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柳絮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摸了摸下巴，還好，還在。
“子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深色如墨的眸中沒有一絲波瀾，曲子晉薄脣含笑，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你瘋了？”柳絮不可思議的看着曲子晉，“爸盼這一天盼了那麼久，你卻說放棄就放棄了。”
斂眉，脣角的笑容淡下去，盯着柳絮，曲子晉認真道，“事業可以迎來第二春，可妻子，此生只有一個。在她交付給我的歲月裡，我不想讓她有丁點的不開心。”
“倘若與孫氏合作，孫婕柔勢必會天天上門，這樣會招致你的不快。”
柳絮的腦袋被曲子晉這番話砸的很懵，他雖從不曾說過“我愛你”，卻在時時刻刻用行動證明着這三個字。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有多困難和阻力麼？拋開老總裁那邊不說，單是秦晉的高層，也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可偏偏，曲子晉做出的決定，無人能改變。或許她能，但前提是，事情與她無關。
似乎看出柳絮在擔心什麼，曲子晉捏住了柳絮的手，“在秦晉，我說了算。”
柳絮眨巴眨巴眼睛，將霧瑩瑩的光逼了回去，深嘆了口氣，“你何必……”
說到一半忽然說不下去了，其實，她早料到這個結果了不是嗎？以曲子晉的脾性，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不敢做的。
“很感動？”墨眸中閃着精光，曲子晉問道。
柳絮點點頭，“但你想的，沒戲。”
曲子晉輕笑出聲，捏了捏柳絮的臉，感慨道，“果然不能跟你待太久了，心思都被你看穿了。”
柳絮……這句話應該她說吧，一直以來，被看穿的都是她，好不好？
“好了，去工作吧。”曲子晉是有心溫存，只可惜柳絮不肯賞臉繼續。
捏着文件往外走時，明明就是幾張紙的分量，可柳絮卻覺得分外的沉重，因爲她拿着的，是秦晉的未來。
曲子晉爲了她，可以毫不猶豫的放棄秦晉的未來，那麼她，或許也應該爲曲子晉做些什麼。
門開啓的瞬間，柳絮咬了咬牙，清秀的臉龐上有着，不同以往的凝重。
將文件遞還給孫婕柔，柳絮微微笑着，孫婕柔臉色有些冷，“你什麼意思？”
“這事來的太突然，曲總的意思是，需要和其他高層商量，孫董不妨過幾天再來。”
孫婕柔狐疑的看着柳絮，“秦晉這是不打算和孫氏合作？”
柳絮搖搖頭否定，“不，是需要敲定具體細節。”
“這是子晉哥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孫婕柔眼裡疑慮未消。
“這個項目事關秦晉的未來，孫董認爲我會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柳絮反問道。
“你知道重要就好，但話我可現說在前頭，外資方那邊已經在催了，要是你們秦晉考慮的太久……”話沒說完，意思已經表達了出來。
“我明白，不會讓孫董等太久。”
孫婕柔心底很滿意柳絮的答覆，面上卻冷哼一聲，往前走了一步，“我找子晉哥還有點事……”
“抱歉孫董，曲總現在很忙，不見任何人。”柳絮擋在孫婕柔身前，意識到語氣有些急迫，忙用微笑來掩飾。
這個時候，說什麼也不能讓孫婕柔見曲子晉。
孫婕柔不肯放棄，就在柳絮絞盡腦汁想用什麼理由推脫時，孫婕柔的手機響了。
看了眼屏幕，孫婕柔臉上有厭惡一閃而過，然出口的聲音卻很甜美，還帶着那麼點討好和小心翼翼的味道。
沒過多久，孫婕柔掛了電話返回來，用鄙視的眼神將柳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高傲的開口，“我有急事，改天再來。到時候柳組長可別讓我失望。”
高跟鞋跺地的聲音漸行漸遠，柳絮長長舒了口氣，這才驚覺，因爲緊張，掌心全是汗水。心下感慨，剛那鈴聲，來的可真如及時雨，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緩過勁來，柳絮示意曲子辰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
進來時，曲子車一臉的委屈，“嫂子，我哥心眼很小的，要是被他看到我跟你單獨相處，定會扒了我一層皮的。”
柳絮沒功夫應曲子辰的油腔滑調，臉色凝重的跟曲子辰說着自己的計劃。
沒一會兒，曲子辰的眼睛瞪的奇大，嘴裡蹦出個英文單詞，“what？”
“噓……”柳絮環視了一圈，示意曲子辰聲音小點。
曲子辰倒是聽話，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臟放緩了聲音，“嫂子，你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想瞞過我哥的火眼金睛？”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柳絮一臉誠懇的看着曲子辰。
“完了，這下我哥真得扒我一層皮了。”話落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嫂子，你知道我哥平生最恨什麼嗎？”
不待柳絮開口，曲子辰自顧自說道，“他最恨的，就是欺騙。”
欺騙，意味着背叛。
柳絮也知道這一點，“可我顧不了那麼多，你哥那倔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做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
柳絮指着曲子辰的鼻子打斷，“你到底幫不幫我？”
“我……”曲子辰糾結的抓心撓肝，雖然他很想看他哥知道真相時的表情，但着實沒那個勇氣摻和其中。
“不想早日把陳潔娶回家了？”柳絮拋出一句誘惑力堪比一切的誘餌。
曲子辰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答應的乾脆利落，“幫。”隨即話鋒一轉，“但嫂子，事情敗露的時候，你一定要拼死拼活幫我說好話。”
“這個沒問題。”柳絮點點頭，實際上，到時候自己能不能安然無恙，她心裡都沒譜，畢竟曲子晉……
可她，又不忍心看曲子晉爲之付出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那嫂子，咱們怎麼做？”
“我打算先找高層開個會，讓他們幫忙隱瞞，前提是你哥他不能參加，另外相關部門也要保密，至於引開你哥……”柳絮眼神灼灼的看向曲子辰。
“包在我身上，肯定做到萬無一失。”曲子辰拍拍胸脯保證道，隨即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但嫂子，我拖不了太久。”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這邊我儘快。”柳絮點點頭表示明白。
傍晚下班時，曲子晉從辦公室出來時，徑直往柳絮辦公室走去，走到近跟前不見人影頓時皺起好看的眉。
“看我幹什麼？人又不是我拐跑的。”曲子辰四仰八叉的賴在轉椅上，邊把從陳潔那兒蹭來的薯片丟進嘴裡，邊懶洋洋道。
“人去哪兒了？”曲子晉眉毛皺的更厲害了。
“我不知道。”曲子辰一字一頓拖長了強調回答。
曲子晉站定，剛從褲袋裡摸出手機，鈴聲便響了，見是柳絮打來的，微有些不悅的眉目頓時變得溫柔了很多，劈頭蓋臉的問道，“你在哪兒？”
見自家老哥一秒鐘從冰山臉變成溫柔的春風，曲子辰很不給面子的挖着鼻孔。
“我在外面視察一個項目，正往回趕呢。”柳絮柔緩的聲音響起，曲子晉的眉卻又蹙了起來。
“你一個人？地址丟過來，我去接你。”
“啊，不用，我跟陳潔一塊兒呢。對了，我剛路過一家西餐廳，好像是你求婚那家。”說着小聲的抱怨，“求婚的時候，你都沒向我下跪。”
聽出語氣裡小小的渴望，曲子晉不假思索的開口，“你在那家餐廳預定好位置，等我。”
這下不用說地址，曲子晉也知道柳絮在哪個地段了。
“好。”滿心歡喜的聲音。
見曲子晉人上了電梯，癱在椅子上的曲子辰雙腿一蹬站了起來往衛生間走去，“好了，可以出來了。”
柳絮探出半個腦袋，確認的問了一遍，“真走了？”
“走的乾乾淨淨。”曲子辰確定以及肯定道。
柳絮走出來，身後陳潔也跟了出來，雙手抱肩女王範的打量着兩人，“你們搞什麼鬼呢？”
突然把她叫到廁所來，結果柳絮打電話卻說她倆在外面。
“秘密。小潔子，你可千萬別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別人，誰都不行。”說着拍了拍曲子辰的肩膀，“不然就等着他死翹翹吧。”
“嫂子，能不能換個詞，我還活的好端端的呢。”曲子辰嘴上逞着能。
“好了，不廢話了，高層都在會議室集合了吧？”柳絮邊往樓上走邊問道。
“嗯，你都不知道，他們在經過經辦區門外的時候，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樣子好好笑。”
柳絮沒接話，想到什麼繼續問道，“餐廳那邊位置預定了吧，還有，你確定你哥走的那條路會堵車？”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沒錯，柳絮打着曲子晉的名義說要開會，儘管大家都奇怪，會議爲什麼要安排在下班後，但曲子晉身爲老大，他們即便頗有微詞，也不得不遵循。
平時會議安排通知等都是柳絮負責，所以接收到柳絮的通知時，高層們並沒有懷疑，乖乖聚齊在會議室。
藍色保時捷疾馳在路上，卻在半路剎了車，看着前面排成常常一條龍的車隊，曲子晉當即皺起眉，想退回去換道走，可眨眼的功夫，車尾後面又跟了幾輛車，前後路都被堵死，想到會耽誤跟柳絮的約會，曲子晉的臉很臭，眸光陰沉的厲害，跟漆黑的夜有的一拼。
這廂，柳絮正抓緊時間跟高層開會，巴不得曲子晉在路上多堵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