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鍾妜垂首不語的樣子,皇帝突然問道:“你可知道,女子爲官,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擡起頭來,好像重新燃起了希望:“臣女知道。”
滄戈這一朝並沒有一個女官,但是滄戈史上是有女官的先例。爲女官者,除了跟男子一樣有才幹一樣,還得加上一條就是不得嫁人。這樣聽起來跟太監不能娶妻子是一個道理,所以女子爲官,並不是跟男子爲官一樣讓人羨慕,反而的,在背後還會遭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既然知道,還要做官?你是太傅的千金,若是朕給你指一門好親事,日子總要比你做個芝麻小官來得舒坦。”皇帝說這番話,倒是難得的真心。在滄戈史上,女官的品階都不高。以鍾妜的“才能”,成爲欽天監主簿算是頂峰了。像欽天監這樣的清水衙門,就算當上的主簿,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更何況鍾妜到底有沒有那個才能,在皇帝面前也是需要打上一個問號的。
皇帝這樣真心實意,反倒讓鍾妜覺得無所適從。她嘿嘿一笑:“那也未必啊,陛下向來出手大方,每次給陛下辦了件小事,陛下的賞賜都是不菲的。臣女不在乎官位的高低,只要陛下肯賞飯吃就可以了。”
她沒有說自己要當官是追求權力,而表露給皇帝的只是她想要錢,這樣算是給自己加了一個籌碼,免得皇帝懷疑她想要做官居心不良。
皇帝卻還是沒有應承下來,想了想於是說道:“朕可以答應你,但是卻不是現在。”
鍾妜剛想謝恩,就聽到了皇帝的最後一句話。
“敢問陛下是何時?”
“你必須得讓人看到,認可你的才能。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但卻見不得光。所以,這並不能成爲你做官的理由。若是想要爲官,那麼就做一件事情出來,讓人認可你,讓人推薦你爲官。”
想要入朝爲官,要麼是接受家族的爵位,要麼是受到世家高門的推薦,最次的是和寒門弟子一般參加考試。寧元重不是出身世家,寧家就算有爵位也輪不到鍾妜去繼承,而鍾妜又是一個不學無術之人,更加不可能去參加科考求得功名。
鍾妜一時間有些不明
白皇帝這話是不是緩兵之計,但卻願意把這個當成是皇帝的承諾,當即就叩首道:“臣女多謝陛下的金口玉言,臣女定然不會讓陛下失望!”
“行了,退下吧。”說完,皇帝繼續埋進了奏摺中去了。
鍾妜走了之後,皇帝淡淡道:“元進,你都聽到了?”
元進從暗影中走出來,恭聲道:“回陛下,老奴都聽見了。”他是跟隨皇帝多年的太監總管,深得皇帝的信任。
“這丫頭有些意思。”
元進笑道:“寧五小姐自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千金小姐。”他知道皇帝說的是何以意思,但還是避重就輕地回答了。
“你說,朕應該答應她的請求嗎?”皇帝也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似乎也沒有期待元進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道,“這丫頭,明明是喜歡瀾兒,一次又一次地幫他,朕還以爲她是想要嫁給他,現在倒好,自己給自己斷了這條路。”
“這小女孩的心思,我這種閹人怎麼能猜得出來啊。”元進呵呵笑道。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老東西,有話就直說。”
元進這才收起了笑容:“依老奴的愚見,寧五小姐不是對瑞王殿下沒有私情,就是對他用情太深。”
皇帝仔細地咂摸了這句話,眼中很有深意:“如果是前者,朕姑且就認爲是那丫頭玩心重或者是真的想要巾幗不讓鬚眉,若是後者……”他的眼中有什麼東西快速的閃過,卻沒有說下去。
在顏淵還在的時候,寧孤抒經常進宮,她看弈瀾的眼神並瞞不住精明的皇帝。後來再次見到她,發現她的眼神已經變了很多,但是在宮宴上他阻止弈瀾娶融家的姑娘,以及幫着他掩護顏嘉粵,都可以讓他肯定寧孤抒是一心向着弈瀾。
弈瀾終歸還是要走上爭奪皇位之路,寧孤抒卻在這個時候提起要入朝爲官,是想要做他的助力或者背後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元進在一旁輕飄飄地說道:“不管怎樣,他們那些小娃娃的把戲怎麼能瞞過陛下的法眼,一切不都是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嗎。”
皇帝突然哈哈笑道:“也罷,朕倒是要看看那丫頭到底有多少本事
,是不是真的能夠被人推薦入朝爲官。”
如果她沒有那個本事,根本就不值得皇帝爲此事留意分心。若是她有那個能耐,皇帝也不會浪費這樣一個人才,他要把所有值得利用的人才都牢牢地握在手心。
“陛下英明!”皇帝沒有說明,但元進已經懂得了他的意思。“陛下乃是滄戈的天子,又有怎麼人和事不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呢。”
皇帝揮了揮手,元進也就退下了。
鍾妜哪裡知道昭華殿中皇帝在背後這樣跟一個太監討論自己,更加不知道自己在他們眼中竟然是一個居心叵測之人。
要不是因爲她不喜歡寧府那種處處受氣的環境以及無趣透頂的學院生活,她真的沒有想到會去做官。
眼下雖然皇帝給了個條件,只要她做得好滿足了那個條件,她自然可以如願以償。但現在的問題是,那個條件其實沒有辦法那麼容易就達到的。得讓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推薦她去做官,實在是很難。
她自己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決心去玄星觀向弈沉求助。
到達玄星觀的時候還未到午時,桑陽書院還沒有下學。鍾妜也不急,慢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那個小院中去,自覺地開始做功課。她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在這個院子幽靜的環境中,已經學會了怎樣去靜心。
她很認真地去學習功課,以至於身邊響起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不錯嘛,徒兒最近進步很大。”身後有人低聲笑道,聲音裡滿是得意。
鍾妜猛地轉過身去,看到的是一身青衣,面容俊朗的宿辰。此時的他,並沒有貼上鬍子,而是以初見時的年輕面孔見人。
“師傅!您老人家回來啦!”鍾妜歡喜地站起來,湊上去激動地說。
宿辰的眼中晶亮亮的,看到鍾妜這樣的歡喜,他臉上的笑意更甚:“就這麼想念師傅麼?”
“當然了!”鍾妜肯定地說道。
現在她可是有師傅撐腰的人了,弈沉斷然不能再輕易地欺負了她去。
真是有師萬事足啊,而且現在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在弈沉面前做小伏低地求他辦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