。於是她跟吳雪瑤對視了一眼之後,深深的呼了口氣,這才壓下了渾身莫名的冷意,走到了陸禹琛跟前:“禹琛,我們回去吧!”現場圍觀的人依舊很多。只不過因爲顧驀的離開,還有餐館經理和服務生的疏通,所以被迫走了一批。
孌筱筱那邊因爲被助理拖走了,所以倒也沒有什麼後續劇情延續了。只是……看着此刻陸禹琛臉上的深諳,沈宴卿沒來由的感覺到有些害怕。
幸好陸禹琛也沒有走神太久。在聽到沈宴卿喚他,並親暱的拉扯着,陸禹琛這會兒已經回了神,並且將之前那種一瞬間閃過的深諳表情很好的掩藏。
他先是打量了沈宴卿一圈,見她並沒有什麼不妥之後,放鬆的親了親她的額頭:“你一去就是好久,我還以爲你出事了。不過還好……”陸禹琛默默的輕撫着沈宴卿的背部,臉上這一刻是失而復得的輕鬆。
沈宴卿莫名的心底一酸。
緊緊的抓了下他的腰之後,兩個在吳雪瑤的咳嗽中終於不再纏纏綿綿,向着羣衆撒狗血……
沈宴卿不由得鬆口氣的一笑:“好了!這事兒就揭過去吧!黴事去,好運來!就當是聚餐中途的小插曲,偶爾娛樂一下也不錯!”
她說得一臉輕鬆,笑的牙齒白白。陸禹琛見她笑容不減,似乎是真的沒往心裡去,便着手輕輕的給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三個人就這樣往雅間兒而去。
——
一頓飯雖然是因爲中途的意外而有了不愉快的記憶,但是終究還是因爲陸禹琛的體貼,還有沈宴卿的遮掩以及吳雪瑤的耍寶而混了過去。
海鮮坊老闆在知道今天隨同陸家少爺一起來的是沈家千金之後,也是相當重視。當即便又附送了幾道菜品,都是海鮮坊的招牌菜。看得出來,老闆爲了拉攏常客也是非常用心的。管理餐館的經理也爲了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而特意向陸禹琛跟沈宴卿陪了禮,道了歉。
其實這件事根本就與海鮮坊無關。但是沈宴卿明顯是小看了這社會上爲人處世的道道。今天這一頓飯,雖說吃的有驚無險,顧驀並沒有在陸禹琛面前讓她難堪,然而沈宴卿卻還是看清了不少東西。
最終內心裡也得出了一個結論:原來她真的如顧驀之前所揶揄的那樣,對這個社會一無所知,也單純的可以……
就連最簡單的爲人處世層面,相信若是今天換了自己是那家餐廳的經理或者老闆,肯定不會做得如此圓滑。
“哎!”
莫名的嘆了口氣,這會兒回到家,獨自一個人躺在牀上,看着屋子裡面熟悉不已的環境,那些個個個價值不菲的擺設……沈宴卿忽然間覺得,就是這些以往全部都看習慣了的擺設,小飾品,卻在她眼中瞬間都呈現了不同的姿態,忽然就變得陰險狡詐,並且充滿了銅臭味兒與世俗浮誇。
想必一般的家庭幾個月的薪水也就頂她屋子裡面的一幅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