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院的風也亭邊花草珍奇,綠水環繞,滿天星斗襯托下,置身在五彩畫卷中的亭子,如仙殿一般不真實。
可是它就是真實存在的。
此刻裡面還有歡笑聲傳來。
小寶回到亭口伺候,在入亭的花徑口,他看到皇上和張永沒上沒下的分別坐在亭裡圓桌的對面,一邊喝着,一邊哈哈大笑。
旁的人都還沒到,就張永像是不知愁一樣,一直跟着萬歲爺。
小寶摩挲下去袖子,正正衣冠,就要過去,這時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寶公公。”
那聲音極其低沉,聽不出來是誰。
小寶回過頭去,就見是一個穿着藍色宮裝的小火者。
這人長得圓臉,小眼睛,胖乎乎的生的很討喜,而且眼睛十分有神,看起來十分機靈。
這樣的長相通常都不讓人反感。
小寶就是覺得陌生:“你什麼事?”
小火者道:“奴婢江寧,剛在馬公公身邊過來,公公讓奴婢告訴您,可以搏一搏。”
小寶眼睛陡然間瞪大,然後看看四周,拉着江寧到了花徑裡面的花叢中,這花叢全是野玫瑰,雖然有刺,但是長得高。
小寶透過花叢往外看,亭子裡只有燈光能透過縫隙射進來,人是肯定看不到的。
他回頭看着江寧:“你說清楚,什麼搏一搏?”
江寧道:“就是魏夫人的事,馬公公說了,他那邊拖住其他人,不讓他們過來,您這邊還是老規矩,等萬歲爺醉了之後,把魏夫人請過來,天亮的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太后娘娘那邊就好交代了。”
王聘婷的相公叫魏明徵,所以這魏夫人就是王聘婷。
這江寧兒說的事跟自己之前想的不謀而合。
不過小寶還是十分謹慎,他問道:“你是乾爹身邊伺候的,那咱家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而這麼重要隱晦的計劃,他覺得馬永成不會隨便派個人來說,起碼應該是他認識的人。
這江寧是乾清宮的一個灑掃的小太監,本來就不起眼,但是小鸚鵡認識他,小鸚鵡之前是乾清宮的人啊。
所以李昭有計劃,小鸚鵡得物色個人給小寶傳話,馬永成身邊的人當然會更真實,但是不可靠,小鸚鵡就選了江寧。
見小寶懷疑,江寧十分鎮定,臉上佯裝小心翼翼的樣子道:“公公身邊還有趙公公等人,去的時候並沒有管事的人跟着,就是奴婢陪在一旁伺候,趙公公叫公公去是想商量如何能不出宮,但是誰都沒有對策,所以公公就急了,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告知奴婢,讓奴婢來送信。”
小寶眼睛一動,江寧又道:“不然此等密事,奴婢怎麼會知道呢?”
確實,他的地位是宮裡最不起眼的人物,怎麼會知道馬永成和自己的計劃。
要知道這件事他們之前才議論,除非他和馬永成,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小寶微微頷首,道:“你去告訴乾爹,拖住其他人,咱家三更的時候就動手。”
江寧忙道是,又加了句公公小心張公公,後才轉身離去。
小寶等人走了,從另一邊的花莖出來,這樣他再回到原來的入口,需要繞個大彎,這個彎繞過去,也正好就是三更了。
他還是覺得要謹慎,但是他出來太久了,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喊他,而且如果是真的,馬永成還指望他呢,所以他無法去親自跟馬永成求證,那麼就等到三更,三更天如果馬永成和趙瑾等人沒過來,就是馬永成把人拖住了,那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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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鼓司的廳裡,趙瑾摒棄了左右,正在和馬永成等人說話,也就是他們八虎,除了張永之外,都到了。
趙瑾道:“若是隻是驅除出宮,我等也就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嚥了,是內閣想要咱們的命,咱們豈能坐以待斃?”
“老哥幾個,咱們都是伺候皇上的,以前或許有一些小摩擦,但是那是咱們內部人的事,也犯不着用外人來插手,眼可不同了,咱們必須同仇敵愾,一直對外。”
谷大用道:“你這消息可靠?”
“及其可靠。”
趙瑾本來也不想跟其他幾個人摻和在一起,他們之間有利益關係,但是楊厚照是極其重感情的人,除了他自己,別人都是在他小時候就伺候他的,那個高鳳,是抱着楊厚照長大的,所以有些人根本就無法取代。
這個時候,更不能打擊同類,只能把其他人都團結起來,每個人跟皇上都有自己的回憶,都有一些親密的往事,加一起,皇上肯然是受不了的。
得到了趙瑾的肯定,高風思考起來,後道:“就算是咱們能說服萬歲爺,可是文官不依不饒,不是也白費嗎?除非……”
接下里的話他沒說。
趙瑾一拍椅子,道:“高公公通透,咱家就是這個意思,內閣都要殺咱們,咱們還能像之前一樣只求保命嗎?說起來天下是萬歲爺的,可不是內閣劉健的,咱們犯了什麼法,他說殺就殺,咱們不能任人宰割,要走也是劉健走。”
可是這樣如果贏了,就擠走了內閣首輔,名聲不好。
所以擺在七人面前的是兩個選擇,一個等死,一個反抗。
高鳳把話頭提起來,趙瑾也不隱瞞,利弊都分析出來,然後就等着大家選擇了。
馬永成心想既不用在給老妖婦做事,還能保命,至於劉健,愛他孃的誰走誰走,罵名還能有命重要?他這次一點不煩趙瑾了,堅決的跟趙瑾站統一戰線。
別人要思考。
於是時間一點一點的就在討論中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高鳳提到如果張永在就好了,大家都知道張永陪皇上去了,沒辦法叫來。
提到陪皇上,谷大用擡頭問道:“還沒到三更嗎?我記得來挺長時間了。”
趙瑾道:“這裡是鐘鼓司,三更大內刻漏會報時,奴才們第一個就會到鐘鼓司來通報,既然沒聲,就是不到三更。”
皇宮裡晚上,每時每刻都會有小火者去各個宮殿報時,鐘鼓司離刻漏最近,所以一般都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
谷大用再沒說話,旁的人也沒異議,又討論起了怎麼對付劉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