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女史鬆口的消息傳到霍府,霍輝本人倒還沒明白過來這意味着什麼,宣國夫人卻一把摟住他,哭了開了。
霍輝疑惑的看向母親,卻見鄧氏拿帕子捂着臉,一聲不響,卻淚如泉涌,片刻功夫就把帕子打溼。
“祖母?母親?”霍輝自小安靜,不喜歡哭鬧,而且他雖然不知道成爲薛紫暗的弟子意味着什麼,卻也知道這是好事,只是如今被祖母和母親這麼一哭,也覺得鼻子裡酸酸的,忙從懷裡掏出自己的帕子替宣國夫人擦着淚,安慰道,“這是好事,祖母爲何還要流淚?”
“我的兒!”宣國夫人陪伴太師霍德數十年風風雨雨,素來堅強冷靜,去年年末的時候甚至還幫着太傅的遺孀穆國夫人鎮壓了一干不聽話的媳婦,可此刻卻抱着霍輝彷彿怎麼流都流不完淚水,只是哽咽道,“我的兒,你終於出頭了!”
霍德進門時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幕,他皺起眉,先吩咐下人退出去,這才從宣國夫人懷裡拉開霍輝,埋怨道:“薛女史只答應讓輝兒跟着顧連城學上一年,一年後若考覈不過也是不收的,如今哪來哭泣的時間?再說……這不是喜事麼?”
“這許多年來想拜進薛家的人有多少?若不是貴妃發話,女史的兩個弟子苦苦哀求,女史會開這個口麼?”宣國夫人見到了霍德立刻不哭了,擦了擦眼淚不滿道,“咱們家爲着當年之事,長青這輩子算完了,連累宮裡面貴妃都戰戰兢兢這許多年!你我嫡親的親孫啊,卻要過得如此謹慎,平素裡有什麼好東西都不敢給,惟恐他礙了那個賤……”
“夠了!”霍德驀然一聲怒喝,宣國夫人吃了一驚,順着他視線看去,卻見鄧氏拿帕子捂着臉不說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住了口。
霍德嘆了口氣,叫過孫子看了看,眼角眉梢也透出了一抹輕鬆,乾咳一聲,道:“鄧氏!”
鄧氏沒想到公爹會叫自己,慌忙擦了擦眼,起身道:“媳婦在!”
“輝兒雖然還沒拜進薛府,但好歹女史開了這個口,只是此事不宜大肆宣揚,一則女史一年後還要考校,如今就傳出去難免讓人覺得我霍家輕狂,二則是女史這些年來都不曾鬆過口,那顧連城更是收得無聲無息,就是隻是記名弟子的那個,蘇家的嫡女,這些年來在宮裡也從不以才名自矜,幾次大宴,非點到也不肯主動落筆,顯然薛女史不喜張揚,因此暫時就不必傳出去了。”霍德沉吟了下,吩咐道。
鄧氏聽着他全是爲霍輝打算,自無不允,道:“媳婦謹記,就是鄧家那邊也不會漏一個字的。”
霍德點了點頭:“這些年來你受委屈了。”
“媳婦不敢,父親母親都極疼媳婦與輝兒,倒是媳婦,素來愚笨,未盡爲人媳者之責。”鄧氏恭敬回道。
“這是個好消息,雖然不外傳,但自己家裡人總該開心開心,你帶輝兒去見一見長青,把這件事告訴他吧。”霍德悵然道,“晚飯時就不用過來伺候了。”
鄧氏怔了一怔,才道:“是!”
看着她帶霍輝離開,宣國夫人方纔止住的淚水再次滾落,她哆嗦着抓住了霍德的手:“你我到底是作了什麼孽,當年要招那麼一場大禍事?生生折磨了咱們家這許多年!”
“夫人不要傷心了,都過去了,不是麼?”霍德看過兩朝風雨的眼中,染上沉沉陰霾,輕嘆道,“太子就要娶妃,貴妃以後也會好很多的……”
“可貴妃連個親骨肉都沒有,韓氏還好好的活着哪——”宣國夫人哭泣道,“若不是……”
“夫人!”霍德吐了口氣,皺眉道,“不要再說了!”
宣國夫人怔怔的望了他片刻,纔將頭扭開,夫妻靜坐堂中,久久不語。
霍長青獨居的院子叫做悅園,這本是霍府的主人避暑所居,裡面挖了溝渠,三伏天的時候水波徐徐而來,掃去暑氣,因此冬季並不適合居住。
因爲霍長青執意長居在此的緣故,所以這裡的屋子都另外改建過,而霍輝出世後,鄧氏因悅園裡水渠太多,擔心霍輝出事,加上與霍長青相敬如冰,便以安全爲藉口,稟告了宣國夫人,搬出悅園,住到了旁處。
此刻正是春時,水面上一張張新荷次第冒出,欣欣向上。
可悅園裡濃郁的藥味卻在鄧氏與霍輝心頭蒙上一層不祥之感。
霍長青這回不是裝病,是真病,從正月開始,斷斷續續,時好時壞,鄧氏每隔幾日帶着霍輝來探望一趟,差不多是眼睜睜看着他從丰神俊朗變得憔悴如柴。她始終很平靜,心裡也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痛。
悅園這個名字她從第一天知道起心裡就是一個咯噔——康悅郡主的封號裡,可不正是有這個悅字?而接下來的經歷也讓她明白了自己的直覺未錯。霍長青對前妻當真是情深意重了,雖然……康悅郡主連副畫像都未留下。
這一點鄧氏猜測多半是公婆的主意,霍長青哀毀太過,不如一燒了之,也好斷了他的念想。可是若是把舊物燒完就能斷絕念想,這世上又怎來這許多悲劇?
她照例在門口站了站,待打開門的一剎那有足夠的風吹入沖淡了裡面的藥味,才帶着霍輝走進去。
榻上霍長青已經瘦弱得十分厲害,差不多就剩了一個骨頭架子,他與霍貴妃是同父同母,容貌自不必說,少年時就是帝都著名的美男子,當年隆和帝正因爲擇了他爲康悅郡馬,才叫老寧王甘心讓出寧國。
可現在,榻上的人靜靜躺着,不仔細觀察,甚至看不出他胸膛在起伏,極度瘦削的臉龐,早失了一切風儀,只叫人覺得心酸與不忍目睹。那一身最輕最軟的中衣穿在身上,彷彿都叫他有些承受不住。
鄧氏怔怔的望着霍長青。
“母親,父親似在沉睡,我們莫如等等再來?”霍輝的聲音,打斷了鄧氏的發呆,也讓病榻上的人緩緩張開了眼睛,即使已經久病失形,霍長青睜眼的剎那,那長而又密如女子的睫毛微微一顫,睜開露出裡面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是叫鄧氏短暫的失了神,猶如回到當年初嫁新婚之夜,那沉默而俊秀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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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破夢沒五感了,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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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
昨天捶了半天牆砸了半天枕頭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昨天對着電腦發呆兩小時想寫篇祭文發現太難過了實在難以下筆……
這兩天我一點都不想更……這兩天的更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寫什麼,我太難受了……
希望明天能夠調整過來吧……
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