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傾看到她別開臉的這一幕,正打算上前。
剛纔他們談的好好的,他還想趁這個機會多瞭解她一些呢。
可她忽然下意識的迴避着他,讓他有些焦灼。
邁開那雙大長腿,談傾來到她的跟前。
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他便聽到了正盯着窗戶外面那一片藍天的慕瞳忽然輕聲呢喃着:“可是,你也只是在我身邊一時啊。要是在你身邊養成了嬌氣的毛病,以後我離開了你,恐怕會適應不了吧……”
窗外,天很藍。
那美好的景色,正倒影在她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瞳裡。
她的嘴角,還掛着淺淺的笑容,一如之前。
彷彿,他和她之前的不快,只是談傾的錯覺。
然而此時慕瞳說出來的話語,卻讓談傾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恐慌之中。
“慕瞳,誰說我在你的身邊只是一時?”他焦急的上前,落座在慕瞳的身側,雙手緊緊的掐着慕瞳的肩頭。
他的視線,急切的在慕瞳的臉上找尋着什麼。
可慕瞳的視線,只是從他的身上一晃而過。隨後,她又繼續看向窗外的那片藍天。
她的眼神,那麼的空靈,飄渺而不帶一絲的情緒。
“慕瞳……”這樣的慕瞳,讓談傾握着她肩頭的雙手不斷的加大力氣。
然而即便此時慕瞳就在他的跟前,甚至肩頭還被他緊緊的掐着,談傾還是感覺到那種陌生的荒蕪感正鋪天蓋地的朝着他來襲。
她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可他感覺好像就要失去她。
“談傾,你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我知道你只是覺得我可憐,想要保護我。”閉上眼,她好像又聽到了她在昏睡時候,凌公主和談小三以及剛纔他和若楓的對話。
那些話語,一次次的告訴她其實談傾心裡頭,真的有另一個人。
她現在佔據的,正是那人的位置。
而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以爲和談傾所擁有的愛情,像是偷來的……
若是不得知這一切的話,她或許真的會傻傻的守着這份此生唯一眷戀的感情,快樂的活下去。
可現在她知道了,她還能裝作若無其事麼?
“談傾,我們以後還是稍稍保持一點距離,算是爲了我吧……”爲了以後分開的時候她不會入骨的痛,現在稍稍分開吧……
她還在說,嘴角上的那抹笑容也一直綻放着。
在這個過程中,談傾幾次想要反駁她的話。
可他發現,慕瞳所說的那些確實就是他一開始的想法。
他不喜歡她被人欺負的樣子,不喜歡她變得那麼的狼狽。所以,他纔將她納入了自己的羽翼,想要護她一世無憂。
可貌似,這種感覺好像在他們結婚這些天的相處中漸漸的發生了改變。
那到底變成了什麼,談傾現在也說不上來。
可他真的沒想過,某一天會和慕瞳分開……
然而談傾並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而忽然不發一語的樣子,其實比任何言語都要來得傷人。
此時,慕瞳感覺自己像是墜入海里的人兒。
四周,沒有任何能夠救贖她的。唯一在岸邊的談傾,卻眼睜睜的看着她一點點的往下沉……
在胸腔裡的氧氣一點點的被剝奪之時,她絕望而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讓我出院吧……”用腦子裡殘留的唯一念想,她保持着清醒,重複着這話。
最後,談傾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認同了她的話語,還是其他的什麼,同意了慕瞳離開醫院。
只是在那之後,談傾也變得沉默了。
回到家的大多數時候,他總會默默的盯着慕瞳的身影發呆。
他到底在想什麼,慕瞳也不清楚。
談傾的世界,對於她而言可望而不可及。
曾經,她傻傻的以爲只要自己擁有一份正當的工作的話,就能配得上談傾了。
可現在看來,這些就像是天方夜譚。
他們所生存的,壓根就是兩個世界……
至此,慕瞳一度頹廢得沒有前去童之謠上班。
而與此同時,得知慕瞳生病而連着好幾天都不來童之謠上班的童老爺子,更是心急如焚。
可無奈的是,之前他答應過那個孩子,不管出於什麼都不要輕易的去她和談傾的那個家找她。否則,他現在哪會在童家暴走?
也許正是一直都沒有能見到慕瞳,童老爺子的脾氣也極差。
在童家大宅裡憋見了本該收拾東西回到寧家去的童顏,他的火氣更盛。
那一天,他發了一頓火,以結婚不久就分居了一個月,有些丟了童家人臉面的藉口,將童顏打發出了童宅。
而這,也間接的點燃了寧家戰火的導火線。
“媽,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要吃魚!你這做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寧家住了一天多,童顏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漲,看誰都不爽!
尤其是這擺在餐桌上的東西,壓根都不是她喜歡吃的,她的火氣更大了。
“顏顏,這些都是昨天買的。不吃,就要浪費了!”面對童顏的怒火,寧母努力的賠着笑臉。
只是這樣打算息事寧人的做法,還是讓童顏接受不了。
“什麼,這些東西竟然是從昨天留下來的?媽,你怎麼能讓我吃這不新鮮的東西,要
吃這不新鮮的東西,要害我得病怎麼辦?”
童顏聽到寧母的那話,立馬又趾高氣昂了。
她可是童家的大小姐,吃飯都要講究派頭。
而現在寧母非但給不了她派頭,連食物也是隔夜的。
“顏顏,這也不算是不新鮮。媽這腿腳不好,所以都是隔天出去一趟。”
說到這的時候,寧母還從自己最喜歡的紅燒肉裡面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看起來最美味的,放到了童顏的碗裡,說着:“這個真的很好吃!”
“這些,媽也時常吃,也不見得得病!”
好話說盡,童顏還是連筷子都不動。
到最後,她更是連筷子直接扔掉,轉身就離開了餐桌。
寧子誠穿戴整齊出來的時候,只看到童顏負氣離開餐桌的這一幕。
寧母心裡雖然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怕這童顏又是一個不高興把寧子誠的崗位給弄沒了。
所以當寧子誠出來的時候,她連一句童顏的不是都不敢說。
看到寧子誠走向餐桌,她趕緊招呼着寧子誠過去吃飯,又往寧子誠的碗裡多放了幾塊他愛吃的菜。
母子兩人吃這飯,還算是其樂融融。
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又傳來了童顏不滿的叫囂聲!
“這衣服又是怎麼回事?”
伴隨着這一聲,還有童顏尖銳的高跟鞋不時敲擊木質地板的聲響。
寧母已經不止一次和童顏提醒過,在家的時候不要穿這樣的高跟鞋,會刮壞家裡的地板的。
可童顏連隨便附和她一句都沒有,寧母怎麼說的她更像是沒有放在心上。
就像是現在,她還是我行我素的穿着高跟鞋,將地板踩得咯吱咯吱的。
這還不說,她手上拿着的正是她的絲質襯衣,來到寧母的跟前。
“我問你,你到底對我的襯衣做了什麼事情了?”說這話的時候,她塗抹着好看的指甲彩繪的手指正對着寧母比劃着。
動作,讓人相當的不悅。
寧子誠已經放下了筷子,像是要和童顏理論似的。
可寧母背地裡卻按住了寧子誠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眼下,童顏回到了他的身邊,寧子誠的職位纔好不容易保住了。
她這個當母親的,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兩口子再鬧彆扭?更關鍵的是,她可不捨得看到她兒子什麼工作都沒有,垂頭喪氣的過日子。
她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所以她寧願自己過得苦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受一丁點的苦。
示意完寧子誠不要衝動之後,寧母這才笑着對童顏說:“我昨天看你的襯衣放在洗衣籃裡,我就幫你洗了!”
“你是傻子麼?這是絲質襯衣,哪能用機洗!”童顏指着寧母劈頭蓋臉開罵的架勢,簡直和之前第一次上他們寧家之時那乖乖女的形象彷若兩人。
這一幕,讓寧母也嚇了一跳。
她到底沒想到,這娶進門的女人,竟然這麼的難以伺候。
“顏顏,有你這麼對媽說話的?”寧子誠實在有些看不下去,站了起來對着童顏吼着。
這女人不過第二天住進他們寧家,這會兒就開始指着母親的鼻子開罵。要是這麼下去,那如何是好?
而童顏這邊呢?
其實,從那天寧子誠離開童家之後,她就積攢着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
所以就算是被童老爺子趕回到了寧家,她也沒有和寧子誠打過一聲招呼。
昨天過來的時候,她直接按響了門鈴,將自己兩箱行李丟進門之後就直接和言歡去逛街散心了。
而寧子誠呢,也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般。
從昨兒個到現在,他也沒有和童顏說過一句話。
好不容易和她說話了,竟然是爲了他的母親來指責她。
某一瞬間,童顏真感覺自己當初是瞎了眼纔會選了寧子誠。
“那是你媽,又不是我的!”童顏掃了寧母一眼,譏笑着。
寧母雖然因爲這話有些不服氣,可看着寧子誠一副要大發雷霆的樣子,趕緊拉着寧子誠的手打圓場:“其實她說的也對!我不是她媽,我是她婆婆!”
可就算是寧母的安慰,寧子誠也無法接受。
“什麼你媽我媽的?咱們已經結婚了,是一個整體!”他對着童顏叫囂着。
“呵呵……你現在倒是記得我們結過婚了?我還以爲,你得了失憶症呢!”冷笑之後,童顏戲說着。
他拍拍屁股提着行李就離開了童家一個多月。
在這一個多月裡,他一個電話一封短信都沒有給過她童顏。
她一度以爲,寧子誠已經將她忘得徹底。
可現在看來,他好像還記得!
“……”面對童顏使勁的挖苦,寧子誠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語。
沉吟了片刻之後,他酸澀開口:“顏顏,我知道我忽然決定離開童家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不能把對我的怨火,發泄在我媽身上是不是?”
“我媽獨自把我養大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就不能對我媽好一點麼?”見童顏沒有開口,寧子誠又說着。
“對你媽好?那誰對我好?”童顏又是一陣冷笑。
現在她只覺得,當初她看寧子誠不錯,是真的瞎了。
這麼一個什麼事情都只考慮到他自己和母親的男人,能有什麼好?
什麼好?
“是誰把我一個人丟在童家,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的?你還好意思讓我對你媽好一點?門都沒有!”童顏繼續冷笑着,數落着寧子誠的不是。
“顏顏……”寧子誠覺得,被一個女人當着母親的面數落着,很丟人。
他上前,想要將盛怒之下的童顏拉回到房間裡。
可他的手才觸及到童顏的手臂,就被她甩開了。
“別碰我!”童顏甩開寧子誠之後,掃了手臂上的表,看了一下時間。
這會兒,她鬧也鬧累了,也差不多該去童之謠了。
於是,她便對寧母吩咐着:“我壁櫥裡的那些衣服都給我分類好。換下來的衣服也給我洗一下。記得,皮草類的,都不能水洗。”
這話,讓寧母有些錯愕不已。
童顏這態度,不是把她當成了下人看待?
此時,本來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有些錯愕不已的寧子誠,也反應了過來。
“顏顏,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我媽,不是你們家裡的那些下人!”寧子誠好歹也是在童家住過一段時間。
此時,童顏對他母親的態度,簡直就和在童家時候對待那些下人沒有什麼區別。
“可她把我的襯衣給弄壞了!不該做一些事情來賠償我麼?”童顏壓根就沒有理會寧子誠的叫囂,此刻她只顧着撥弄着自己那一頭好看的髮絲。
“你太過分了!”寧子誠憤恨不滿,大發雷霆。
“行,你讓你媽過得清閒一點也行!我搬出去,你的那份工作也別想要了!”
童顏看寧子誠的那個樣子,連一點懼怕之意都不曾展露。
在童家,向來只有她威脅其他人的份兒,哪輪得到其他人威脅她?
不出她預料,她這話一出,原本像是要和寧子誠一個鼻孔出氣的寧母,立馬也轉變了態度。
“子誠,顏顏嫁到我們家來就是我們家的媳婦兒。她工作忙媽幫襯着一點,也是應該的!”
寧母說着,還像是別有用心的上前拉了拉寧子誠的手,背地裡使了眼色。最後,她才說着:“你別這樣,嚇壞顏顏可就不好了!”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此時寧子誠就算再怎麼想要和童顏叫囂,也只能暫時作罷。
看了這母子倆的反映之後,童顏冷笑之後便直接轉身朝着大門外頭走去。
邊走,她還邊吩咐着:“記得按照我說的話去做。要是我下班回來發現這點事情你都沒有辦好的話,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我知道了!”
對着童顏的背影,寧母還一個勁兒的傻笑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寧母臉上的笑容直接凝固。
“媽,您怎麼還答應她了?”和寧母一樣,寧子誠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裡去。
寧母聽着這話,有些氣急敗壞的捶打了一下寧子誠的肩頭:“我怎麼這樣,我這不是爲了你麼?”
說完這話之後,寧母卻又半蹲下去,收拾着剛纔被童顏隨手丟在地上的襯衣。
一邊收拾着,她一邊說:“你怎麼當初把這樣的女人娶進門了呢?我現在這到底是娶了兒媳婦,還是給自己又找了一個惡婆婆?”
聽着母親那輕聲的嘆息,寧子誠又掃了一眼自己被甩開的那隻手。
其實從剛纔到現在,他都一直想不明白,童顏怎麼變了那麼多?
以前還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怎麼今天她的力氣大得驚人?
是他給她的打擊過大了,還是她之前僞裝得太好呢?
盯着自己到現在還有些發疼的手,寧子誠失了神……
又是一個週末,談傾一大早就醒來了。
身側,沒有慕瞳的身影。
可以說,從出院之後她就不肯在他的這張牀上睡覺。
沒了她,賴牀也變得沒了樂趣。
他無所事事的從牀一側的矮櫃上拿出了自己的網球。將球從自己的大掌上擲出去後,通過牆面回彈落於自己的手掌之上。
如此重複了幾次之後,他聽到門鈴聲忽然響起。
這聲響,讓他投出去的那個球忽然打偏,照樣是撞到了牆面上。
但球沒有回到他的大掌上,而是滾進了牀底下。
他翻身下牀,打算將牀底下的球弄出來之後再出門看看誰來了。
可長臂在牀底下摸索了大半天,球沒有找到,倒是摸出了一個小箱子。
一拉出來,談傾黑了臉。
這些,還不都是那些雜七雜八被慕瞳當成了寶貝似的東西?
可前段時間她不是答應和他一起放在保險箱裡收着,怎麼又藏到了牀底下了?
這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打算將付出的真心,也一併收回了?
這一點,讓談傾那張英俊到人神共憤的臉一大早就拉得老長。
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談傾聽到了廚房那邊傳來了笑聲。
這讓情緒不佳的男子,忽然嗅到了一絲甘甜的氣息。脣角,也忍不住輕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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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西,每天早上都被自己帥醒的感覺真不好~