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風正在納悶,只聽珮瑤說道:“夕風你看,這桃花多美!”夕風沒有看桃花,他把目光定在珮瑤臉上,驚訝的問道:“珮瑤,你今日怎麼私自出來見我?天帝若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珮瑤一臉不解的神情,“天帝知道了又怎麼樣?我來見你,爲什麼怕他知道?”夕風道:“我知道你不怕天帝,但我還是擔心他會降罪於你。”
珮瑤更加不解了,“他爲什麼要降罪於我?我來見自己喜歡的人,何罪之有?”夕風聽她如此說,登時說不出話來。
“好了,別說話了,我們看桃花吧。”珮瑤將整個人縮進夕風懷裡,一臉陶醉的欣賞起桃花來。
夕風看了看懷裡的珮瑤,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曾經,他最喜歡的就是和珮瑤一起看桃花,每次和她在一起,他都希望時間能就此停止,好讓他永遠留住這份幸福。可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一切都已不同了。如今珮瑤已不再屬於他,他們繼續糾纏只會增加彼此的痛苦。何況此時他心裡記掛着靈兒,擔心她有事,因此根本沒有心思看桃花。
“珮瑤,你先回去吧,我今日不能陪你看桃花了。”夕風滿臉歉意的說道。
“爲什麼?”珮瑤仰起俏臉,詫異的問。夕風低聲道:“我還有事。”
珮瑤問道:“什麼事?”不待夕風回答,她又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是你師父讓你下山捉妖,對不對?”
夕風微微一怔,“我師父?我師父已經仙逝了,你不知道嗎?”
“什麼?”珮瑤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你師父仙逝了?前幾日我見他時他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仙逝了?”
“前幾日你見過他?”夕風驚得目瞪口呆。
“對呀!不是你帶我見的他嗎?你忘了?”
“這……這怎麼可能?”夕風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珮瑤瘋了。可看珮瑤一切正常,並不像頭腦有問題的樣子。可她爲什麼說前幾日見過他師父?莫非……莫非自己在做夢?
他正想着,只聽珮瑤說道:“夕風,你今日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奇怪?是不是前兩日和林如畫比試,太累了?”
“林如畫?”夕風眼睛瞪得有如銅鈴一般,“他不是早在五百年前就被貶下凡了嗎?我前兩日怎麼可能和他比試?”
“你在說什麼?林如畫什麼時候被貶下凡了?他明明在峨眉呀!”
夕風徹底懵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真是在做夢?他努力回想自己進入不歸城之後的情景,覺得這一切不像是夢,更像是自己的回憶。想到這一點,他頓時恍然大悟——難怪這裡叫“不歸城”,原來只要進入這個城市,就會陷入自己的回憶中,再也回不到現實中了,所以叫“不歸”。這下慘了!估計是回不去了!這該怎麼辦?
“夕風,你在想什麼?”珮瑤聲音輕柔似水。
夕風盯着她看了半晌,隨後緩緩搖了搖頭,“你不是真實的!你只是我的回憶而已!”珮瑤聽了,微微一怔,“夕風,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不是真實的呢?你摸摸我。”她說着,拉起夕風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夕風慢慢抽回手,說道:“不!你不是真實的!我要趕快離開這兒!”一面說,一面御風向前面飛去。
“夕風,你要去哪兒?等等我!”珮瑤在後面緊追不捨。
夕風頭也沒回,只是不停的向前飛,邊飛邊焦急的說道:“我要怎麼樣才能出去?”
“出去?去哪兒?”珮瑤繼續追問。
“回到現實中去。”夕風說着,加快了飛行的速度。珮瑤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麼,只好默默的跟着他。
二人就這樣在空中不停的飛,不停的飛。不知飛了多遠,飛了多久,直到夕陽西下,夕風仍然沒能飛出去。他不禁焦急萬分,忍不住仰天咆哮起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剛喊完,只見一道白光沖天而起,猶如突然綻放在夜空中的盛大煙火,璀璨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世界,絢麗至極。看到那道白光,夕風只覺頭暈目眩,連忙閉上眼。再睜開眼時,他發現珮瑤已經不見了,而他自己也已不在空中,而是置身於一條空蕩蕩的街道上。這條街道正是他剛剛和靈兒一起走過的不歸城的街道。
——他回來了!
夕風登時欣喜萬分,但他隨即想道:我回來了,靈兒呢?她在哪兒?想着,連忙四處尋找起來。找着找着,忽見前面路邊站着一個俏麗的身影,正是靈兒。夕風一見,開心至極,飛身掠過去,笑道:“靈兒,原來你在這兒啊!”
靈兒好像沒聽見一樣,靜靜的站在那兒,一語不發。夕風定睛一看,整個人登時猶如掉入冰冷的河水中一般,從頭冷到腳——靈兒竟然……竟然也變成了石像!
這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把她變回來?夕風一點主意也沒有。他活了上萬年,生平遇到困難無數,卻從沒有哪一次的困難比這一次更讓他頭疼,更讓他不知所措。他看着面前呆立不動的靈兒,悲傷的情緒潮水一般漫上來,瞬間將他淹沒。幾個時辰前,她還和他有說有笑,現在卻成了一尊沒有靈魂、沒有情感的石像。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陪着他,跟他說話、對他微笑了。想到這兒,夕風只覺得心好似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似得,疼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這一路走來,靈兒一直陪着他,和他形影不離,他已經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不知道沒有她自己該怎麼辦。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她對自己來說有多重要,他真的已經離不開她了。
“靈兒,你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能救你?”他凝視着靈兒,聲音悲痛的說道。
靈兒依然一語不發,她只是默默的站在那兒,默默的望着遠方,臉上不喜不悲、不哀不樂,世間的一切都與她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