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繪聽了亦是怒道:“周家居然敢拿庶女許給堂哥?!”
“哼!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說你堂哥也只是庶出,真是可笑!咱們蘇家千年望族,周家算什麼?”安氏輕蔑道,“他們啊這是打量着咱們家聽明白了那個周棄病真正的來意,要留着太后親自撫養長大的周意兒做他用,以爲拿個庶女出來就能搪塞過去了!”
“那大伯母是怎麼回答的?”蘇如繪引着安氏進了內室,在雲母屏風下的軟榻上坐了,哼了一聲問道,“大伯母可不是好欺負的人吧?”她這話裡有話,安氏沒出閣時就是個潑辣得叫老關鄉侯都知曉了的,結果進了蘇家門後,卻被曜國夫人欺負得不輕,雖然這裡面有曜國太夫人幫着她的緣故,但也可見曜國夫人的本性。
安氏接過南子遞上的茶水呷了一口,才似笑非笑道:“你大伯母也氣得不輕,你那個堂哥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她和苗氏也算不得和睦,但周家這麼做到底是先打了她的臉,所以她告訴周家託的人,說你這堂哥雖是庶出,但與苗氏一起都是極得你大伯喜歡的,她自己沒有親子,將來這些庶子的前程都不定,斷然沒有爲他娶個庶女爲正妻的道理!就是嫡女,氣度不夠,當不起偌大一府主母的,她也不會要!”
蘇如繪張大了眼睛,半晌才苦笑道:“大伯母這麼說,就不怕大伯生氣麼?”
“你大伯能怪她什麼?這聯姻的主意,就算周家想了出來,沒有陛下的暗示,怎麼敢叫個小女孩子仗着與你幼時有舊的關係就上門來攤牌?”安氏冷笑道,“陛下到底是既要良王又要太子,所以他對周家打壓歸打壓,只是爲了叫太子心裡好過些,免得將來虧待了良王罷了!陛下不在乎周家,卻在乎良王,而且良王下面,還有個五殿下呢!周家若是倒了,五殿下將來怎麼辦?這爲人父母的心啊,究竟要到了自己身上才能理解!陛下有這個意思,咱們做臣子的,怎麼能掃了聖顏?——給大殿下上封號爲良,又爲良王擇閥閱嫡女爲後,如此種種到底還不夠可靠,叫良王的外家和咱們家拉上了關係,咱們家將來少不得也會幫一幫周家,等於是迂迴的保良王,陛下的用意昭然若揭,你大伯是明白人!”
“大伯母雖是爲了拒絕,可她這麼說了,如今大伯府上尚未立世子,衆庶子必然會認爲這是大伯有意立如錚堂哥爲世子,如錚堂哥上面的三位堂哥都已然成婚,原本,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據說大伯膝下的幾位堂哥之中,長子雖然庸碌了些,守成也還勉強,這會只怕那苗氏並如錚堂哥已經成了大伯府裡首當其衝的了!”蘇如繪揉了揉額角,無奈道,“我只求不要鬧出什麼事情來!”
安氏輕哼了一聲:“你大伯母固然門第觀念重了些,但她無子又與你大伯不甚和睦還能當這麼多年家,也不是個蠢的!她借這個機會收拾如錚與那苗氏沒什麼,但你的前途與家族息息相關,乃是你父親交了兵權才換回來的,因着這個緣故,她若敢壞了你的事,你大伯豈能饒她?何況她沒有兒子,可是有三個嫡女的,你那已經出了閣的堂姐不算,如墨、如媚都還沒許人家,咱們家的嫡女固然不可能嫁差了,可閥閱嫡女又是太子妃的姊妹,在夫家地位豈不是更穩固?尤其她沒有親生的兒子替女兒們撐腰,就更指望這些了!”
“這樣我便放心了。”蘇如繪鬆了口氣,沉吟道,“按理說當日我親口指定了周意兒,如今周家與咱們家聯姻雖然得了陛下的暗示,但到底咱們家佔着優勢的,我們蘇家是什麼門第?大伯是嫡系長房長子,如今的家主!大伯沒有嫡子,寵妾所出的庶子身份也不低了,周家一個庶女嫁過來做妾還差不多,哪有這個資格做正妻?這事就是鬧到了陛下跟前,陛下定然也要責怪周家糊塗……周家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安氏輕笑:“還能有什麼意思?無非就是不甘心,周家再怎麼說也是後族,那周意兒又是太后跟前長大的,身份自不一般,論理嫁給閥閱嫡子,只要不是嫡長子,都是夠資格的,如錚卻只是庶子,還是個不爭氣的,他們家還沒出閣的嫡女又少得可憐,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如今這麼一鬧,就是再把周意兒嫁過來,那日子可也更不好過了。”
“這倒不一定。”蘇如繪呻吟了一聲,“聽說如錚堂哥品行有缺,周意兒好歹也算才貌雙全,若肯在堂哥身上花心思,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敢說,籠絡好了他做穩正妻之位那是肯定沒問題的!”
定國公蘇萬潤一生戎馬,心思縝密,又是青州蘇氏一族之長,魄力氣度無一不使族人心悅誠服,但他膝下諸子卻無一個出色的,品德不佳也就罷了,關鍵基本上都是沒什麼腦子的,遠不及蘇如墨這些女兒們精明。
安氏道:“左右是媳婦,這個倒不擔心……我今日來除了說下此事,還有件事情!”
蘇如繪奇道:“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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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你二哥……哦,如今該喚他十三哥了,他的婚事,是陛下答應要親自賜婚的。”安氏皺着眉頭道,“這一回採選,原本是要給他們機會相看一回,但因着太后病倒、更立太子,宮裡就只留了人,卻沒召人去看。”
“母親說到此事我倒是想起來了,怎麼劉家九小姐竟早早被打發了出宮?莫非陛下不喜劉、蘇兩家結親嗎?”蘇如繪若有所思道。
安氏苦笑道:“人早早出宮是劉修儀去求的,你也曉得今年採選前前後後、明裡暗裡出了多少事!劉九小姐有嫡親的姑母在宮裡,她又不想嫁進皇家,哪能不早早避了開去?反正賜婚也就是一張聖旨的事情,憑着劉修儀的寵愛還怕委屈了她侄女嗎?我如今啊頭疼的是你十三哥!”
蘇如繪不解道:“十三哥怎麼了?”
“他啊似乎真的瞧中了顧家那位小姐了!”安氏長長嘆了口氣,“這兒女都是債——我算是明白了,債就是債,哪怕不是親生的,哪怕都過繼出去了,該操的心,半分都別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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