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靈兒大叫着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母親,淚水如雨般滾滾而落。
月如眉滿臉哀傷的看着女兒,氣息微弱的說道:“靈兒,娘要去……陪你爹了,你要……照顧好自己。”說完,兩眼一閉,便沒了氣息。
“娘!娘!”靈兒抱着母親,痛哭失聲。
夕風怔怔的在旁邊看着,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因爲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徒勞的,所以他一語不發,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靈兒,眼神令人心碎。
靈兒哭了許久許久,才緩緩站起身來,抱着母親的屍身向不遠處的山坡走去。
“靈兒!”夕風沙啞的聲音蕩在半空,秋葉般蒼涼。靈兒身子微微一頓,心狠命的疼起來,疼得天翻地覆。她回過頭望着夕風,此時,夕風也在深深凝視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彷彿一眨眼她就會從他面前消失一樣。他的眼神哀傷而絕望,帶着撕裂般的痛楚。
看到他這樣的眼神,靈兒忍不住淚如雨下。往事一幕一幕在她眼前掠過,模糊而清晰,尖銳的刺着她疼痛的心——
她想起在玄天宮的牢房裡,他去看她,給她送吃的;想起妖界被滅時,他從天而降帶她離開;想起在淒寒谷她爲他塗抹傷藥;想起他們一起經歷的種種磨難;想起他深情的凝視着她,說:“靈兒,我喜歡你!”想起他將她擁進懷裡,深深的吻她;想起在九曲寒峰的黑洞裡他們同生共死;想起在月牙島爲了救她,他甘願被收去七情六慾;想起昨夜他們的恩愛纏綿……
遠了,都遠了,遠得恍如夢境,美麗而虛幻。現在,美夢已醒,現實支離破碎。
靈兒最後看了他一眼,隨後轉過身向前面走去。她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心就劇烈的痛一下。淚水在她臉上不停的流、不停的流,像奔涌的泉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她走到山坡上,挖了個坑,將母親埋了進去。隨後跪在墳前,放聲痛哭。她的視線模糊了,她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她並沒有去擦拭,她依然不停的哭,不停的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面前多了一個人,那人伸出手爲她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她看清了,那是夕風。他靜靜的蹲在她面前,滿面淚痕的對着她,他的眼裡有很深很深的疼痛。靈兒知道他的心裡和她一樣悲傷,但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那樣淚眼矇矓的對望着。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們身上。西風蕭瑟,枯枝在風中發出陣陣低泣,天地間彷彿都充滿了惆悵淒涼之意。
他們就這樣對望了許久許久,靈兒才緩緩開口:“夕風,我們……分開吧,以後……再也不要見面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完這句話的,短短几個字,她竟彷彿說了一百年那麼久。說完,她的心已經疼得灰飛煙滅。
夕風呆呆看着她,正要說話,靈兒卻“嗖”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靈兒!”夕風痛楚的大叫一聲,“騰”的站起身來,四下尋找靈兒的蹤影。然而,放眼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哪裡有靈兒的影子?
離開夕風后,靈兒一個人在大雪中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走。她不知道走了多遠、走了多久,走到走不動的時候,便在路邊坐了下來。天漸漸黑了下來,夜幕籠罩四方,雪仍在下,寒冷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肆意侵蝕着她的肌骨。如果是在從前,夕風會緊緊擁住她,用他寬厚的肩膀爲她遮風擋雪。現在,夕風不在了,一切已煙消雲散,只有刻骨的疼痛跟隨着她,她逃無可逃。
她就那樣呆呆的坐着,呆呆的望着漆黑的夜幕,心裡想着夕風,淚水在臉上肆意橫流。風更大了,冷,深入骨髓的冷。但她仍然坐在那裡一動未動,和失去夕風的傷痛比起來,寒冷又算得了什麼呢?她反而希望自己被凍死,那樣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漸漸的,她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了。她的整個身體都已經麻木,她的眼皮越來越沉,她努力想睜卻又睜不開。周遭的一切在她面前漸漸模糊起來,整個世界離她越來越遙遠……她叫着夕風的名字,緩緩倒了下去。恍惚中她感到有人將她抱起,她想那一定是夕風,不然,那懷抱怎麼會那麼溫暖?
她躺在牀上,看見夕風微笑着向她走過來,他說:靈兒,跟我回玄天宮吧,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她開心的大笑,說好。夕風牽着她的手走了出去。外面,藍天如洗,陽光水一般鋪滿整個世界,遍地桃花爛然盛放,美麗得如同一幅畫卷。她的爹爹和大哥二哥站在外面,微笑的看着他們。多麼美麗的畫面,美麗得讓人想流淚。
她正沉浸在這美好之中,天忽然暗了,狂風大作,桃花不見了,爹爹不見了,大哥和二哥不見了,夕風也不見了!一切都消失了。她大聲哭喊着,猛然驚醒。原來一切只是一場夢!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牀上,幽寂坐在她身邊,關切的看着她。她不禁一驚,連忙問道:“思齊哥哥,我這是在哪兒?”幽寂道:“在魔域島。”
“我怎麼會在這兒?”
“兩天前夕風來這兒找你,說你不見了,我趕緊出去找你,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你。我見你昏迷了,便把你帶了回來。”
靈兒聲音低低的說道:“謝謝你,思齊哥哥。”一面說,一面坐起身來。幽寂微微一笑,柔聲道:“跟我客氣什麼?”說着,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拉過來,緊緊握在手裡,兩眼深深的凝視着她,“靈兒,你和夕風的事我都知道了,別難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聽他提到“夕風”,靈兒又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幽寂忙擡起手爲她擦眼淚,“靈兒別哭,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