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太后陰沉的臉色,蘇如繪恭恭敬敬的道:“謝陛下!只是太后憐恤修儀娘娘,臣女又怎麼忍心讓娘娘受累呢?實在是昨日不知修儀娘娘抱恙,若不然,臣女是萬萬不敢如此的。”
長泰皺了下眉,不悅道:“修儀既然願意教你,自然沒什麼大礙了,朕昨天剛去過蘭秋宮,難道還不清楚?”
聽出長泰話裡的意思是責怪自己不識擡舉,蘇如繪頓時有點爲難,這會太后是肯定不能得罪的,太后現在還沒打算逼迫自己,到了嘉懿太后這個地步是不會輕易發怒了,和顏悅色的定人生死纔是太后的手段,不過若是惹急了,太后一怒,那必定是要出大事的。
但皇帝又豈是好敷衍的麼?
蘇如繪心頭髮狠,這天家,真是和自己犯衝!
“太后、陛下,我倒有個主意。”霍清瀣忽然道。
蘇如繪頓時警覺,不知道小霍氏又想到了什麼法子來拆自己的臺,卻聽霍清瀣說道:“正如陛下所言,修儀娘娘既然已經允諾教導如繪妹妹琴技,想來身子是大安了,只是太后除了憐恤修儀娘娘,怕也是擔心,娘娘琴技出色,卻只教導如繪妹妹一人,到底有些說不過去,就算外人不說娘娘偏心,也會嫉妒如繪妹妹。”
小霍氏一臉替蘇如繪着想的神色,真摯道:“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爲娘娘和如繪妹妹的聲譽計,莫如再加兩個人。”
不等蘇如繪說話,她偏過頭去對着太后嬌俏一笑道:“只是,我就不去了,太后曉得的,我一向笨的很,去了蘭秋宮也是丟臉,好在其他妹妹們都是極聰慧的。”
“修儀雖然大安,但到底抱着微恙,人太多,怕是要累着她。”長泰不太贊同。
霍清瀣笑着道:“陛下說的是,不如這樣,就讓如繪妹妹和懷真表妹一起去可好?只多一個懷真妹妹,想必修儀也不會說什麼,再者,再過不到一個月,懷真就要嫁去修儀的孃家,與修儀親近,也能知曉未來舅姑性情……”她面色微紅,瞥了眼齊雲,舉起袖子掩脣吃吃笑道,“哈……我說得過了呢,懷真妹妹怕是要惱我了!”
懷真抿了抿嘴角,蒼白的臉色浮起一抹嫣紅,偏過臉去,彷彿平靜的道:“表姐有心了。”
“這倒也好。”不等長泰再說話,太后已經定了下來,吩咐齊雲,“雖然是修儀私下裡答應的事兒,但這兩個孩子到底是養在仁壽宮的,按着外面拜師的禮準備兩份賞賜去蘭秋宮,讓劉修儀好生教導。”
長泰面色一凜,愧然道:“原來修儀是私下裡答應的麼?竟沒有先問過母后?許是她一時衝動疏忽了,兒臣明兒就讓她來向母后認錯!”
蘇如繪早在太后說出這番話時就跪了下去,太后悠悠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看你把這孩子嚇得!都在哀家身邊這些年了,怎麼還不知道,哀家不過一說罷了。”
“是臣女思慮不周,還請太后責罰!”蘇如繪今兒來時就作好了被太后抓個錯處的打算,大的把柄不能落下,可這樣的莽撞讓太后多看到幾次,未必沒有好處,她相信嘉懿太后是不會希望自己太聰明太滴水不漏的,一個聰慧但是限於年紀終究還是會露出幾分少女心性的蘇氏嫡女,才能讓太后放心慢慢的周旋,而不是速度解決她。
長泰其實本來想說劉修儀連靜婕妤都沒肯指點,憑空塞去一個懷真郡主,她未必肯答應,但這會被太后這麼一擠兌,到底沒能繼續說下去。
蘇如繪被太后喚起來後,趁機拉了懷真郡主一起退下,讓長泰繼續和太后說洪澇之事。
到了外面,懷真原本清清淡淡的臉色就是一變,也不管附近還有德泰殿的宮女看着,用力摔開蘇如繪的手,冷聲道:“誰要你碰我?”
“剛纔走的急,拉着郡主了,真是對不住。”蘇如繪也不和她計較,好脾氣的笑了笑道。
跟在後面出來的霍清瀣看到,笑着道:“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剛纔我一時衝動才得罪了丹朱,怎的如繪一轉眼也惹了懷真?表妹,如繪妹妹一向是最知禮的,莫不是你誤會了她什麼?”
“表姐,你既然把丹朱郡主氣哭了,多虧周意兒打圓場才下臺,怎麼還不快快去紫瀟榭賠罪,竟還有閒心來管我們麼?”懷真哪裡聽不出霍清瀣這番裡藏的鋒芒,不但暗諷蘇如繪冒犯郡主,又刺了懷真一句,還把她自己與丹朱郡主之間的衝突給混淆了,懷真可不想讓霍清瀣得意,反正這會太后也不在,因此毫不客氣的道。
要說不客氣,霍清瀣雖然在太后面前得臉,到底不像懷真,名正言順的藩王嫡女,正經冊封的郡主,驕橫的理直氣壯,她向來又是端莊和善的,和善多年下來,早習慣軟刀子捅人,對懷真這麼直截了當的譏誚竟是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勉強笑道:“表妹說笑了,我想丹朱這會不定還惱着我,到了明兒再去,或許她氣已經消了一點。”
懷真聽她到現在還在暗示周圍的人丹朱氣性大,頓時冷笑了一聲,丹朱雖然不像懷真一樣有着皇室正統血脈,但這位東膠郡主也是東膠王與元后的嫡出,與懷真身份相齊,和懷真沒什麼衝突,性格也溫婉,懷真對仁壽宮幾個女孩兒裡敵意最輕的就是她,加上兩個人都是郡主,這話怎麼聽怎麼不順耳,反正她現在最慘不過照樣嫁到東胡去,作爲幾十年來第一個嫁去東胡的郡主,天家是怎麼都不會虧待她的,有恃無恐,所以乾脆露出幼年時的本性來,不冷不熱的道:“我看錶姐實在太過小覷丹朱了,丹朱雖然年紀比表姐小三分之一,不如表姐懂事,如今也纔是個半大的女孩兒,可到底是東膠國的嫡出郡主!大雍這麼多藩王,就連妹妹也沒這個福氣被太后親自養在膝下,太后卻特意在東膠王后甍後接了她來入宮,太后的眼光,喜歡的郡主,又怎是器量狹小之人?”
霍清瀣聽着,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懷真猶覺不夠,冷笑一聲繼續道:“妹妹萬沒有戳表姐痛處的意思,說起來也是康悅姑母去得早,苦了表姐了,聽說康悅姑母也是太后親自教導長大的呢,若是姑母壽元久長些,表姐多多承歡膝下,必定不會以爲堂堂郡主的度量竟是連那些沒名沒份之人都不如的!表姐,你臉色怎這麼難看?是了,這兒是廊上,風冷,你這奴才真是不長眼!沒瞧見表姐都凍成這樣子了麼?怎的也不知道把披風拿過來!”
霍清瀣猛然一把推開她,嘴脣哆嗦了幾下,竟是一句話也沒說,不顧外面下着雨就衝了出去,後面被懷真呵斥了一句的宮女冰兒本來正要去拿披風,看到這樣子忙急急叫了一聲小姐,隨手拿過廊下撐着晾的傘追上。
蘇如繪在旁看到現在,這才跺着腳,用遠去的霍清瀣還能聽到的音量“焦急”道:“瀣兒姐姐快快別生氣,懷真郡主也只是想替姐姐與丹朱郡主勸個和,姐姐……”
霍清瀣聽了腳步越發加快,頃刻間人影就消失在假山後面,懷真冷笑一聲,低聲道:“行了,人都走不見了,還作什麼戲!”
“郡主難得有興致,我自是要捧個場。”蘇如繪忽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看這個郡主也不那麼討厭了,笑眯眯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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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章節名是個頭疼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